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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5:48 作者: 南枝
    柳箬在心裡想著,不由生出了非常悲傷和痛苦的感覺,她並不憤怒,只是覺得難受。

    她沒有懷疑和楚未共進午餐的女人有什麼問題,也沒去懷疑楚未對她的解釋,是因為她在心裡說,他並不需要騙我,因為只要他想,我隨時便可以和他分開,絕不會因為他對她沒有感覺想要找另外的人而指責控訴他,因為她沒有這份心力,也不想產生怨婦一般的情緒。

    但她何曾想過,不是她理智上認為自己不會產生這種情緒,就真不會產生。

    柳箬感覺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抹了自己的唇膏,便開始收拾東西,而這時候,衛生間門便被敲響了,楚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柳箬?」

    房門沒有反鎖,柳箬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鎮定,然後用柔軟的聲音說:「進來吧,我好了。」

    楚未打開了門,看柳箬在收拾包,面頰氣色比起剛才稍微好了一點。

    他說:「現在也到晚飯時間了,我們就在家附近吃吧。我把你的藥帶上。」

    柳箬的包里裝了不少東西,很重,楚未趕緊過來替她提上,然後摟住她的腰,打量她穿著薄絲襪的腿,說:「會不會冷。」

    柳箬本來是想多和楚未的大哥做些接觸的,所以她讓楚未留他大哥在他家住下,而她總有理由來楚未家。

    但她此時卻不經過大腦,就說:「你這裡又沒有我的衣服,我吃了飯,麻煩你送我回去吧。我想回去了。」將本來打算吃過飯再來楚未這裡坐一坐和楚未的大哥增加交流的事排除掉了。

    楚未只好道:「嗯,好,我一會兒送你回去,你需要多穿一點。而且你家裡挺冷,你在家裡更要多穿,最好將空調暖風開上。」

    柳箬勉強打起精神,說:「我知道。」

    楚未似乎發現了她狀況其實不好,就柔聲問:「是不是身體還是很難受?」

    柳箬說:「退燒了,沒什麼事了,我一直身體就挺好。」

    楚未又伸手要摸一摸柳箬的額頭,但柳箬側開身躲開了,楚未一愣,柳箬低著頭小聲解釋:「你大哥在呢,莊重點吧。」

    楚未說:「我只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發燒。」

    「沒有了。」柳箬回答得非常乾脆。

    因為楚騫在,之後出門上電梯以及下樓,柳箬便再也沒要楚未親近她,即使只是想拉一下她的手也不行。

    楚未家的這個電梯,是直達頂樓他家,而且設置有指紋和密碼,進電梯時,是楚騫輸入了密碼,可見他對楚未這裡非常了解。

    柳箬看楚未這位大哥的氣質和做派,加上楚未的家世,就能判斷他應該不是一個普通人,但他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為什麼簡直像個偵探一般觀察入微和行事縝密,柳箬卻一時不敢確定,甚至覺得他也許是做情報工作的人員。

    上了車,楚未和柳箬坐在后座,楚騫坐在駕駛位上開車,又向楚未確認是去那一家豆撈,他就將車開出去了。

    柳箬感嘆:「大哥對這裡很了解啊。」

    楚未說道:「大哥和嫂子之前休假,來S城玩,便在這裡住了一個星期,對周圍自然比較了解了,而且大哥來過不少次。」

    楚騫說:「是。這裡很方便。」

    柳箬輕輕推了楚未一下,楚未便說了請楚騫務必在他家住下,他要送柳箬回去,他住下,也並不會打攪到他的事。

    楚騫說讓柳箬不要因為他而離開,柳箬便道:「大哥不要誤會,我沒有和楚未同居,我一直住在我自己家裡的。我在這邊沒有衣服和日用品,必須回去住。再說,即使我真和楚未住一起,也不會讓大哥你去住賓館啊。這樣,真是太失禮了。」

    楚騫從後視鏡里看了柳箬一眼,他當然早知道柳箬沒和楚未同居,不過聽她這麼直接說出來,又有另外的意味。

    坐在豆撈店裡的小包廂里,楚未讓柳箬多吃一些,但柳箬根本吃不了太多東西,本來睡醒覺得餓,但之後又沒了食慾。

    她吃了一點,很快就放下了筷子,說:「我吃飽了,再吃胃受不了。」

    楚未低聲說她:「你這麼瘦,就是因為你不肯多吃一點。」

    柳箬道:「我真吃不下了。」

    楚未:「那好吧,坐一會兒後,就把這個藥吃了。」

    柳箬接過藥,打開一個小紙包,看了看裡面的藥丸,就把其中的幾種挑選了出來放到一邊,說:「這是退燒的,我不發燒了,不用吃了,而且我不吃頭孢,這個也不要……」

    楚未:「……」

    楚未看她挑挑揀揀後,裡面只剩下了四小顆藥,不得不問:「你還在感冒呢,這些藥都不吃了,病會好嗎?」

    柳箬說:「沒事,你別擔心。」

    楚騫看兩人低聲嘀咕,就笑著說:「你們兩個感情還真不錯。」

    楚未對柳箬笑:「大哥也覺得我倆般配。」

    柳箬紅了臉,轉開頭不再看楚未。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柳箬即使想強打起精神,但臉上依然顯出睏倦和無力,吃過藥後,狀況也沒有變得多好,但她不能讓楚未和楚騫因為她而吃不飽,她說了一聲之後,就坐到了一邊靠窗戶的沙發上去,腦袋靠著沙發椅背,很快就又迷糊過去了,甚至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睡著了,還是因為頭太痛而昏迷了過去。

    楚未擔心柳箬也沒有什麼食慾,很快就放下了筷子,看柳箬閉著眼睛睡了過去,雖然房中有空調,但他依然怕將柳箬冷到,就過去將自己的大衣搭在了柳箬的身上。

    他覺得柳箬的狀況不太好,就回頭對楚騫說:「大哥,我先送柳箬回去了。她今天發燒,狀況不好。你慢慢吃,一會自己回去,怎麼樣。」

    楚騫是個十分低調的人,頷首道:「我看她病得挺重,要好好休息才好,你不用擔心我,我經常來這裡,對這裡很熟悉,一會兒,我走回去就行了,再說,我還有事要去處理,不需要你接待。」

    他的最後一句話裡帶著笑意,顯出兄弟之間的親昵。

    楚騫的生母,在當年,是因為成分好,才得以嫁給他的父親,他的生母是個樸實的女人,完全沒有文化,相貌也很一般,但是,他的父親卻是那個時代家世良好的大學生,有很大的抱負,在文革之後又得到重用,步步高升,和這個完全沒有共同話題的妻子,自然就有很大隔閡。

    不過,他卻是看重這個兒子的,但是,他當時處在事業的上升期,實在沒有什麼精神放在兒子身上,在兒子面前,只是嚴父形象,楚騫是由他母親教養長到了十歲,然後,他的母親就病死了,他那時候心性倔強,並不願意接受年輕漂亮的新媽媽進門,所以就總在家裡鬧,然後他就被他父親送到爺爺奶奶處去了,他是在爺爺奶奶處長大的,楚未則在父母身邊長大。

    最初,兩人基本沒有兄弟感情,在楚未六七歲時,楚騫在寒暑假回父親家,楚未甚至不願意叫他哥哥,也不會和他一起玩,而這時候,楚騫已經要上大學,心高氣傲又倔強,也不願意接近這個弟弟。

    甚至楚未在外面和人打架,他也不會去幫忙。

    所以對楚騫少年時代的事,以及他大學時候和剛畢業的事,楚未並不清楚。

    兩人是在楚未大學畢業回國後,關係才親近起來。

    能夠親近,是因為兩人都長大了,心性成熟而理智,知道兄弟之間,血總是濃於水的。

    漸漸地,兩人會在年節之時打電話問候,有什麼事的時候,也會說一聲,慢慢地,才熟悉了,而且也沒有剛開始要增進親人關係的那種客氣,相處變得隨便起來。

    但即使是兄弟,是親大哥,楚未也並無讓楚騫和自己喜歡的人處在同一套屋子裡的心胸,甚至,他的任何哥們,他都不願意他們和柳箬有更多接觸,正如對高士程所說,任何雄性多接觸柳箬一點,他就吃醋。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心胸居然如此狹窄。

    所以看柳箬閉眼睡著,即使是在親大哥跟前,他也覺得不慡快,希望趕緊帶她走。

    楚未輕聲喚柳箬,「柳箬,我們下樓去,我送你回去。」

    柳箬好半天才微微睜了眼,想要站起來,卻無力。

    楚未只得把柳箬抱了起來,楚騫自然不會再留著吃飯,結帳後,就替柳箬拿了包,要和楚未一起下樓,楚未說:「大哥,真是麻煩你了。」

    「和我客氣什麼。」楚騫說著,看柳箬病懨懨的,便想,她之前應該並沒有聽到他和楚未的交談,畢竟她生了這麼重的病,很難有精神做到偷聽。

    楚未將柳箬放上了車,柳箬閉著眼睛卻沒有醒,楚未沒想到她居然可以睡這麼沉,不由很擔心她的身體狀況,想著是否應該帶她去醫院。

    楚騫將柳箬的包給了楚未,又和楚未說了兩句話,這才撐著傘離開了。

    楚騫經常有一些特別的任務,所以他突然在S城出現,到他家來,楚未並不覺得奇怪,也並不打聽他的事,因為都是涉密的,問了他也不會講。

    楚未上車後,又為柳箬系好了安全帶,順勢在她唇角親了一下,感受到柳箬的呼吸在這陣子又變得沉重和熱燙,他就覺得她又發燒了,在一想後,就給醫院打了電話,開車載了柳箬到了醫院裡。

    柳箬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在陌生的房間裡。

    從房間裡的輸液架,她才判斷出這間裝修溫馨的房間是醫院單人病房。

    楚未坐在床邊椅子上用筆記本電腦,看她醒了,就把電腦放在了一邊的茶几上,傾身問:「你覺得怎麼樣?」

    柳箬看著他發愣了幾秒才有氣無力地低聲說:「我在醫院?」

    楚未解釋說:「你之後又發燒了,我很擔心,就送你來了。醫生說你是流感。」

    柳箬蹙著眉頭,道:「我想回家。」

    聲音柔弱,卻又很堅定。

    楚未說:「住一晚觀察一下情況再回去,好嗎?」

    柳箬卻固執地要回去,楚未無法,只得在之後帶柳箬離開了。

    楚未想扶著柳箬,柳箬有些許精神後,就不讓他碰到自己。

    楚未對此覺得奇怪,他不知道柳箬為什麼又突然對他這般疏遠了。

    坐進車裡,他一邊細細思索自己哪裡做得不好讓柳箬不高興了,一邊說:「你的師弟給你打過電話來,問你明天下午開組會的事,他說每個人要做的報告的題目都整理好了,已經發到了你的郵箱,請你看看。還有阿姨也打了電話來,問你明天什麼時候回家,可不可以早一點。」

    柳箬沒有責怪他接聽了自己的電話,說道,「我知道了,我給他們回電話。」

    又問:「你沒和我媽說我感冒的事吧。」

    她不想讓她媽媽知道她感冒了,不然,她肯定會來她家照顧她,而且會就此引申,說她不能單身,生病了是需要人照顧的,結婚了,就會有她的家庭,至少在她生病的時候,就有人照顧她了,以此來催促她結婚。

    但是為了人生里僅有的幾次生病,就要搭上整個人生放棄別的一些想做的事去成就婚姻,她並不覺得可取。

    雖然這樣想著,她又側頭看了看楚未,她雖然不想承認,她在聽到他和他大哥有關她父親的事情時,和看到那支口紅時非常受傷,而且她之後病情又加重,和這個不無關係,但是,她心裡其實很明白,在她的理智也無法控制的潛意識狀態,她的確感覺很受傷,她其實是那麼地在意楚未。

    楚未發現了柳箬的目光,他擔心她地道:「我沒來得及和阿姨說你生病的事。」

    柳箬說:「這樣更好,我不想讓她擔心。我以前生病的時候,她整晚不睡覺地守著我,我病好之後,她反而病了。這樣太不可取了。」

    楚未嘆道:「你呀,就是太倔強,讓人可以照顧你,這樣不好嗎?」

    柳箬卻低著頭說:「習慣了別人的照顧,就像是被綁住了腿腳,是走不遠的。」

    她的語氣變得堅毅而冷淡,好像是要遠離楚未,楚未面對她暗示性這麼明顯的話,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他在猶豫了之後,不得不問:「我覺得你對我有什麼誤會,柳箬,如果你覺得我哪裡錯了,你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這樣突然疏離我嗎?」

    柳箬抿了抿唇,道:「其實沒什麼。」便再也不願意說話。

    楚未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送她回家之後,柳箬就要去洗澡,楚未擔心她會暈倒,說讓她直接上床躺著,但她並不願意,因為這事,楚未差點和她吵起來,「怎麼總是這樣固執,你在浴室里暈倒了,怎麼辦。」

    柳箬說:「我自己知道我的事。」

    楚未:「我是為你好。」

    柳箬:「可我現在想洗澡。」

    楚未說:「那你去洗澡,不要將門反鎖上,你暈倒了,我可以進去。」

    柳箬瞪著他說:「我不會暈倒。」

    然後她自己就進了浴室,楚未氣結,但只能站在浴室外面等她,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生怕聽到她在浴室里摔倒的聲音,因為柳箬進浴室時,總給他搖搖欲墜的感覺。

    柳箬洗了澡後,便覺得自己好多了,熱水安撫了她的精神,讓她將楚未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事暫時驅逐出了她的大腦。

    不過,她隨即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拿進浴室里來,難道還要穿髒衣服出去嗎?

    她實在不想讓可恨可氣的楚未去為她拿衣服,但是,卻不得不到浴室門口去說:「楚未,你在嗎?」

    楚未精神一震:「怎麼了,我在?」

    柳箬說:「你去我的衣櫃下面的抽屜里替我拿一下內衣褲,還有把我掛在衣櫃裡的睡裙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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