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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19:25 作者: 11點要睡覺覺
    社長撿了個大便宜,砸吧砸吧嘴,又開始發傳單了。

    期末考試在一月十號結束,天氣預報說一月十二號會有雪。

    顧辛夷就在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到來之前離開了江城。

    離開的時候她給老顧同志打了電話,老顧樂得呵呵笑,聲音都快震破她的耳朵了。

    她在高鐵站等候,暖氣開得不夠大,她凍得手腳冰涼。

    她從背包里拿出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時候,被齒紋割到,掌心瞬間疼痛,小傷口留了嫣紅的血。

    她忽而就又想到秦湛了,秦湛會把水先擰開在合上,遞給她。

    顧辛夷自嘲地笑了笑,擦乾淨血跡,用創口貼貼在傷口處。

    托秦湛的福,她考試月很認真,真正實現了c語言,一個月從入門到精通。

    檢票上車,她坐在高鐵上的小電視機前。

    電視裡播放的是旅遊節目,說的是江南小鎮,她聽得很清楚。

    主持人念了鄭愁予的一首小詩為序----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顧辛夷看向窗外,已然飄起了細細的斜斜的雨絲,天際澄澈中又帶著灰暗的霧氣,是大雪來臨的前兆。

    【表白日記】:

    考試月真的不是個好東西,她好忙,都不理我了。

    臨時要去美國一趟,想趕在她生日時候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最近忙,就不寫日記了。

    反正看不到她,也就沒什麼可寫的。

    《工科生表白指南》上卷·完

    by11點要睡覺覺,晉江

    第46章 0100 0110

    臨近年關,返程旅客臉上掛著疲憊卻欣慰的笑容。

    由於冰凍,高鐵速度稍有下調,預計抵達星城需要一小時四十分鐘。同顧辛夷來時一樣,和諧號穿過隧道,越過湖泊,一路上雨幕漸重,窗戶上結了一層霜。

    她去江城前,心裡是滿滿的期待,腦海里也勾勒過無數次大學的輪廓;離開江城時,只剩下了淡淡的黯然。

    成長總是半是蜜糖半是憂傷。

    十八年未曾嘗過的滋味,秦湛短短几月就給了她。

    手機里老顧的頭像閃爍不停,他說他和岑芮女士就在西出站口等著她,還發了好幾張自拍過來,他們站在出站口,身後是瓢潑大雨,老顧五大三粗地比了個「v」,岑芮女士一臉嫌棄不肯入鏡,手卻始終搭在老顧的胳膊肘上。

    從時間上來看,他們已經在車站等了幾個小時了。

    老顧說是怕堵車,早早便從家裡出發。

    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

    顧辛夷深吸一口氣,把手機里秦湛的圖片再次刪除,連同qq,微信一起。

    她不想讓這些已經沒有希望的過去打擾她和家人相處的心情。

    做完這些,她就恍恍惚惚地睡著了,夢裡一陣黑一陣白,秦湛同她揮手說「再見」,然後她就驚醒了,廣播裡說著「列車前方到站,星城南站,要下車的旅客請做好準備」。

    拿好行李準備下車前,她最後一次刷了朋友圈,童如楠分享了一段視頻,科大的操場被一層淺淺的白雪覆蓋,空中雪花被風吹著打著旋兒往下飄。

    下雪了。

    今年江城的第一場雪。

    江城被簌簌白雪裝點成冰雪世界的時候,星城還依舊下著冷雨,下的格外大,打在衣服上很容易就著涼了。

    身嬌體弱的岑芮女士就這麼中招了。

    她和老顧在車站口等了一上午,冷風一直灌,後來又幫著父女倆打傘,自己沒來得及看顧。

    岑芮女士一生病,老顧就焦急得不行了,鞍前馬後,端茶遞水,仙女皺皺眉,老顧就心疼,仙女咳嗽兩聲,老顧就恨不能以身相替。

    顧辛夷就看著她高貴冷艷的太后娘娘把太上皇招呼過來招呼過去的,面上不顯,心裡直笑。

    從小時候開始,父母感情就很好,老顧那時候還沒有發家,人人都說岑芮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愛情和婚姻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依舊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他們抵擋住了流言蜚語和世事紛雜。

    岑芮喝了熱水招呼著顧辛夷坐到她身邊來,繼續絮絮叨叨地問著她一些瑣碎的事情,比如說「科大是不是真的有很多樹」、「去沒去過江城大學玩」、「有多少男生和我的寶貝女兒告白」……

    前兩個問題,顧辛夷回答的時候老顧都未做點評,樂呵呵說著都好都好,只是這後來一個,立馬就讓老顧氣勢洶洶了。

    還沒等顧辛夷開口,老顧就說了:「花姑娘啊,爸爸告訴你,那些個小男生都靠不住的,一個個白白淨淨跟小雞仔似的,弱不禁風,他們也就會嘴上說說,以後要找啊,不找長得帥的,就找爸爸這樣的。」老顧五大三粗,實實在在不是什麼花美男類型。

    岑芮女士啐了他一口:「去,誰說不準找帥的了?那以後咱們外孫要長得不好看了怎麼辦?」

    「這怕啥,有咱們花姑娘啊,基因優良!」老顧一本正經,還不忘自黑兩句,「你看看咱們女兒,全都靠了你的修補。」

    岑芮淡定地揮揮手就讓他進廚房燒菜去了,暗嘆一聲,摸了摸顧辛夷的長髮,「你爸話粗理不粗,按理說蘭蘭你已經上了大學,爸爸媽媽不應該再多插手,但有時候一瞬間的心動不會長久,要找,就要找個最適合自己的人。」

    顧辛夷抱著個雪白的抱枕,懵懵懂懂地點頭。

    她想,她對秦湛並不是一瞬間的心動,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視線都會被他吸引住。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歡秦湛的。

    可秦湛並不是最適合她的人。

    他在領域的尖端發光發熱,也許要不了幾年,他會真正成為像泡利一樣的人物,閃爍物理學的天空,再或許很多年以後,當她也老了,兒孫們會在書上學到他提出的理論。

    那時候她可以笑著說一說,這個人年輕的時候長得很帥很帥的,是女生見了,會怦然心動的類型。

    岑芮見她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拿了雜誌來同顧辛夷一起看,邊看兩人邊商量著衣飾搭配。

    客廳里開了空調,鋪了毛絨絨的地毯,顧辛夷就晃蕩著腳丫子,穿著珍珠色的家居服笑著嘰嘰喳喳,岑芮時不時看她。十八歲年輕女孩的臉上泛著柔光,眉梢的一粒紅痣襯得她真真是像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岑芮心裡頗有感慨,她的女兒長大了,開始幻想愛情了。

    不知道她遇上的會是怎麼樣一個人。

    回來後一連十天都下著雨,老顧開著車帶她去做了全身體檢,重點做了聽力檢查。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保密性好,顧辛夷是這裡的vip客戶,原因無它,就是因為她治療的時間太長了而已。

    體檢報告出來很快,往年顧辛夷會躲進休息室里,等待老顧同志反饋情報,這一次她也站在了醫生面前。

    各項指標均為良好,甚至還略有提高。

    說到聽力時候,顧辛夷瞪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醫生。

    老顧攬住她的肩膀說:「花姑娘別怕,有爸爸在呢。」顧辛夷點點頭。

    醫生說她的聽力沒有衰減跡象,恭喜她。

    顧辛夷笑著摸了摸右耳後面的紋身,每一次一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都很開心。

    「不過,還有一項指標不夠。」醫生頓了頓繼續道。

    老顧肅著一張臉:「花姑娘別聽他胡說。」

    醫生笑了笑,道:「別緊張,開個玩笑,只是體重而已,小姑娘偏瘦了。要多補補。」

    顧辛夷拍拍胸膛,道:「這叫天生麗質,你不懂!」她眉眼飛揚,冬日裡寒意都被她的笑容衝散了。

    老顧哈哈吼了兩聲:「對對對,要補補,這孩子,在學校都被餓瘦了,還說什麼三十五家食堂呢,忒不靠譜了!」

    顧辛夷:「……」

    出了醫院,老顧送她去了一家甜品屋,自個兒轉悠著去市場買菜了。她回來了以後,老顧下廚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家裡阿姨只能閒閒地打打下手。

    雨幕斜斜,甜品屋裝飾溫馨,四周都是暖融融的燈光,空氣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上了樓,好閨蜜豆豆正在和一盤糙莓蛋糕作鬥爭。

    豆豆前兩日才從京城歸家,回家之後被她太上皇勒令調了晝伏夜出的時差,好不容易才和顧辛夷見上一面。

    豆豆也是個美人,清秀溫婉,不說話的時候會讓人想起魯迅先生那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不勝涼風的嬌羞」,她祖籍江南,會說一口吳儂軟語,偏偏喜歡開黃腔,是個貨真價實的理論派老司機。

    顧辛夷要了辱酪,豆豆邊吃就邊噼里啪啦地和她吐槽太上皇的冷酷無情無理取鬧,還兩邊忙著還有功夫看看路上走過的帥哥。

    豆豆喜歡美色,無論男色女色,她就是欣賞欣賞,無傷大雅。

    顧辛夷覺得豆豆會和她做好朋友,有相當一部分的原因在於她的顏值。

    「這個不錯,就是瘦了點,體位上招式不多。」豆豆指著樓下的人流。

    顧辛夷咳嗽一聲,看了看四周,好在這時候鄰桌都是空著的。

    「又來一個。唔~」豆豆抿了口奶油,「身高不夠,那裡也應該不太夠。」

    顧辛夷淡定地嗯了一聲,咬著叉子點頭。

    「誒誒,蘭蘭,快看那邊,臥槽!極品!」豆豆站了起來,臉都貼到了玻璃上,「就馬路那邊,看到了沒有。」

    顧辛夷順著她的指向看去,雨幕朦朦朧朧的,紅綠燈的光線都散she開來,街上是撐著各色雨傘的行人。她搖搖頭,道:「沒看到。」

    豆豆嘆氣,「不見了。看背影真是男神。」她化悲憤為食慾,又上了一份抹茶蛋糕,想了想,又要了兩杯紅棗奶茶。

    「我昨天喝了,特別好喝。」豆豆鼓著腮幫子同她說,「紅豆奶茶其實也不錯,就是特別容易嗆著,我在學校感冒時候,還被椰果嗆到了,你說我衰不衰?」

    顧辛夷摸著杯壁,不知怎麼就有些眼淚酸澀,良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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