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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沒有人，林嵐也看不懂這幅畫，但是盯著畫的時候，卻的確有種靈魂也要被吸進去的感覺，但是那是一種溫柔的感覺，讓人看著，就像是沉浸在溫柔而溫暖的夕陽之中。

    因為黎素已經和黎長恩去了別的地方旅行了，所以他們沒在畫展上看到兩人，回家途中，林嵐就說他完全不知道黎素那幅畫在表達什麼。

    曲意倒是比林嵐多一點藝術細胞，沉思之後說道，「是指土地吧。」

    「土地？」林嵐還是不明白。

    曲意笑著看他，「就是父親是土地的意思。那幅畫裡有乾涸的土地，也有被水潤澤過的土地，還有長滿了青糙的土地。父親是土地的意思。」

    林嵐一路想還是沒有想明白，晚上睡在曲意的懷裡，在一片溫暖之中，他才突然之間像是想明白了。

    番外之春節（一）

    這一年春節，林嵐請了假回老家。

    他的父親年紀稍稍大了，雖然依然身體健朗，但是還是讓林嵐擔心。

    他有意要將父親接到A國和自己一起住，但是他父親自己不願意，他在T城過得好好的，朋友一大幫子，出門打球打麻將旅行都能約到人，要是到了A國，林嵐每天忙事情，他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日子定然沒有國內過得舒坦。

    再說，夏阿姨是個非常不錯的女人，她一生未嫁，住在林家做保姆，已經是親人一般的存在，林父也很仰仗她，有她在家裡，也不怕突然出什麼事情了沒有人知道。

    林嵐回家，曲意自然也跟著他回了。

    這是曲意第二次到林嵐父親家裡。

    前一次還是林嵐在讀書的時候的事情。

    想到前一次來林家，曲意不由覺得恍惚。

    人在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是想著以後還有很多時間，還有很多機會來做，但是時光匆匆，當時間倏忽而過，回過神來再看的時候，才知道，人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也沒有那麼多機會。

    如此，才更應當珍惜。

    林嵐雖然忙，好在知道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道理，所以已經和自己父親完全修復了關係，幾乎每周會在網上視頻聊天兩三次，過節都會給他父親寄東西，現在又專門請假來看他。

    林父還是住在那座三戶一體的別墅里，房子又裝修過一次，倒是非常舒適，而且房子外面的植物都在時光里長得十分繁茂了，常青樹在冬天依然綠意森森。

    大年夜，林嵐的小叔一家一起過來守夜，他的小叔已經見老了，比起他父親看起來還要老，身體也不是很好，不過這樣一大家人熱鬧的時候，他的精神倒是很不錯。

    林家都認識了曲意，知道他是林嵐的對象。

    除開曲意的社會地位和事業，他也是一個十分惹眼的人，優秀的外表和穩重爾雅的氣質，優雅睿智的談吐，都說明他不是普通人。

    林家已經接受了林嵐和一個男人結婚的事實，在看到曲意時，自然不會有排斥，待他很是熱情。

    除夕過完，大年初一，林家一大家人就去爬南山到廟裡去燒香。

    T城是個悠然的養老城市，年輕人大多都出去發展了，過年時，現在又流行旅行過春節，所以大年初一，城市也顯得有點冷清，爬南山人也不是很多。

    一家人開了車到南山腳下，並不從公路上山，而是從小路一路爬上去。

    林嵐的大堂姐生了一子一女，男孩子都十歲了，因為家教嚴格，並不調皮，還很穩重，這個孩子就背著旅行包，背著吃的，年輕人提著祭拜的一應東西。

    林嵐提著一個袋子，和曲意走在最後面。

    兩人邊走邊說話，曲意看著小路周圍環境，說道，「上次我們也來過，這裡變化不大。」

    林嵐道，「不會有太多變化。變化不大也好，不然當離家幾年回家來，發現一切都變了樣，心裡肯定不好受。」

    曲意握著他的手，笑了笑。

    前面林嵐二妹家裡的孩子還小，邊走邊打鬧，被她母親罵了，正在鬧脾氣，蹲在一邊台階上不走，林嵐和曲意走過去，林嵐就低下頭和她說話，「玲玲，再不走，我們都走了，一會兒你一個人在這山路上，小心有山鬼來把你抓走。」

    玲玲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才起身往前面跑了。

    曲意說林嵐，「我看你逗鍾書博家裡的女兒也很有一套，你倒是很懂小孩子。」

    林嵐嘿嘿笑不說話。

    曲意就又說，「再過幾年，我們去要一對兒女吧。」

    這不是曲意第一次提這個話題，林嵐愣了一下，看著高遠蔚藍的天空，見周圍沒人，握著曲意的手在唇邊親了親，道，「再過幾年了再說吧，到時候我們有時間養孩子，我們就要孩子去。」

    曲意笑了，「還以為你又會拒絕，怎麼這次答應了。」

    要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正好路上有一座涼亭，前面一行人已經走遠了，兩人也不著急，就去涼亭里坐下了。

    林嵐看到嗚嗚叫著媽媽往前跑的玲玲，說道，「除了孩子，我們在這個世上，也留不下什麼來。當我們老了，他們也許還能來看我們，聽我們說我和你的愛情故事，我覺得這也很好。」

    曲意笑起來，看著涼亭外面，不遠處的小溪里溪水很小，不過清澈見底，向下流著。

    曲意不想說他怕自己會比林嵐先走，到時候林嵐一定會孤單，有孩子就會好多了。

    就像林嵐的父親一個人在家裡，但是林嵐還是會每隔一天都和他視頻聊天，還會時常惦念著他，回家看他，有孩子，不僅是傳承了遺傳物質，還傳承了感情。

    小路上人少，當他們走到了廟裡去，才發現人並不少，原來大多數人還是願意開車來，並不願意走小路。

    他們祭拜完，已經是中午了，就在山上吃了素齋，林嵐去結帳時，一轉頭看到了黎素站在一邊窗口，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本身像是在發光。

    不怪林嵐看到了他，因為很多人都在注意他。

    林嵐結帳完，過去叫他，「黎素。」

    看著窗外不知道哪裡發呆的黎素這才回過神來，看到林嵐，他也很吃驚，道，「林嵐，你……你回老家了？」

    林嵐過去和他握了一下手，「是啊。回家來看看，明天就走了，明天去北京，從北京回去。你也回來了嗎？之前就該聯繫一下的。」

    黎素很開心，笑道，「是啊。我前天才回來，這次會多住幾天才走。」

    林嵐道，「那這次又是去哪裡？」他知道黎素的行程經常不定，他去過很多地方，不在固定的地方，當停下來時，則長久地窩在同一個地方不動畫畫。

    黎素說，「先回法國去，等五月的時候，我父親陪我去西藏。」

    兩人站在這裡聊天，林家人看林嵐不見了便來找人，曲意找過來，看到黎素，就和他問了好。

    林嵐對曲意道，「我和黎素好不容易遇到，你去和我爸說，讓他們先回去，我過一陣子再回去。曲意，你是回家去，還是和我一起。」

    曲意道，「我跟著你吧。」

    黎素的父親剛才出去有事了，這時候也回來了，看到林嵐和曲意，自然一番寒暄，感謝他們上一次的招待。

    林家人走過來，林嵐的小叔和黎長恩居然是認識的，於是又是一番寒暄，互相介紹認識。

    之後林父和他小叔一家就先走了，林嵐曲意和黎素黎長恩轉戰到城裡一家咖啡廳里坐下聊天。

    林嵐和黎素有很多話題要聊，黎長恩和曲意就坐到另外一桌去，說些他們的話。

    林嵐沒有提黎素和他父親的事，之後小聲問他，「我和曲意之後準備要小孩兒，你覺得呢。」

    關於小孩兒的事，林嵐和曲意就這個問題已經想過很久了，年輕時候自然是不想要的，現在林嵐又長了幾歲了，便有點這個意思了，但是也不是很拿得定主意，主要是怕養不好，孩子長大了反而怨恨他和曲意。

    而和別人談論這個問題，很少有人能夠理解的，林家人自然是認為一定要孩子才行的，鍾書博他們也是不能理解他的複雜心思，認為要不要都沒關係。

    所以他覺得煩惱，現在遇到黎素，就覺得黎素能夠理解他。

    黎素聽他這麼說，想了想才道，「要是喜歡，那就要吧。有小孩子也好，孩子都是小天使。」

    林嵐道，「那你們有想過要孩子嗎？」

    黎素搖搖頭，「沒有想過。我不喜歡帶孩子，而且現在的小孩子心裡在想些什麼，我也不知道。」

    林嵐蹙眉道，「看來每個人的情況並不相同。到時候我要了小孩兒，你來做乾爸爸吧。」

    黎素笑起來，「好啊。其實我已經是三個小孩兒的乾爸爸了。」

    林嵐很驚訝，「沒想到你小孩子緣這麼好。」

    黎素點頭，「是啊。我一個師姐，她生了一對雙胞胎，就是我的義子。還有一個好朋友的孩子也認了我做義父。」

    林嵐道，「為什麼我就沒有收過義子義女？」一副很氣惱的摸樣，他這樣把黎素逗笑了，黎素笑起來實在漂亮，林嵐伸手捏了他的臉頰一把，捏完才有些尷尬，他把他當成家裡外甥了。

    黎素也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也沒有說他什麼。

    坐在不遠處的曲意和黎長恩都看到了兩人的動作，曲意沒有黎長恩沉得住氣，於是走了過來，道，「時間不早了，我們找家餐廳用晚餐吧。」

    林嵐對他笑了笑，說好，他知道醋罈子曲意大約又吃醋了。

    番外之春節（二）

    林嵐曲意與黎素黎長恩一起去一家煲湯館吃了晚飯，也許是能夠互相理解，所以就很談得來，聊天到九十點鐘了，才互相告別回家。

    林嵐回到家，他父親和夏阿姨還在他小叔家裡沒回來。

    打了電話過去問，他父親說他們就在那邊歇下了，不回來了，要是林嵐他們覺得孤單，就也過去。

    林嵐說，「你不要打通宵麻將，你又不是年輕時候了，要注意身體。」

    以前林嵐不管他的時候，林父就覺得很沒意思，現在林嵐什麼都要管他了，管他喝酒，管他抽菸，管他打牌，管他的飲食，他又覺得很無奈，自然是歡喜的無奈，此時就應付道，「知道，知道，你小叔也熬不到太久，我們十二點鐘就會散桌的。」

    林嵐說，「十二點鐘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你注意身體早點睡。」

    兩人掛了電話，林嵐又去問曲意吃不吃宵夜，說，「我爸和夏阿姨都不回來了，他們在我小叔家裡住。家裡就我們兩個人，你還要不要吃些夜宵，晚上吃煲湯暖和，但是一會兒就餓了。」

    曲意收拾了自己和林嵐的衣服，準備去洗澡，此時就走到林嵐身邊笑著親了親他的額頭，道，「那我們自己做點宵夜吃吧，吃了再洗澡睡覺。」

    林嵐抱住他的腰，和他黏在一起，道，「其實我想吃燒烤了，但是今天大年初一，肯定沒有攤子開著。」

    曲意道，「別吃這些亂七八糟的，到時候你得拉肚子。去廚房看看，我們做點營養的吃。」

    林嵐只好應了。

    兩人到了廚房，這間廚房很大，有四個煤氣灶，微波爐烤箱麵包機榨汁機豆漿機等等一應俱全，三開門的大冰箱一個，還有個小冰箱，各種燉鍋炒鍋砂鍋擺放整齊，夏阿姨喜歡做菜，廚房裡是她的聖地，林嵐之前就沒進來過，此時進來一看，不由得愣了愣，道，「以前廚房裡還沒有這麼滿呢。這比李艷還置備得齊全。」

    林嵐在廚房裡看了看，看到冰箱裡不少東西，就回頭對曲意笑道，「想吃什麼？這裡面很多材料。」

    曲意說，「煮麵條吃吧，我看了看時間，不早了。」

    林嵐想想，覺得別的也不好做，而且他廚藝有限，也做不出什麼來，便燒水煮麵條。

    曲意在旁邊幫忙，林嵐把櫥櫃裡保鮮膜封起來的涼菜盛出來放進調味料里，將麵條煮好了就舀進碗裡，曲意在旁邊提醒道，「你沒放鹽。」

    林嵐一聲驚呼，道，「果真忘了。」

    又笑道，「沒關係，我放醬油。」

    兩人坐在飯廳里吃麵條，林嵐將麵條繞在筷子上，吹冷了再吃，他以前從不這么小孩子氣地吃麵，現在這樣做就讓曲意覺得奇怪，曲意說他，「你怎麼這麼吃。」

    林嵐吃進嘴裡了才一愣，想了一想笑道，「給小麗佳餵麵條的時候，就這樣繞在叉子上，習慣了。」

    曲意也笑起來，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你呀。」

    兩人吃完了麵條，曲意去收拾廚房，林嵐就拉他上樓，說，「算了，今天晚了，不要收了，明天早上我收吧，明天早上在家裡吃還是在外面吃？」

    曲意洗了手才和林嵐上樓去，說，「就在家裡吃吧。中午定了餐廳，吃了飯了，我們收拾收拾就要去B城了。」

    林嵐想到明天就要離開了，正和曲意一起走上台階的他就回頭看了冷冷清清的大客廳一眼，客廳里一面是大落地窗，沙發圍成半圓形，茶几上放著糖果水果還有煙盒，一邊的麻將桌上的麻將還沒有收……

    林嵐正看著，曲意已經伸手將客廳里的燈關掉了，林嵐心裡突然一顫，人生苦短，下一次這樣回家來，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

    進了臥室，曲意拉著林嵐兩人一起洗澡。溫暖的水流流在身體上，林嵐的心裡的不舍才減輕一點，他和曲意說，「以前沒有出去時，總來不會去想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太少，也不會去想一年只回一次老家很過分，出去了，即使每隔一天就和我爸通一次話，也儘量每年回來看他一次，但是依然覺得相處的時間太少。人生太短暫了，要是能夠活幾百年，那是不是更好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