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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5:26 作者: 南枝
    這下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林嘉銘變得很不好做人,林嘉銘沒承認和那個姑娘家的關係,那個姑娘家最後還是嫁了,走時卻把林嘉銘大罵了一通。

    畢華然拿了姑娘家的嫁女酒來給林嘉銘喝,林嘉銘一喝就喝醉了。

    把溫順而柔和的畢華然當成了姑娘家,抱著他訴苦,說要是他再不能回城裡,就要去跳崖自殺了。

    畢華然一直安慰他,安慰著,安慰著,就被林嘉銘壓上了床。

    畢華然性子太懦弱,這一晚被林嘉銘當女人用了,也是懵懵懂懂的,身子不舒服,卻不明所以。

    林嘉銘第二天醒過來時,發現和畢華然同睡在一張床板上,還很震驚,後來看畢華然居然沒有過激反應,他自己的那些愧疚自責難安也就消下去了。

    林嘉銘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子,以前家裡的各種書籍,早讓他明白龍陽斷袖是什麼東西。

    不過那時候還沒有同性戀這個詞。

    林嘉銘這下找到了便宜行事的方法,不再出去禍害姑娘家了,時常約畢華然到他住的地方去。

    胡安朝走了,他住的這個地方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畢華然過去也不會有人知道。

    從那個冬天開始,兩人過起了小夫妻一般的生活。

    林嘉銘的日子稍稍要比畢華然在家裡的日子好過,吃的也多一些,畢華然就經常來他這裡為他做飯,兩人一塊兒吃。

    要是沒得吃的了,林嘉銘也總會想出各種辦法來,弄回來雞蛋鴨蛋,有時候還有臘肉狗肉等等。

    畢華然懂得不多,有吃的就行,他那時候,大約不明白自己對林嘉銘的感情是什麼,也沒有去深思過。

    林嘉銘卻是想了很多,不過卻沒有想感情上的事。

    畢華然在林嘉銘最苦悶而孤獨的一段日子裡和他在一起,支持了他。

    這一段日子,非常艱苦而難熬,但是,在後來想來,大約是他人生里最安寧而平和的一段日子了。

    第二年,就恢復了高考,林嘉銘得以回了T城去。

    他的確是讀書的苗子,而且家學淵源,加上在鄉下也沒閒著,還要給小學兼任老師,所以一回去就考上了名校法律系。

    他從此再沒有回過西南他當知青的那個地方,而且也不想去想。

    他因為去讀書,沒有住在家裡,畢華然給他寫的信,寄到他家裡,他是很久之後才看到。

    畢華然信里也沒說什麼,就說在家裡的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林嘉銘知道他是想自己,只是沒有寫出來。

    林嘉銘其實也想他了,畢華然不是個特別吸引人的長相,鄉下的吃不飽的小子,黑瘦,眼睛卻晶晶亮。

    在床上的時候,林嘉銘無論怎麼折騰他,他都不吭聲,只是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像是望著他的天一樣。

    畢華然會寫的字不算多,他只讀過小學,而且沒有畢業,之後跟著林嘉銘的時候,林嘉銘教過他一些,不過,他的信里依然是錯別字連天,沒有聯想力的人,大約看不懂他的信。

    林嘉銘沒有給畢華然寫回信,以為畢華然會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會再和自己聯繫了。但是畢華然還是經常寫信來,信被林嘉銘的母親收著,她是個知識女性,並不會拆開林嘉銘的信看,只是在他回家的時候,將信給他。

    林嘉銘因為畢華然沒完沒了的信煩躁,甚至在後面不願意拆開來看,這些信其實在揭著他心裡的傷疤,他在那個偏遠的小山村里,過的那些不倫不類的日子。

    他難受著,卻又想念畢華然。

    之後發現和女人沒法在一起的時候,這種想念又來折磨著他和嘲笑著他。

    他發現自己對著女人完全沒有辦法產生興致了,總是想著男人的身體,夢裡,總是畢華然的在他記憶里的乾巴巴的身體,讓他暢快地達到高cháo。

    林嘉銘畢業後分配在市政法系統里,他長得好,嘴巴會說,高材生,很快受到了重用。

    他也不斷地讓自己把畢華然忘到腦後去,然後回歸正常的生活。

    畢華然是個榆木腦袋,認準的事情,不會變。

    在村里第一批人出門南下打工的時候,他跟著從那窮鄉僻壤里跑了。

    家裡二哥也娶了親,父親過世,家裡分家,他這個傻乎乎的小子,只分到了半間房,兩畝地,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想林嘉銘,林嘉銘身上有著他身上永遠也不會有的東西,看到林嘉銘,他的心就會不受控制地砰砰砰亂跳。

    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林嘉銘時,他站在人堆里,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幽深的眸子,臉上淡淡地笑,那種感覺,他想他一輩子忘不掉。

    那時候,他哪裡知道這是什麼感情呢。

    只是心裡有一種衝動,願意為這個人做任何事,即使是為他而死。

    畢華然找到了T城去,根據林嘉銘最後離開時給他的那個地址,也就是他寫信的地址。

    林家是大宅院,不過前面的院子都在早年被政府徵用了,留給林家的,只有最後面的一個小院子,小院子裡有二層的樓房,林嘉銘雖然工作了,但是還是住在這裡。

    他的弟妹們也都出來工作了,各有各的事,都忙。

    母親沒事,但是她是個沉默寡言的矜持的老太太,受了太多苦,為人絲毫不熱情,對子女亦是。

    畢華然根據地址,坐在林家那被分出去的關上門的前面房門口,對於房子門被關著沒人開,他不知道原因,一口西南邊陲的鄉下話,問人的時候,別人不僅聽不懂,他也不好意思出口,只得瑟瑟縮縮地坐在門口一邊等人。

    好在林嘉銘在外應酬後,回家從前面走,畢華然在路燈光里看到了他,突然從黑暗中衝出來,一下子衝到林嘉銘的面前,歡天喜地地叫他,「銘哥。」

    他這一聲,把林嘉銘給叫傻了。

    林嘉銘看著畢華然的穿著和帶著的東西,心裡有點嫌棄,不過沒有表現出來,不敢讓家裡知道,帶著他去了一個招待所,在路上才發現畢華然的腿有點瘸。

    六年過去了,畢華然已經是個二十幾歲的大小伙了,但是還是黑而乾瘦,眼睛亮晶晶的,對著林嘉銘,眼裡全是歡喜和崇拜。

    林嘉銘在招待所里,讓他洗澡,又去給他找了衣服來,讓他煥然一新,知道他沒吃飯,又讓招待所上了炒飯。

    當晚,林嘉銘沒有回家,在招待所里,暢暢快快有了一次性愛。

    因為是在招待所里,林嘉銘也不敢太過分,畢華然更是聽話,一直咬著被子角,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做完了,林嘉銘心滿意足,抱著乾瘦而黑的畢華然親親啃啃了好一陣,他想念他,雖然他一直都讓自己將他忘了。

    畢華然也覺得滿足,雖然林嘉銘從來沒有回過他的信,但是,在他找來時,林嘉銘沒有當不認識他,他知道林嘉銘沒有忘記他,這對他來說,就是非常歡喜的事情了。

    畢華然對林嘉銘說了家裡的事情,其實這些事,他都在信里寫了的,但是林嘉銘沒有看那些信。

    得知畢華然父親過世,兩個哥哥各自成家,他成了一個人,沒有去處之後,林嘉銘經過了深思,決定將畢華然養著了。

    他也問了畢華然的腿是怎麼回事,畢華然說是被狗咬的,又摔了跤,沒有錢醫治,就成這樣了。

    其實這件事他也在信里寫了,要是當時林嘉銘能夠給他寄點錢去,也許他的腿就不會這樣了。

    林嘉銘之後看到他走路瘸腿,時常會因此而內疚。

    畢華然這樣千里迢迢跑來投靠他,這份心,林嘉銘也覺得自己應該感動,再說,對畢華然,他其實沒有他想的那樣無心。

    畢華然來了之後,林嘉銘就從家裡搬出來住了,沒去住單位分的房子,而是在距離他家比較遠,距離單位也不近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住。

    當時文革時候搜走的一些東西,也都在返還各家了,林家的那個大宅子也給返還了回來,還有不少古董。

    那時候,很多家庭還是怕出事,家裡又缺錢花,就把很多古董都拿出去賣了,林家也是。

    林家得的錢母親拿了一大部分,其他就分給了子女。

    老太太有些涼薄,在二兒子和女兒結婚後,就讓他們都分出去了,她自己住在老房子裡,雇了個鄉下妹子照顧。

    林嘉銘有了不少余錢,加上在單位里,突然空降了一個領導,對他有些看不上眼,而且畢華然的事情,也讓他提心弔膽怕曝光,就辭了職,下海做生意了。

    最開始是投資做運輸,但是他沒經驗,而且被坑了,虧了些錢,他就做起了律師來,一邊還是做些投資,依然是運輸,慢慢地就有了起色。

    是畢華然無怨無悔地陪著他過的這段艱苦創業時期,他像個家庭主婦一樣,每天在家裡為他做飯收拾家裡,但是他是個大老爺們兒,做什麼都笨手笨腳,想做好也不行,而林嘉銘又不能找個保姆來照顧他和自己,怕人看出什麼來。

    畢華然沒有什麼大的追求,不過是吃飽穿暖和林嘉銘在一起,其他都不會多想。

    林嘉銘漸漸地有錢了,有派頭了,給買了個好房子讓畢華然搬過去住。

    不過,他三十出頭了還沒有結婚,這實在讓人詬病,而且家裡母親也會提起這件事,在外面也會有人提起。

    於是,他就找了個女人結了婚,結婚之前就說好,只是結個形式,將她養著,每月給她錢,讓她聽話,女人是個父親欠債,被逼得無路可走的漂亮女人。

    就這樣,他結了婚。

    他結婚的事,沒給畢華然說,覺得沒有必要,畢華然便也不知道。這件事一瞞就是兩三年。畢華然也沒有一點懷疑。

    直到有一天,畢華然去醫院裡拿藥,因為他覺得林嘉銘這陣子有點上火,就去買下火藥,在醫院裡,看到林嘉銘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女人懷裡抱著個漂亮小孩兒,一家三口的模樣。

    畢華然和他們無可避免地對上了,忍住了沒有鬧起來,之後林嘉銘回到家,畢華然卻沒忍住和他吵架了,兩人這是第一次吵架。

    因為以前林嘉銘無論說什麼,畢華然都能笑呵呵地忍著,兩人吵不起來架,這次是畢華然發作,林嘉銘受不得氣,兩人當然就吵了,不僅吵了,還打了起來。

    林嘉銘一時生氣,帶著傷跑去了老婆肖婕茹那裡住。

    這時候的林嵐還沒到兩歲,什麼都不懂。

    肖婕茹問林嘉銘今天遇到的那個男人是誰,林嘉銘還是滿肚子火,直接罵道,「你別管我的事情,當初是怎麼和你說好的,現在又要來反悔嗎。」

    肖婕茹也是個懦弱的人,被他一說就不吭氣了。

    畢華然和林嘉銘的日子開始不和諧了,畢華然害怕自己被林嘉銘拋棄,總是會想他要去和他老婆過日子,而且還偷偷去看過他老婆幾次。

    肖婕茹知道自己被人跟蹤,而且也意識到林嘉銘是和男人搞在一起的事,之後她就和林嘉銘時不時提這件事,林嘉銘的生意變得很紅火,他的自信心和脾氣隨著地位和金錢不斷膨脹,所以在家裡脾氣變得很不好。

    還在林嵐面前打過肖婕茹,和畢華然打架,則是基本上一月一次,哪個月不吵架打架了,反而奇怪了。

    日子就這樣過著,直到肖婕茹突然扔下孩子跑掉。

    對於她,那個日子,也許是能夠忍下去的,但是不知為何,那時候就不想再忍了,就跑了。

    林嘉銘對於奶娃娃林嵐沒有辦法,他不喜歡孩子,覺得麻煩,就把孩子扔去給了他母親。

    他的弟弟也因為忙於生意,而且和老婆吵架,把孩子扔在了他母親那裡,因為他們都把孩子扔過去,他妹妹也把孩子送過去了。

    於是他母親,一個矜持的老太太,就要給他們養孩子,她很不情願,脾氣就變得不好。

    幸好大家給的錢多,她也就忍了,讓保姆給孩子洗衣收拾。

    林嘉銘正是四十歲出頭的年紀,男人四十一枝花,年富力強,風度翩翩,有錢又有地位。

    願意跟著他的人不少,而他也受到了漂亮年輕男孩子的吸引,覺得畢華然索然無味了。

    畢華然沒有文化,長相一般,脾氣也沒有以前那麼好,在家裡除了看電視,什麼也不會,除了在他面前講當年他當知青時候的事情,便和他沒有任何共同話題了,這些,都成了林嘉銘嫌棄他的原因。

    所以,他在外面又養了小情兒,這下畢華然和他就更是矛盾多多了。

    但凡畢華然有點謀生手段,他就不會依附於林嘉銘了,但是他沒有,所以還是只能靠著他過日子。

    在林嘉銘的心裡,肖婕茹不算他老婆,畢華然才是他的糟糠之妻,無論他怎麼嫌棄畢華然,但是他心裡還是只把和畢華然的房子看成是家,還是每周大部分時間會回家裡。

    在林嵐奶奶過世之後,林嵐沒地方去了,林嘉銘只好把這個獨子接到畢華然那裡去,在他眼裡,畢華然是正房,理應幫他照看孩子,再說,畢華然每天什麼也不做,看看孩子又能怎麼樣呢。

    而且林嵐也有那麼大了,就要上中學了,不需要他餵飯把尿,不會礙著他什麼事。

    畢華然卻沒有任何準備,就要馬上接納一個孩子。

    當時林嵐長得胖,不過眉眼倒是看得出漂亮的輪廓,這個孩子沉默寡言又自閉,但是骨子裡又傲氣得很,這股傲氣,大約是從林嘉銘身上遺傳來的。

    林嘉銘不管林嵐,把林嵐扔給畢華然。

    畢華然也不知道怎麼管,不過是每天給他收拾衣服和房間,叫他吃飯。

    但是林嵐開始並不理睬他,而且還冷冷瞪他。

    畢華然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對林嵐,開始不想管,後來也起了一些憐憫之情。

    林嘉銘扔下孩子在家裡後,他回家的次數少了許多,因為有一次和畢華然在客廳里辦事,半路上林嵐回來了,站在門口看到了,畢華然在事後就鬧得很厲害,讓他滾出去,去找他那些年輕孩子去,別回來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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