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

    見到韓少庭二人外出回來，杜宏吆喝道：「來來，宵夜了。」

    余嘉一走了一路，確實也餓了。

    走進桌前看才發現，杜宏的夜晚小灶開得正香，花生什麼都不過是開胃菜。被酒瓶掩蓋住的後面還有一大盤蝦和蟹。

    灰褐色的蝦殼入味均勻，色香油潤。

    杜宏拿起其中一個給他們：「吃嗎？這可是知名網紅，皮皮蝦。」

    余嘉一忍俊不禁，沒想到杜宏硬漢的外表下居然這麼潮，連皮皮蝦都知道。

    看著李思啃得汁香四溢，她不由也想吃。余嘉一剛伸手去拿，卻「啪」地一下被韓少庭警告般地打了下手背。

    「海鮮太涼，你還感冒在，不能吃。」韓少庭如實說道。

    杜宏調侃說：「看把少庭給急得。」

    余嘉一撅撅嘴，伸出一根手指來比了比，她和韓少庭打商量：「就吃一個，好不好？」

    「有一就有二。」韓少庭鐵面無私，活像一個包青天，「不可以。」

    余嘉一拽拽他的衣袖，聲音軟軟地：「少庭。」

    「唔。」韓少庭擺了會兒架子才妥協道，「那就一個。」

    說完，親自動手幫余嘉一把蝦子殼剝了。

    杜宏看著他們，啄了口酒喝：「你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等嘉一拿了影后。」韓少庭將一個光溜溜白胖胖的蝦子放到盤子裡，挪到余嘉一跟前。他喝了口杜宏倒給他的酒，玩笑道，「還得仰仗李導。」

    這話說得熨帖，李思和杜宏不禁大笑。余嘉一吃掉蝦子，趁韓少庭沒注意的時候，又偷偷從另一個盤子裡吸了個海螺。

    李思道：「《紅妝》能趕上今年的金蛇獎，少庭沒有信心？」

    「今年的好電影不少。」韓少庭在這當口沒有誇大，他淡道，「《紅妝》的題材畢竟受限，我沒有十足把握。」

    這是余嘉一第一次聽他主動又正經地提起和《紅妝》有關的獎項問題，忙不迭認真聽。

    「嘉一的演技正處於穩步上升的階段，即使這回沒有得獎，影后於她不過也就兩三年。」李思道。

    李思曾親手將周鷺捧到金環獎的最佳女主，自己的影片也在電影節上兩次奪冠。他說出的話本身具有一定權威性。

    倒弄得余嘉一半驚半喜，頗不好意思：「李導抬舉我。」

    「應該的。」李思說起了當年《春風來》選角的往事，「我去你們學校選么妹的時候，你們帶課老師向我推薦了三個人。後來我選中你，他才和我說，他本來的意願是希望你讀研留校。」

    余嘉一一聽便知道李思說的是自己在上戲時的授課恩師梁子龍。那會兒她初出茅廬，尚有點靦腆。老師對她的評價是「秀外慧中，缺乏爆發力」。一度認為她這樣的性子並不適合混娛樂圈，所以對她提出過不如讀研留校的想法。

    余嘉一喜歡演戲，也正是因為喜歡，才在最開始時決定踏入演藝之路。

    面對老師折中的意見，她考慮過，但在《春風來》來面試時，她還是邁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你有你的天賦在，堅持走好這條路，以後前途無量。」這是余嘉一畢業的時候，梁老師贈予她的一句話。

    後來她簽了英龍，幾度出演爛片，被網友和粉絲唾棄的時候，也是這句話如黑夜的長明燈一樣照亮她的前行之路。

    「梁老師教出那麼多學生，對於演員，他有自己的評判標準。」李思說，「相信自己，還有少庭做你的後盾。」

    余嘉一被韓少庭攬在懷裡，聽了這話後忍不住與他相視一笑。

    《消亡》的最後一場戲是個長鏡頭。紀馮不願接受法律的制裁，也不想再苟活於人生，她決定死與生時一樣來去赤條條。

    穿著一身白色長裙的余嘉一慢慢往海里走，漲潮時的浪又猛又大，幾次都差點把她掀了個跟頭。

    她的頭髮也濕淋淋地披在背上，裙子被水沾染，描繪出小腿健康又細長的曲線。

    「紀馮！」杜宏眼看海水要沒過她的腰背，大喊道。

    日出東方，玫瑰色的金輝灑遍湛藍的大海，象徵著嶄新的光圈一層層加大，一輪朝陽成了這部電影最後的神來之筆。

    全部拍完以後，楊柳拿了條浴巾趕快給余嘉一披著，她全身都濕透了。為了等一個成功的日出，最後一場戲劇組反覆拍了一個多星期，好不容易今天沒有烏雲和薄霧，兩個主演配合得也很成功。

    導演助理給全體煮了一大鍋薑湯喝，拍完戲後便吆喝著發給每個人，余嘉一自個喝了兩碗。隨著這番折騰，她的鼻炎又犯了起來。

    韓少庭摸摸她的額頭，有點燙手。

    「要去醫院嗎？」韓少庭擔心地問。

    「嗯……先躺一會兒，如果很難受再去。」余嘉一窩在韓少庭懷裡，軟綿綿道。

    說實話，韓少庭還真有點喜歡她這幅樣子，好像一隻尚有野性的小貓咪忽然間變得居家又粘人，仿佛沒了他不行似的。

    韓少庭給她倒杯熱水，餵到她嘴邊：「好了之後我們去吃海鮮，我看你那天吃海螺吃得很歡。」

    他說的正是之前余嘉一「自以為聰明地」沒被韓少庭抓到現行，從而一口氣偷偷吃了十幾隻海螺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