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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0:38 作者: 於隱
    方荷花讓大毛面對著二毛,「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在這兒呢。」

    大毛見到二毛,笑了,歡喜得身子往前一衝一衝的。

    二毛卻一臉正經,瞅了瞅大毛,然後將腦袋一偏,不理大毛。

    兩小子逗得桂芝和方荷花哈哈大笑。

    「我瞧著呀,大毛和樂樂一樣是個野小子,只有二毛本分。」方荷花說。

    桂芝樂呵地直點頭,「我瞧著也是,看來他們的名字沒取錯,一文一武。」

    紅梅給樂樂餵了十分鐘左右的奶,她剛出來,就有人來買東西。

    這會子大家都忙著幹活,賣得最好的就是勞動手套、帽子、柴刀之類的,也有人買小水壺,在外幹活需要帶水去喝。

    收了錢後,紅梅抱著樂樂坐過來。

    「嫂子,你這樣一天能掙多少錢?」桂芝問。

    「沒多少,昨天掙了一塊二,今天只掙八毛錢。」

    「一個月能掙上三十塊吧,你倒是啥都沒耽誤。」桂芝是越算帳越羨慕,想到她和蘇福沒收入,又說,「也不知怎麼回事,咋就沒人找福子蓋房呢。」

    方荷花見她又為這事著急,說:「大家都忙著種田,哪有空蓋房,咱家樓上三間不是說蓋也沒蓋嗎,等下半年輕快了,大家才想著蓋房的事,你著急啥呀。」

    桂芝苦著臉說:「媽,我是真著急,我一下餵兩個孩子的奶,這奶水有點不夠了,也不知還能撐多久。這樣下去,只能讓二毛吃奶,大毛得花錢買奶粉呢,奶粉四塊錢一袋,一個月得三四袋,那就得十好幾塊錢呢,我和福子那點錢還不夠買幾個月奶粉的。」

    方荷花鎖眉想了想,說:「不用買奶粉,大毛四個多月了,再過一個來月我可以給他磨米粉泡著喝。這些天我給你做黃花麵條發奶,好歹撐一個多月,你得使勁吃。」

    「磨米粉?」桂芝還真不懂。

    「就是把米炒熟了磨成粉,然後拿水泡成米糊糊,可香了。奶粉那東西誰知道咋做的,哪有自家做的米糊糊好。」

    桂芝聽說有這個辦法,不用發愁沒錢買奶粉,心裡踏實了些。

    接下來兩天,甦醒去買樹苗。之前他也是無意中聽人說鄰省有水蜜桃這種桃樹,別的村有人種了幾棵,結的桃子特別好吃。

    甦醒找上李光禮,開著拖拉機去鄰省了,兩天後果然拖一車樹苗來,一共七百五十棵。

    樹苗有一米左右高,兩毛錢一棵,總共花了一百五十塊錢。拖拉機用柴油,因為路遠,油錢又花了五十塊。

    紅梅心疼,這一下就花掉兩百塊。

    甦醒怕錯過最佳栽樹季節,又請了八個幫工,一起來挖洞,足足挖了七天,才挖好七百多個。

    第八天開始栽種桃樹,蘇家帶著那八個人在山上熱火朝天地幹活。

    這天,方荷花正在河邊洗屎尿片。蘇慶在不遠處的田裡薅草,眼看快到中午了,這塊田的草也薅完了,準備來河邊洗洗腳,然後回家吃飯去。

    方荷花手裡洗著最後一塊片,「慶子,那塊田的草都薅完了?你別在那兒洗,那塊石頭不穩,你……」

    正說著呢,蘇慶整個人已經滑進了水裡。

    方荷花也沒當回事,蘇慶個子那麼大,滑進水裡再爬起來唄。

    沒想到蘇慶爬起來後,右腿就一瘸一瘸的,走兩步後,他疼得齜牙咧嘴,再也不敢動彈了,用手撐著坐在地上。

    「媽!媽!我崴了一下怎麼這麼疼?」慶子喊著。

    方荷花過來扶他,他也走不了,只能用左腿單跳。

    方荷花心裡咯噔一下,「不會是骨折了吧?」

    「啊?」蘇慶欲哭無淚,「我不過是洗個腳而已。」

    方荷花只好扶著他右胳膊,由他單腿一跳一跳地回家。

    中午,甦醒騎自行車帶蘇慶去鎮醫院檢查,他還真骨折了。蘇慶要住院十天治療,醫生還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蘇慶得三個月不能下地幹活。

    這一住院,家裡僅有的錢花光了都不夠,甦醒和蘇福再各添五十。

    十天後出院,蘇慶被載回家,他可躺不住,拄著個拐杖四處走走。看著家裡這麼忙,他卻只能閒著,心裡確實有些過意不去。

    甦醒山上的桃樹苗是全栽下去了,但付了一百多的幫工費。

    紅梅把箱子裡所有的錢拿出來點點,只剩一百八十多塊錢了。

    因為蘇慶下不了地,甦醒又有那麼久沒幹家裡的活,家裡棉花田、秧田、西瓜地、花生地全都長滿了草,草跟發瘋了一般,一見雨就竄,竄得都找不見莊稼苗了。

    蘇保國和蘇福、蘇喜這些日子一直是天還沒亮就起床,天黑才回家,中午飯都沒回家吃,是方荷花送過去的,她讓蘇慶在家看著大毛。

    儘管這樣,草還是鋤不過來,眼看著別人家的莊稼長那麼好,自家的一大半田和地都被草占滿了,這樣下去,莊稼就要長廢了。

    家裡人一商議,還是趕緊請幫工一起來干吧。

    結果又是請四個幫工,加上幹活麻利的甦醒,大家足足幹了一個星期,終於把草鋤乾淨了,可家裡又欠下七十塊錢。

    忙活了這麼一陣子,老天爺接連下三天暴雨,啥活都幹不了。

    甦醒坐在門口抱著樂樂看雨,說:「這雨下得好啊,桃樹苗前段時間旱得不行,我又沒空澆水,真擔心把樹苗全乾死了。」

    樂樂歡喜地在他身上直顛顛。

    紅梅過來笑著說:「樂樂,你也知道這是喜雨啊。」

    桂芝和蘇福在屋裡帶著兩個孩子,蘇福見窗外雨下那麼大,說:「這倒霉天氣,剛把草都鋤死了,這幾天雨澆下來,還沒曬死的那些草不會又活過來吧,那豈不是白請那麼多天的幫工。他媽的,真是倒霉天氣!」

    桂芝過來踢了一下他。

    蘇福不知咋回事,嚷了一句,「你踢我幹啥?」

    桂芝瞪他,「我踢你怎麼了?剛才我聽見大哥和嫂子還在外面說是喜雨,你在這兒說是倒霉天氣,叫他們聽見了還以為你眼紅山上的桃樹苗呢。」

    「哥他……,這本來就是倒霉天氣嘛!」蘇福沒說下去,而是嘆了一氣,「哥他心裡怕是只有他的桃樹苗了。」

    「你就會嘀咕,有本事你大聲說,沒本事就閉嘴,別吵著孩子睡覺。」桂芝又踢了他一腳,「讓開一點。」

    桂芝過去抱二毛,因為二毛被蘇福給吵醒了。

    紅梅剛才在堂屋掃地,不小心把這些都聽進了耳朵里。

    她把甦醒叫進自己的屋,說了這事,「草真的見雨會活過來?」

    甦醒點頭,「會活過來一些,但大部分是活不過來了,因為前兩天鋤起來後差不多都曬死了。不過活過來的這些草,又得花兩天功夫再去扯掉。福子說是倒霉天氣沒錯,他是為了家裡的莊稼嘛。我說喜雨也沒錯,為了我那十畝的桃樹苗啊。你別放在心上,沒事。」

    紅梅戳一下他的腦門,「你呀,真是不懂老二小兩口的心思,他們對你是有意見了,他們認為是倒霉天氣,你卻說是喜雨,誰心裡能痛快?我覺得桂芝可能想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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