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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過轉角，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曲意的車，這時候才慢慢地從剛才停的地方滑著離開。

    這種和曲意之間捕風捉影的曖昧，林嵐自然不能和任何人說，甚至他自己也在懷疑著，深深地懷疑著，曲意真的對他有不一般的意思嗎，曲意真的也是gay嗎。

    他躺在床上，就會想到每一次在實驗樓里和曲意偶然遇到時，他看向自己的那一撇眼神裡帶著的深意，林嵐心想，自己肯定是神經質了，才會覺得曲意的眼神有深意吧，一定是的。

    林嵐甚至不敢把自己坐了曲意的便風車的事和鍾書博說，他覺得似乎和鍾書博說了，鍾書博就會發現他和他導師之間有曖昧一樣。

    林嵐的心裏面在卷宇宙風暴，表面上還是那個平平和和中中庸庸的學生罷了。

    又過一陣子，林嵐實驗時要用的一種試劑盒沒有，他只好跑去找鍾書博借，從1307辦公室的門前路過，眼睛往裡面瞄了一眼，就看到曲意正坐在辦公桌後，辦公桌前站著兩個男生。

    他沒敢多看，飛快地晃過去，找到鍾書博，小聲向他蹭試劑盒，「我就用一次的量，借我用一次吧。」

    鍾書博端著手說，「四千七做二十次，你倒是一天到晚來蹭。」

    林嵐板了臉，「你到底借不借嘛，我讓我老闆買了，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送來，我先用了，之後還你就是。又不是你的，你倒是看得這麼嚴。」

    鍾書博把他拉到樓道盡頭去，說，「上次師兄就說我了，說剛從老闆那裡拿一盒沒幾天用完，老闆都問了他了。你上次也來借，這次也來借，你倒是來借多少次了。我都不好意思拿給你了。」

    林嵐其實心高氣傲，最受不得求了人別人唧唧歪歪還不答應，想他多難得才拉下面子求人啊。而且之前鍾書博向他借東西，他不是都很慡快嗎。

    他沉著臉轉身就走。

    鍾書博受不了他了，趕緊上前把他拉住，說，「行嘛行嘛，我去拿給你，不過開冰箱的鑰匙在老闆辦公室抽屜里，他現在心情不好在罵人，你要等一會兒。」

    林嵐實驗做到這一步也不容易，前面是一個多月的工作量呢，就等著用這個試劑盒做後面了，不等也得等了。

    雖然還是沒有好臉色，但是終歸是跟著鍾書博在這裡等著了。

    鍾書博一會兒又從1307門口走過去，一會兒又走過來，看裡面老闆訓話說完沒有，林嵐站在一邊也打量著，小聲問鍾書博，「還不行嗎？你進去拿吧。」

    鍾書博只是搖頭，「不行，進去會遭受池魚之災。」

    林嵐說，「他幹嘛脾氣那麼壞，又說什麼呢，這麼久也說不完。」

    鍾書博道，「別亂說，小心被聽到。」

    林嵐道，「他正罵人，怎麼聽得到。」

    剛說完，門口就出現了曲意，他的目光掃在鍾書博和林嵐身上，林嵐瞬間滿臉通紅，頭都沒法抬起來了，還是鍾書博勉強鎮定著說，「曲老師。」

    曲意剛才訓人時面無表情的凌厲面孔此時不知為何柔和下來了，說，「站在這裡做什麼？」

    鍾書博趕緊拉著林嵐要走，沒想到曲意卻叫住了他，「是找我有什麼事？」

    鍾書博趕緊道。「沒，沒什麼事。」

    曲意卻並沒有讓他走，道，「是什麼事？」好像確定是有事了。

    鍾書博只好垂著頭蔫蔫地道，「是想拿一下1304裡面冰箱的鑰匙。」

    曲意「哦」了一聲，「那就拿，在門口走來走去做什麼。」雖然是不好的語氣，但是卻並沒有讓人害怕的感覺。

    他說完就回到辦公室裡面去了，裡面的那兩個挨罵的男生也走出來了。

    看到站在外面的鐘書博，還對他一笑，似乎是感謝他救了他們。

    鍾書博雖然得到了同意可以進去拿鑰匙，但是他卻沒有進去，而是小聲對林嵐說道，「試劑盒用得太快，又沒有結果匯報，師兄又要挨罵的，老闆可能知道是我拿給別的實驗室用了，怎麼辦？」

    林嵐也知道這個不是一件小事，他們實驗室同樣也是，每周開seminar，最後管理實驗室的小老闆都會強調，不准把藥品拿給別的實驗室用，不准沒有登記經過允許就帶外人來實驗室里使用貴重儀器，不准把實驗室突變株私底下給別人……

    林嵐道，「我進去和他說吧，我今天就等著用，現在讓公司趕緊送也來不及了。」

    鍾書博沒能來得及把林嵐拉住，看林嵐已經進了辦公室，只好跟著他一起進了辦公室，站在曲意的辦公桌前。

    曲意對著筆電在打字，抬起頭來看向兩人，視線更多是放在林嵐身上，「怎麼了？」

    他的神情已經柔和下來，倒沒有發火時候的威勢了，林嵐趕緊帶上笑容，說了自己想借用他們實驗室ChIP KIT的事情，還說自己實驗室定的還沒有來，但他實驗又等著用，沒辦法只好來借。

    曲意倒沒有多說，道，「急著用，讓鍾書博去拿給你吧。」

    說完，已經又對著筆電打字了，林嵐目光還在他的身上，被鍾書博拉了一下，他才趕緊說「謝謝曲老師。」

    被鍾書博拉著袖子拉走了，兩人拿了鑰匙，飛快出了辦公室。

    去開冰箱拿東西的時候，鍾書博還在慶幸，「剛才挨罵的兩個師兄，把老闆好不容易從美國偷渡回來的細胞株養污染了，本來以為他剛才也會連帶著罵我們的呢，幸好他沒罵，剛才嚇死我了。」

    看到壯實的鐘書博說嚇死了，林嵐笑他，道，「是不是小心肝還在撲通撲通地跳啊。」

    鍾書博聽他這語氣，就知道他揶揄自己，不理他了，將所有東西找到，用冰盒裝了，讓他拿走。

    對於沒有被曲意罵，林嵐有些小開心，之後也一直記得這次的事。

    有時候又在電梯裡遇上了，在以前他是裝作不認識曲意的，現在卻不好再裝不認識了，還得對著曲意說一聲「曲老師好。」

    每次只得到他輕輕點一下頭，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林嵐總覺得曲意的眼神像是一個鉤子，把自己鉤住了，甚至有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沒法控制地臉紅。

    但是，更多的是並不相信自己的感覺，他一直在否定著曲意是不是看上他了，覺得是自己意識過剩造成的。

    第三章 越來越重的曖昧

    林嵐第一篇SCI發表的時候，鍾書博恨不得把他吃了。

    不是多麼好的文章，不過，林嵐卻因此拿到了5萬塊錢，偷偷摸摸地沒讓他那死摳門的導師知道。

    他用了鍾書博實驗室的試劑盒，驗證了試劑盒在另外幾種物種里同樣可以使用，文章很快就被接收了，拿到接收函時就去找試劑盒公司申請了獎金領了錢，然後還把這件事和鍾書博說了。

    鍾書博惱恨不已，林嵐說，「暑假請你去麗江玩，去不去？」

    鍾書博道，「說這麼不現實的事，我要是走了，曲老大肯定會把我片成肉片的。」

    林嵐笑他，「那是你活該，讓你當初不要報他，誰讓你不聽老人言，吃虧了吧。」

    鍾書博簡直想擰他那笑容滿面的臉，最後只哼了一聲，道，「你用的我們實驗室的東西好不好，你不該把錢分哥哥一些嗎？」

    林嵐說，「說了請你去麗江，你自己不去。我能怎麼辦呢？」

    鍾書博咬牙切齒地不說話了。

    於是暑假裡，林嵐自己背著包出門旅行了一個月，他連自己家都沒回，就被他家錢老師召回學校來，回來他告訴鍾書博，錢被他花光了。

    然後還對鍾書博細數了怎麼花錢的，百分之八十是他到底吃了哪些東西，只把鍾書博嘴饞得想把他扔出屋去。

    暑假之後，兩人就轉成博一了。

    而且搬了寢室，寢室總算條件好了一些，三室一廳，一廚一衛一陽台，林嵐硬是不願意新的人搬進來和他們一起住，即使是本科時候是同學的一個男生說好了要搬來，林嵐也板著臉沒願意，最後鍾書博只好和林嵐去將一個本城學生申請在了寢室，他不過來住，於是這個大宿舍便還是他們兩人，於是林嵐就要出兩個人的住宿費，空出來的那個宿舍做成了兩個人的儲藏室。

    通過這件事，林嵐覺得也許鍾書博明白了他的心思，不過又不敢肯定，同班有女生來他們寢室拿東西，看到兩人這樣住著，之後開玩笑，說兩人過夫妻生活，鍾書博傻笑著一派天真，林嵐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懂沒有，心裡罵他，笨蛋，只知道笑。

    博一的課程不算多，必然又會遇上曲意的課。

    第一節時，曲意居然上滿了整節課，以至於讓瞌睡沒睡好一直想著可以早退回去補眠的林嵐願望落了空，他一直覺得曲意的目光總往他身上瞄，以至於他都不敢打瞌睡了。

    課上完了，林嵐在心裡高呼萬歲。

    曲意卻突然說道，「林嵐，你把選這個課的學生名單統計一下，然後分一下組，每一堂課講四個人，每個人講一個課題，課題的文章，你之後來我辦公室拷，你們傳一下，誰選什麼課題，名稱也在下一節課上課前統計好給我。」

    林嵐一聽，整個人愣了，他旁邊還坐著曲教授的正正經經的弟子呢，幹嘛要自己做這種事。

    林嵐趕緊站了起來，也不管那麼多，道，「為什麼是我做？」

    曲意被他這麼一頂撞，也愣了一下，一邊關計算機，一邊說道，「難道不是你是班長嗎？」

    林嵐看了看班上同學，說，「我碩士的時候是班長，但是現在已經沒做了，我們班還沒有開班會選班長呢。這不才開學第一周嘛。」

    曲意笑了一下，嘴角些微上翹，「那你就繼續做不就行了。晚上前到辦公室去拷文章，下周將名單給我。」

    說完，已經關好了講台上的電腦，對大家說，「那今天課就到這裡吧。之後的事情，你們看林嵐的通知就行了。」

    林嵐在心裡吐槽，為什麼不讓鍾書博做，你這樣，鍾書博肯定超級傷心的，覺得你不器重他。

    曲意很快走了，等林嵐和鍾書博一起走出教學樓，已經看到曲意開著他那輛車從教學樓邊的停車場走了。

    林嵐氣鼓鼓地對鍾書博說，「他怎麼不讓你做呢，這種麻煩事就讓我來做。」

    鍾書博好笑地看著他，「我怎麼知道原因。」

    說著，又想起什麼來，道，「剛才曲老闆笑了，你發現沒有？」

    「？」林嵐表示沒有發現。

    鍾書博道，「真的笑了一下，好難的啊。」

    林嵐想自己剛才真的太心慌了，根本沒有去過多注意，或者是沒有心神去注意別的了。

    在整個班上，而且自己又不是他的弟子，他卻明目張胆地說讓自己負責班級事務，真是的，別人亂想要怎麼辦。

    他心裡亂糟糟的，當然，他知道自己完全是多想了。

    不過，一向腦子裡喜歡亂轉東西的他，卻不能讓自己停止這些胡思亂想。

    雖然極度不願意，下午晚飯前，他還是去了曲意辦公室，手裡拿著一個優盤。

    辦公室里還有另外兩個老師在，林嵐看到這個情形，不知為何，心裡鬆了口氣，鬆口氣之後又有些失望。

    曲意在和一個老師討論東西，看到林嵐站在門口，就對他說，「你在沙發上坐著等一等。」

    林嵐趕緊應了，規規矩矩在沙發上坐下，拿過上面的一本會議期刊翻看起來，這是去年曲意實驗室主辦的全國性的科學會議，之後出的回憶期刊，這上面還有一篇鍾書博寫的綜述，他翻了翻，還沒有看完，辦公室里的兩個老師都領了曲意給的事情去做出門了，這下，辦公室就只剩下他和曲意兩人了。

    曲意對林嵐說，「你過來吧，帶優盤了嗎？」

    林嵐心想我專門來拷貝東西，怎麼可能沒帶優盤。

    「嗯，帶了。」他應著，趕緊走了過去。

    曲意的辦公桌一邊還有一台台式機，曲意從裡面調出一個文件夾，林嵐將優盤遞給他，曲意沒有注意看他，就從林嵐的手裡接過優盤，卻因此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摸到了林嵐的手。

    那一瞬間的接觸，對於林嵐來說，就像是彗星從地球邊上擦過，在地球上激起絢爛的流星雨。

    林嵐甚至不由自主很失禮地將手突然縮了回來，曲意因此也意識到了什麼，側過頭來看他，曲意的眼睛深深的，面上並無多餘表情，林嵐心裡有種莫名的不知道是委屈或者是什麼情緒，不過，無論有什麼情緒，都不該表現出來，他於是又把優盤遞了過去，曲意接過去，這次並沒有碰到林嵐的手。

    那是400M的PDF文章，曲意將這些傳進林嵐的優盤後，就打開文件夾為他說明，裡面的各種小夾子裡是不同方向的文章，每個人講一個方向，參考文章出自這裡面，必須要有十篇以上的參考文獻量，每人講半小時……

    林嵐趕緊一一記住了，曲意說完了之後，就把優盤拔下來遞還給林嵐，林嵐去接的時候，那一瞬間，他從曲意的手上看到了遲疑，那種遲疑就像是曲意想要握住他的手，但是又壓抑住一般。

    不過，這大約是他亂想，他接過優盤後，曲意已經低下頭去開始看文件，冷淡地對他說，「出去吧。順便帶上門。」

    林嵐不知為何，心裡略微失落，出門去了。

    拉上門的時候，回頭看向曲意，發現曲意也正看著他，曲意的深深的眼神讓他的心臟咚咚咚地跳，趕緊關上了門，一回過頭，就看到了鍾書博。

    鍾書博道，「你來拷文章的麼？」

    林嵐道，「那不然是來做什麼。你什麼時候完，一起吃晚飯？」

    鍾書博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