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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5:48 作者: 南枝
    楚未皺了眉,說:「其實,我什麼都還沒查到。而且,我也不想知道,當年到底有多少人借著建華集團得利,最後只是以犧牲了一個部門經理作結,這些都與我無關。要是我是正義的化身,那我可沒法好好活了。我沒有任何要揭開當年這個案子真相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當年死的那個部門經理柳霽,到底是怎麼死的,是畏罪自殺,還是怎麼樣?就只想知道這一點,給我女朋友有一個答案,就行了。」

    楚騫說:「你的女朋友,是那個經理的女兒嗎?他記得他有一個女兒。」

    楚未並不隱瞞:「對。不瞞你,我和她是初中和高中時期的同學,以前我就很喜歡她。我們之後會結婚,她會成為我們家的人,所以我不想她滿腦子去想她父親的死因,我想讓她將這件事作結,以後跟著我好好過日子。」

    楚未的這個調查這件事的理由無可厚非,楚騫也不會有任何懷疑,他說:「你要和她結婚,還是先讓你媽同意吧。而且,你只是要一個死因,那這事實在簡單,我可以找出當年的報告來給你。」

    楚未聽了楚騫這話,對他媽是否同意他和柳箬結婚這件事,他是沒有什麼壓力的,但是對楚騫輕巧地說,將當年的報告給他,卻讓他心情沉重起來。

    因為這分明表示,楚騫也許與當年的案子有一定關係,他不想當年的事再被任何人想起,而且,他想儘快打發他。

    而以柳箬的固執、倔強、執著,和她的聰明勁兒,她一定不會被這個報告輕易地說服。

    而楚未和楚騫打開天窗說亮話,也只是不想讓他對自己產生警惕和懷疑,而他到底是否會因為一份報告收手,當然便是另外的事了。

    但柳箬卻不會這麼想,她靠站在門邊牆上,將外面兩人所交談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因她所在的房間,就在客廳的旁邊,又因房門正好開在另一邊,客廳里的人都無法看到房門的情況,無法知道她打開了房門。

    柳箬只聽到楚未的這位大哥的聲音低沉而穩重,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甚至沒有摻雜什麼感情,這一定是一個性情堅韌且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柳箬故意打開了房門,而且弄出了很大的動靜,她又很是焦急而脆弱地叫道:「楚未,楚未……」

    楚未還要和楚騫說話,就被柳箬的呼喚聲打斷了,他看了楚騫一眼,「大哥,不好意思了。」

    就趕緊往客房去了,柳箬已經從客房裡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她黑色的頭髮垂下來,因為發燒,她出了一身汗,額頭上和鬢邊都有細細的汗意,讓有些頭髮黏在了面頰邊,面頰也因為剛剛起來而泛著一層粉紅,眼睛又大又水,唇色嫣紅,她看到楚未,就很是委屈地蹙了眉,說:「你去哪裡了?」

    柳箬平常可從不會說這樣可憐委屈的話,要是楚未在對著她的時候多一些理智,恐怕就會發現柳箬此時的異常,但他整顆心都放在柳箬的身體狀況上,根本不會去想,柳箬剛才在偷聽,此時不是剛醒。

    他扶住了柳箬,說:「我就在客廳里,怎麼了?頭還疼嗎?」

    柳箬蹙著眉說:「頭不疼了,但是我口渴。」

    因為楚未說他會和這個女朋友結婚,所以楚騫對這個聲音低柔婉轉的女人便有了好奇,更何況她還是當年的柳霽的女兒。

    他只知道柳霽有個女兒,但從沒有見過,現在正好一見。

    楚未並不想柳箬和楚騫這時候相見說話,但是他也無法阻止,因為楚騫已經走過來了,楚未正將柳箬黏在面頰上的頭髮撫弄好,神態十分溫柔,可見他的確對他現在的這個女朋友很喜歡。

    而這個站在房門口的女人,楚騫見到,心中便生出了一種,這果真是當年的柳霽的女兒的感覺。

    其實這個女人和當年的柳霽在長相上並不是十分相像,最像的,大約只有眼睛,臉型有些許相像。

    而他對當年的柳霽的長相,印象已經漸漸淡薄,記得不清楚,但他依然在第一眼時就覺得這個女人是柳霽的女兒。

    血脈給人的感覺,真的非常奇妙。

    楚騫不可否認,當年的柳霽,三十多歲,是個文質彬彬又溫雅清朗的美男子,但他的這個女兒,絲毫不比他當年遜色,因為是女人的關係,更顯出一種特別的美感來。

    身材好臉蛋漂亮,在這個對美色審美疲勞的時代,已經引不起楚騫太大的注意,所以柳箬吸引他的,比起是她的好身材和漂亮的臉,以及粉紅細膩宛若桃花的皮膚,更是她身上那種不可言傳的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以及柔弱眼神也掩不住的堅韌和執著的英氣,這不是一個弱質女流,楚騫在心裡下了定論,並且還想到,也許她剛才聽到了他和楚未的談話。

    楚騫剛才會和楚未說那些,是他判斷楚未的這個女朋友睡在樓上的主臥里,或者次臥里,而他對著樓梯,要是有人從樓上開了門聽下面的人談話,他完全可以看到,但是,哪裡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是住在那間小小的傭人房裡的,只有這間房的房門在他的視線死角里。

    楚騫在短短瞬間,已經想了不少東西,然後說道:「這位就是小柳?」

    柳箬這才看向楚騫,又看了楚未一眼,說:「你來了客人嗎?」

    柳箬此時穿著那條棗紅色的修身連衣裙,下面露出白皙筆直的長腿,甚至光著一雙腳。

    楚未有些後悔之前為她脫掉襪子的事了,但他只得很大方地介紹道:「這是我的大哥,親大哥。」

    柳箬一副很吃驚的樣子,說道:「你家不是獨生子女嗎,而且我聽他們叫你楚三,難道你還有一個哥哥?」

    楚未還沒有回答,楚騫便笑對柳箬說:「哦,我的母親過世了,父親續娶後,才有了楚未,楚未沒和你說嗎?他是老三,是因為我還有一位堂弟。」

    楚騫的笑很平常,但柳箬卻覺得其中很有深意,也許他已經顧忌自己聽到了他和楚未只見的談話,她對他靦腆地笑了笑,眼神里透出一種溫柔又好奇的嫵媚:「他沒說過。大哥,你好。」

    楚騫說:「我是來S城有事,現在要走了。」

    柳箬好像有些為難的樣子,說:「要走了?不吃晚飯嗎?」

    楚未笑著說道:「你身體好些沒有,要是可以,大家就一起吃頓飯吧,大哥,你覺得呢。」

    柳箬小聲對楚未說:「我想先喝點水,而且好餓啊。」

    楚未說:「你中午飯沒吃,發燒又是很消耗體能的事,你不餓才怪呢。」

    楚騫看得出,楚未對這個女人,語氣動作里,全是不經意流露出的寵和愛,完全是迷戀上了,他現在完全相信,這個女人只要說一句,讓他去調查她父親當年的死因,他就真會這麼去干。

    多少男人,就是因為女人的一句話,而做出不理智行為的。

    楚騫說:「那便一起吃頓簡餐吧。楚未,你去給小柳倒水吧,我就在沙發上坐一坐就好了。」

    柳箬對他很抱歉地笑了笑,說:「楚未,你陪著大哥好了,我自己去倒水就行。」

    楚未說:「你才剛退燒,就不要走來走去了。」

    楚騫已經走到了一邊沙發上去坐下了,拿起沙發上的一本商業雜誌看起來,柳箬便湊在楚未身邊小聲說:「衛生間在哪裡?」

    楚未摟著她的腰:「樓下的衛生間有別人用過,你去樓上的好不好。我帶你上去。」

    柳箬自然趕緊說好。

    楚未去給柳箬拿了一雙拖鞋讓她穿了,才帶著她上了樓,柳箬進了主臥,楚未將衛生間門打開,讓她進去使用。

    柳箬過了一會兒才出來,這才注意到房間裡的床上沒有床單和被子枕頭,其他東西都是好好的,但是她沒有多問這個,因為她已經意識到,樓下房間裡的床上床單那麼大,應該與此有關。

    她說道:「你和你大哥關係很淡嗎?」

    她這話問得未免有些失禮,但楚未卻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說道:「沒有,還好。」

    柳箬說:「那他怎麼才來----是才來吧?就要走了呢。」

    楚未說:「他要去住賓館。。」

    柳箬說:「我一會兒就要回去了,你留他吧。不然,親大哥來了,你有房間可供他住,卻讓人去住賓館,這多麼失禮。或者你大哥他覺得住賓館更自在些?」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柳箬雖然退燒了,但冬日的感冒,一向要纏綿很久,她並沒有因為退燒就覺得身體痛快多少,其實頭腦依然昏沉,胸口處更是發悶,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楚未說,只是需要一個結果將她打發就行了,她父親的死,事實真相如何,他其實是並不關心的。

    那不是他的父親,他並沒有和她的父親有過接觸,對他並無什麼感情,因此對他的死因,並不關心,也對他的死沒有感觸,他只是想找個合適的理由來打發她,又有什麼不可理解呢。

    他追求的,想要的,只是她,與她的父親並沒有關係。

    楚未在言語裡表示,他想要和她結婚,想要她成為楚家人,這些本足以讓柳箬產生歡喜,但也因為父親的這件事,而並不能讓她產生絲毫愉快的感覺。

    她雖然愛他,但是,她並不需要和他的婚姻。

    他的那些表達愛她的話,讓她明白了他的心果真是真的,但是,她卻完全不會因此產生因為有這份愛情,以及可能因此會產生的婚姻,便放棄父親之死的真相的想法。

    其實自從父親死亡,找出他死亡的真相,便一直是柳箬心中最堅定的想法,這幾乎沒有哪一日,沒有出現在她的腦子裡過。

    但是,當年的建華集團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無從調查當年事情的真相,直到她偶然遇到高士程的那一天。

    她不可能因為和楚未的愛情,以及她並沒有在人生里規划過的婚姻,便放棄這件她必須要做的事。

    甚至,這比起她的事業,更加重要。

    柳箬對楚未表達只是想找個理由打發掉她的話,感覺很是失落,其實她本來並沒有期待過楚未給她幫忙,但是,他的動機,依然讓她深深失望。

    她不得不想,她在潛意識裡,其實是很想依賴楚未的。

    而楚未大哥的那些話,不得不讓柳箬明白,這個人,應該知道不少當年的事,甚至,他是認識她父親的。

    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眼神里顯出的那一瞬間的恍惚和回憶,一定是他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她父親當年的痕跡,柳箬知道,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和她的父親有些相像。

    柳箬被楚未牽著手下了樓。

    從床上起來的這一陣子,已經消耗光了她的精神氣,甚至她臉上的紅暈也退下去了,剩下了一片蒼白,這越發顯得她的眉目烏黑,在黑白分明之中,像是水墨畫一般,鮮明悠遠淡然,美麗,又染著脆弱。

    柳箬進了樓下客房去穿好衣裳,楚未倒了水,加了蜂蜜,放在客廳里桌子上等她來喝,又給楚騫倒了一杯茶。

    楚未說:「大哥,你再等等,我去換身衣服。」

    楚騫抬手表示他隨意就好。

    楚未去樓上換衣服去了,柳箬沒什麼好打扮,穿好襪子,又拿上大衣,就可以出發。

    她之前太在意她父親的事情,直到去穿襪子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襪子是被楚未脫下來的,她就又在心裡氣惱了一陣,但她卻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惱意。

    柳箬拿著大衣從臥室里出來了,將大衣放在沙發上,楚騫看著她指了那杯蜂蜜水說:「小柳,這是楚未給你倒的水。」

    「謝謝。」柳箬說著,端了水杯喝水,然後因為臉上被楚未卸了妝而覺得有些干,她就放下杯子,四處找自己的包,楚騫發現了她的意圖,又指了指電視機旁邊的柜子,「你是要包嗎,楚未放到那邊了。」

    柳箬沒想到楚未的這個大哥,是這麼會善於觀察,並且細心和體察人所想的人,她的心裡並沒有因此對他產生好感,反而更生了警惕,她一邊過去拿自己的包,一邊笑著說:「大哥,你真是明白人意,要是我四處找東西,楚未不一定明白我是要找包。」

    楚騫聲音低沉,溫潤,就像是一陣春風一般,他親和地道:「我想你是想要化妝,所以要找包。楚未上樓換衣服去了,那邊也有一間衛生間可以用。」

    柳箬又道謝,她提著包去了樓下的那一間衛生間。

    這一間沒有樓上的寬敞,洗手台為辱白色,鏡子十分明亮,柳箬將包放在了洗手台上,她這時候其實有些手軟腳軟,但卻強撐著。

    她這一天帶了護膚品還有化妝品,所以包比較大,柳箬不是來化妝,但楚騫卻認為她是要來化妝,那麼,他應該是從她的包的大小,還有她的臉上,在之前有過化妝的痕跡而做出的判斷。

    柳箬心想,這真是個觀察敏銳到一定程度的男人了,想要從他這裡找到突破口,恐怕並不容易。

    她從大包里拿出了護膚品,開始從水,到辱液,精華液,眼霜一層層地搽到臉上,抹上保濕精華霜後,她就去拿唇膏,拿到手裡後,才發現黑亮的殼裡,是艷紅色的口紅,而這個牌子,也不是她用的,甚至她從沒有見到過聽說過這個牌子,她不由一愣,將口紅放回了洗手台上,這才想到,她剛才放下護膚品包時,這支口紅就在這裡了,而她剛才一直在想楚未大哥的事,而沒有注意到。

    她又拿起那支口紅打開來看了看,裡面是已經使用過的,可見之前有女人在楚未的這間洗手間裡補過妝,甚至是化過妝,然後不小心將這支口紅忘在了這裡。

    「他之前讓我去使用樓上的洗手間,就是因為這個嗎?之前有女人來用過。而他樓上臥室里的床上既沒有床單又沒有被子是因為什麼,真是因為樓下她睡的房間床上使用了它們,還是它們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被楚未匆匆忙忙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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