第63頁

2023-09-27 04:25:48 作者: 南枝
    高士程說:「上車說話吧。」

    楚騫卻道:「就站在這裡說就好,不知道你找來是有什麼事?」

    高士程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卻很冷,說:「小楚啊,你知道,我以前一直是把你當親弟弟的,你現在這般出手,讓我心緒不寧啊。我就是個光棍,大不了又跑一次國外,而你,家業都在這裡,又才升官不久,恐怕是做不到我這般灑脫的。」

    楚騫站姿絲毫沒有發生變化,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說:「二十年前的事,你覺得可以影響我,那你隨意就好。你知道,我是被威脅慣了的,上一個威脅我的,比你可有能耐多了,現在正在牢里。」

    高士程面色也沒有什麼變化,看了楚騫一陣後,笑著說:「楚老弟,其實我不是很清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突然這樣揭我老底。」

    楚騫沒有將柳箬的事情說出來,只是道:「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威脅的滋味而已。」

    高士程有些不明白了,惱道:「你這是欺人太甚,我自覺待你不差,哪裡又惹了你。」

    楚騫卻沒應,反而道:「若是你要揭我二十年前被你引誘做下的事,現在就可以隨我一起回單位,反正只是幾步路,很近。」

    高士程惱恨地上了車,那保鏢站在一邊之前沒有接近,此時看老闆要走了,才趕緊跑過來坐上了駕駛位,高士程道:「開車吧。」

    那保鏢頗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老闆為什麼不接楚騫就要走了,但他只是依命行事,開車走了。

    楚騫看了一眼絕塵而去的汽車,自己繼續往公交車站走去,心想應該去買輛代步的車了。

    楚騫的確是很厭惡高士程,第一是他當年把柳霽推下樓的事,第二是他後來回國後經常找他的事。

    雖然楚騫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張狂沒心眼的小子了,再不會受高士程的蠱惑和利用,但高士程一直在無形中借二十年前的事敲打他的行為,無論如何,不會讓他覺得高興。

    這件事,的確應該有個了結了,不然一直就像在埋著地雷的路上走路一樣。

    高士程坐在車裡,一向深沉而老謀深算的他,此時也控制不住情緒焦躁了。

    被他前妻錢謙樺撒潑的時候,他也只是憤怒,還不至於焦躁,但現在,他知道事情已經無法被他控制了,怎麼可能不焦躁。

    高士程雖然痛恨楚騫的翻臉不認人,但也拿楚騫無法,雖然他已經坐到了現在的位置,但也不是人人都惹得起的。

    他只得給他的親大哥打了電話,找他出面幫忙同楚騫談一談。

    畢竟他和楚騫真的鬧翻,那是兩敗俱傷,有什麼好處呢。

    魏常平接到高士程的電話,聽他說了事情之後,便道:「你最好先安撫好錢謙樺和魏漣,最好先把他們送出國去,他們不在後面揭你的短,你這件事就好辦很多,楚騫那裡,我去同他談一談,他不至於要置你於死地。甚至你說楚家現在在暗地裡專門對付你,我是不大相信的。楚老生病,我前兩天才專程去看了他,他還很親切。」

    高士程說:「這件事,我也是想不通的。」

    魏常平說:「你說有人威脅你當年的事,從你這裡敲走兩百萬,具體是什麼情況?」

    那天在地鐵站外面,有人掀翻了裝有大量鈔票的箱子,百元鈔票散落滿地的事,當天下午就見諸報端了,高士程的那個保鏢被人拍了下來,照片賣給了報紙,網絡上將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

    所以魏常平對這件事才比較關注。

    高士程將這件事再向魏常平敘述了一遍,特別說了那個殺手說的,有關那輛邁巴赫的事。

    高士程道:「我讓人去查了,楚家的老三楚未前兩年買過一輛,之後一直沒有看他開過,但那輛車很可能就是他的。」

    魏常平說:「楚家人,何必貪圖你那一百萬。」

    高士程說:「是,我也這般想過。所以越想越想不通。」

    魏常平:「恐怕是有人故意想讓你和楚家反目成仇吧。楚老馬上就要退了,但楚家老大已經上來,現在才剛四十出頭,就坐在那個位置上,即使是我,也是不敢得罪的。你和他把關係鬧僵,以後怕是不好做。」

    高士程:「所以要靠大哥你了,你看看楚騫到底是哪點不高興,大忙人,居然要和我鬧翻。」

    魏常平說:「你這個態度就不對,他現在雖然穿布衣乘公交,你想想他的家世,他以前囂張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就該知道,他們這些公子哥,骨子裡驕傲到頂了,你還去和他說那些話,他怎麼會睬你。連我都得把他捧著呢。」

    高士程:「那現在怎麼辦,擺一桌向他道歉,他也不會來的。聽說他早幾年,就從來不接受人的邀請了。」

    魏常平說:「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了。你看著吧。」

    高士程聽大哥一番教導,心平氣和了很多,然後開始想,到底是誰在後面想讓自己和楚家鬧翻。

    他在商界打拼,至今的確樹敵不知多少,他的對手,他記在心裡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那些他沒放在眼裡,但是卻對他虎視眈眈的,就更是不知凡幾了,想把他往下拉的人這麼多,他哪裡想得出到底是誰對他使這種毒計。

    不過,他卻可以通過其他來縮小這個範圍。

    必須是知道他從前魏瞻平的身份的人,甚至知道當年建華集團的事情牽扯到楚騫的人,而那個在電話里威脅他的人,還知道他將柳霽從樓上推下去了,這件事,的確只有可能是當年在他的公司里的人可能知道,但是對方當年怕這件事牽連自己,就沒有去報案,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人被人指點,或者說,他在新聞里偶然看到錢謙樺鬧出來的他高士程是當年魏瞻平的事,所以在差錢花的情況下就前來威脅自己,但是,那個電話號碼,他是從哪裡得到的呢,這個電話號碼,知道的人可並不多,可見是知道他這個電話號碼的人將這個號碼透露給了那個威脅他的人,更有甚者,這整個威脅案件,就是那個知道他電話號碼的人策劃的……

    想到這裡,他不得不想,這個策劃威脅他的人,到底是什麼用意,真為了那一百萬嗎,一個可以買六七百萬邁巴赫的人,會來打劫他的一百萬?一百萬太少了,要是是要一千萬,兩千萬,他倒是覺得更可信一些。

    那不是為了錢,對方是為了什麼?

    高士程突然一驚,也許,對方並不知道是自己推了柳霽下樓,他在詐自己,而自己給他錢,反而是中計了。

    但是,隨即,他又疑惑了,既然他當時詐他已經成功,之後為什麼又真的要去拿那兩百萬呢,還把一百萬灑在了地鐵口,讓那一天出現了哄搶,這個新聞出現在各大網站的頭版頭條,讓他的那個保鏢出了名。

    而對方去取那兩百萬,打翻一百萬,之後甚至連專業保鏢和殺手都逃過的手法,又實在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猜想到這裡,高士程的背脊幾乎要冒冷汗。

    他最近諸事不順,兒子魏漣的事,錢謙樺和他鬧崩的事,任惜被姓錢的撞得流了產,甚至破了相,現在還在醫院。

    任惜已經沒有了孩子,高士程當然不準備和她結婚了,但是,在魏漣廢了的情況下,他又知道自己可以讓女人懷孕,他當然要考慮再要小孩兒了,他應該去存下精子。

    高士程這般想著。

    他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將這些事的罪魁禍首想到柳箬的身上去,因為柳箬學術派,單純,文雅,又是個女人,和他無冤無仇,怎麼可能會害他呢。

    所以他最後只得想,是楚家兄弟故意要對付他。

    不然,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有答案。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最近運氣太差,什麼糟心事都湊到了一起,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所以,他決定去廟裡捐錢,並讓風水大師將他的住處再重新布置一遍。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楚騫覺得這是對弟弟和盤托出的時候了。

    楚未比起楚騫,時間上要稍靈活一些,所以在父親住院期間,多是楚未在醫院,楚騫反而在按時上班,而且他馬上就要被外派,他並沒有因為父親住院的事而申請留在b城暫不外派。

    楚騫叫了楚未從病房裡出來,說:「老三,我有事同你講。」

    「哦。」楚未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楚騫對他說過,他會將他所知的當年建華集團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楚未,楚未一直也在期待著,因為他現在對這件事的調查已經陷入了瓶頸,只能從當事人高士程或者楚騫這裡打破,但他現在還不想找高士程以免打糙驚蛇,所以楚騫願意告訴他一些真相,便足以給他一些新的突破口。

    楚未一直惦記著楚騫對他講真相,但此時卻沒有想到,楚騫是要說這件事。

    他以為他是會說他要外調駐守地方以至於要讓自己更多留在b城照顧父母的事。

    楚騫說:「我們下樓去說。」

    楚未這才有些疑惑了,心想在樓上說又沒什麼不可以。

    但他隨著楚騫乘電梯下樓了,楚騫去了楚未的車邊,楚未跟了過去,上了車之後,楚騫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儀器在車裡檢測了一遍,楚未好笑地說:「你在做什麼呢,還怕我這裡面被安裝了微型錄音器呀。」

    楚騫曾經在國安做過,對這些是很敏感的,說,「你還真別這麼講,現在這方面的科技的發達,沒什麼事做不到。」

    楚未隨即想到柳箬對他說的,她在他的那輛邁巴赫里安裝了電磁屏蔽系統。

    楚未心裡動了一下,對楚騫開玩笑地說:「那我這裡面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嘛。」

    楚騫說:「沒發現。」

    楚未身體往椅座上一靠,說:「沒人敢的,之前才做過檢測了。」

    但楚騫還是開了屏蔽,防止竊聽,才同楚未說道:「我看你被柳箬指使得團團轉,所以想,還不如把當年的事講給你聽,免得你胡思亂想,還被她誤導,認為你的大哥十惡不赦。」

    楚未本來一副吊兒郎當的不羈樣子,此時卻蹙眉說:「你就是對柳箬有偏見。我說了,查當年的事情,不是柳箬讓我去做的,甚至她根本就沒有讓我幫忙,我說我要幫忙,她也拒絕我。而且,她從沒有在我面前說你,她根本沒有誤導我什麼。你不要把什麼罪名都往她身上推行不行,這哪裡是爺們兒的行為。」

    楚騫因他這話並沒有動氣,只是眼神冷靜又鎮定地看著楚未,說:「她越拒絕讓你幫忙,你越是幫得起勁兒,不是嗎?她越是不在你面前提起我,你越是懷疑我,不是嗎?你又不是蠢蛋,你不明白她這一招的厲害之處?」

    楚未黑著臉說:「我明白個鳥。那她要是哭著鬧著要我幫忙,在我面前挑撥我們兄弟的感情,你又要說她這人其心可誅了。她無論做什麼,在你的嘴裡,她都沒有好的。大哥,你何必這麼說你的弟媳婦兒呢。」

    楚騫被他這話氣到了,但還是保持了涵養,只是臉色已經變得不好看,說道:「你他媽是被那個女人迷了心了是吧。」

    楚未冷眼看著他,說:「你要說什麼趕緊說吧。以前我尚不覺得柳箬年幼失怙算什麼大事,最近這幾天,我每天守在爸爸的病床邊上,想到他必定比我們先走,我心裡就挺難受的,我已經是三十歲的大老爺們了,尚不願意接受父親會先離開的事實,你說說柳箬,她那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親,我記得她讀初中和高中的時候,根本就不怎麼笑的,一個人獨來獨往,單親家庭的小孩兒,心裡的孤苦,我想真的不好受。我替她查一查她父親當年的死因,又算什麼呢。那是她一輩子的傷痛,你卻根本沒放在心上,只覺得她在利用我。大哥,你真的還有心嗎?」

    楚騫無言了,他之前一直覺得,心中有大愛的男人,是應該冷靜到不為任何這些小情小愛而動容的。

    但因為楚未的這話,他卻有些被觸動了。

    楚騫沉默了一陣,就開始說當年建華集團的事,他在其中強調了幾點,他最初並不知道魏瞻平是用他的關係走私,之後知道了,他以為那只是小打小鬧,才沒有太在意,在被人告發的時候,魏瞻平的激烈的言辭誤導了他,所以他當年年輕氣盛盛怒之下說那個內鬼可能是柳霽,隨即,柳霽在第二天就死了,而建華集團的事在他被關禁閉期間就被解決了,更多的事,他是不知道的。

    楚未聽後,怔怔道:「柳箬的父親沒有參與走私嗎?」

    楚騫說:「沒有吧。魏瞻平做事謹慎,不會讓不信任的人去參與這種事。而柳霽書生意氣,讓他知道這種事,你看,結果就是他從蛛絲馬跡里擬出真相搜集證據,最後不動聲色地去把事情捅了出來。」

    楚未說:「也許不是他告發的。而且,你們自己犯了罪,卻責怪一個宣揚正義的人。還殺了他。」

    楚騫說:「人不是我殺的。而且有可能他真的是自己跳樓的,或者不小心跌下了樓。」

    楚未滿臉鄙夷地看著楚騫:「大哥,我真的沒有想過,你是這樣一個人。」

    楚騫冷眼看著他:「我是什麼樣的人?」

    楚未說:「不管當年的事情如何,但我現在沒有從你的話里聽出追悔和彌補當年錯誤的誠意,反而,你在不斷推諉你的罪責。」

    楚騫本來坐得端正的身體慢慢靠在了椅背上,說:「我現在的心,是真的越來越冷了,身上的血也是冷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讓它們重新熱起來。剛才我對你說的,都是真的,若是要懷疑柳霽真是被推下樓的,那最大的嫌疑人便是高士程,還有便是,其實你的那個寶貝疙瘩,真的不是一隻單純的小綿羊,你想想最近高士程身邊的事,你嘴裡我的這個弟媳婦兒都是脫不了關係的。是她讓高士程和他的前妻反目成仇了,說不得,還是他讓你的那個兄弟魏漣吸毒染上愛滋病的,不僅如此,高士程已經來找過我了,他來找我,很顯然是以為是我在整他,誰誤導了他的這種想法,只能是你嘴裡的那個簡單的人。你幫她調查當年的事,高士程會以你為敵的。」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