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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18:53 作者: 酆子息
    閒話家常的體驗對程立來說也是第一次。

    這個男人給予了他太多第一次。

    下午兩點多時,阮昊陪著他來到城郊的精神病院。

    「我在車上等你。」阮昊給他解了安全帶。

    程立說:「一起去。」

    「她已經不記得我了。」程立這算是跟他解釋,兩個人一起去探望她也不會發生曾經那樣的事。

    但他心說:即使她從小就不喜歡我,到現在也忘了我。但我始終是她兒子。就像你把我帶回去那樣,我也想…也想告訴她,我身邊的人是你,我過得很好。

    現在過得很好。

    周立俞早就聽趙衍說,程立的所謂解鈴人回來了,還跟他形容了一下阮昊的長相身材,得到全診所的小姑娘們一致認可,是所有去過他那兒的男人里第二帥的。

    周立俞哼哼笑著接他的話,問說,哦,那第一帥是誰啊。

    趙衍說:「還能有誰,不就是你家那個神經病。媽的混血讓他占了一半的優勢。」

    周大主任真是心累,隨便找趙醫生扯淡也能將某人給溜出來。他淡淡地說是誰家都不是我家的,就跟趙衍又把話題轉到了程立身上。

    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這會兒周大主任在辦公室正把腿擱在辦公桌上打遊戲。

    聽見敲門聲也沒在意,就一句進來。見小護士領著程立跟一位陌生的男士站在門口。

    周立俞趕緊把腿擱下來站起身,笑著跟程立打招呼。

    這些年來能他算得上是程立唯一的朋友。見著了阮昊本人,多看了幾眼,確實跟趙醫生描述得差不多。

    周立俞領他們去了左蓮蓉所在的單獨病房前,站在窗戶旁往裡面看。

    她正在午睡,安靜地躺在床上,面色平靜。

    「她的狀態越來越好,再觀察三個月,要是再未出現發病情況,能申請出院了。你外婆他們上個星期過來看過她,問了她的情況,看樣子是想把你母親接回去。」

    程立透過窗戶看她,並沒有說話。阮昊握著他的手用食指指腹輕輕磨他掌心。

    周立俞在離開這兒之前最後跟程立說:「你父親前幾天,也來探望過她。」

    或許因為正是午休時間,這條走廊上很安靜。外面是陰天,這邊也光線暗淡,有幾分醫院特有的鬱氣。

    程立以前總是一個人過來,即使外面是艷陽天,他在這裡也能感受到由內而外的寒意。他有時會碰見正在發作的病人,經過他身邊時突然倒地抽搐,痛苦呻吟;有時也有人會對他露出怪異莫名的笑容。

    但現在,他全然不畏懼這些了。

    「我想等她醒過來,進去跟她說幾句話。」程立對身旁的男人說。

    阮昊一直握著他手,說:「好。」

    第35章

    五月中旬時,卓寧遠在劇組終於殺青了。他在上海逗留的這幾個月,單單只為了去程教授家蹭飯,就跟粉絲玩了好幾次金蟬脫殼的遊戲。

    「我決定了。」四月上旬時大伙兒聚在一起,飯桌上Ivan深沉地這麼說了一句。

    等到他臨近回北京時又把人喊上一起吃飯,還專門派了房車司機來接。

    原來這貨上次那個決定是在上海置了一棟別墅,說是以後就定居在魔都了。他老爺似的帶著阮昊跟唐滿在院子裡逛,被兩人按在糙坪了以「炫富」為由毆打了一頓。

    這個月的上旬,阮昊打電話跟寵物醫院預約了金毛狗的絕育手術,先帶兜兜去做了基本檢查是否適合做手術,確定好後再次跟醫生約定了時間。

    做完手術的金毛狗由身到心都受到了重創,不湊過來撒嬌討寵了,憂鬱地窩在自己的狗窩裡。

    程立有些擔心,查資料時,時不時看向它的方向。

    阮昊端著一杯咖啡過來,坐在程立身後,將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帶著笑意說:「從小皇帝變成了小太監,它心情肯定是不好的。」

    程立繼續敲放在膝蓋上的電腦鍵盤,默不作聲。

    阮昊緊挨著他身後坐下來,一隻手鬆松地捁著他的腰,嘴唇湊近他耳邊,帶著輕微癢意的熱氣:「我們家小兜兜真可憐,跟著主人好幾年,白長了兩顆蛋,不給他絕育,還讓他禁慾,委屈大發了。」

    程立稍微動了一下,想和身後的人保持一些距離。阮昊才洗完澡,僅僅穿著一件背心就湊過來,周圍全是他的氣息。

    他並不回答,不動聲色地去扳阮昊在他腰間摩挲的手掌,將他低笑著湊過來的臉推開。

    就因為給兜兜絕育這件事,他已經被阮昊明著暗著揶揄過好幾次。都說三歲看老,這男人的一些惡劣因素真是從骨子裡浸出來的。

    兩個人同居不過也才幾個月而已,程立的生活習慣也受阮昊的影響漸進地改了很多。

    程教授上班很少晚上留校到晚自習下課了,他更喜歡回家。休息日時兩人約會去看個電影,訂個話劇或音樂會票,在家裡阮昊領著他做隊友打遊戲,偶爾也本著學術精神爭爭幾道數學題。

    他以前只穿系扣的睡衣,但他始終磨不過阮昊,就算睡覺前堅決地抵制了某人剝他的衣服,到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還是被扒光了摟著睡。

    程教授也鍥而不捨地學做飯了,現在倒不至於有火燒廚房的危險,也總算在阮昊熬夜工作時能給他弄點飽腹的。

    每一天的生活都反覆著,跟昨天不同,也與明日相異。

    又過了小半年的光景,趙醫生跟程立說,以後都不用預約了。

    「但還是歡迎程教授有空過來玩啊,不收費用,免費請你喝茶。」

    阮昊也跟趙衍見過不少次面,原開始還以為此人溫潤爾雅,真正接觸下來才發現他插科打諢是真絕技,是個連自個兒診所也能稱為「gay窯」的奇醫。

    總用一顆直男心發誓跟周大主任及程立聊八卦的趙醫生也是不知道,他多了一個響亮的外號,叫「趙宇直」。

    十一月初的周末,趁著山上葉子還沒落光,唐滿召齊小夥伴們組織了一場秋遊,還帶了露營設備,晚上要在山上過夜的。

    地點是他們老家X市的花嶺山。

    在上海集合,開了三輛車一道過去。

    卓寧遠載著綿羊一直在高速左道上朝阮昊按喇叭,車超了他,歇一會兒,等阮昊追上來了再超。阮昊開車窗給了他一根中指後又將窗戶關嚴,繼續把車開得四平八穩,偶爾分神看睡在副駕座上的程教授。

    他昨晚實在把人折騰得太狠了。

    就在上個星期,程清硯辭了外院的工作,去英國了。可直到昨天晚上,他似乎才後知後覺地生出了情緒,在阮昊坐在沙發上跟左倩打電話時,一聲不吭地坐到他旁邊,這麼長時間也改不了口的阿姨,也乖乖地喊了「媽」。他抱著阮昊悶聲不說話,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難過。

    因著近期的項目,阮昊已經睡過很多天公司了。最近回家也晚,他們半個多月都沒真正地做過。阮昊開始還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地抱著人小聲說話逗他開心。說著說著就親上了,程教授又格外聽話,讓伸舌頭就伸,讓脫衣服也脫。

    他抱著程立進臥室把他放在床沿邊站著幹了一次,換什麼姿勢他都配合,喘息呻吟著求他再進深一點,不要他戴套,讓他she裡面。

    阮昊徹底被撩瘋了。

    今早上起床也輕手輕腳的,讓程立多睡了一會兒,到不得不出門的點,才把人喊醒。

    這時車剛開上高速,他又困頓地睡著了。

    等終於到目的地,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他們找地方將車停好,六個人帶著背包朝山上出發。

    終於不再是兩對基加一隻單身狗的組合,V姐是從唐滿車上下來的。

    阮昊第一次知道唐滿所說的春天是許棉直大姐時,他幾乎有種日式漫畫裡掉了下巴的錯覺。

    在他從未格式化過的記憶里,滿子喜歡的女人類型是嬌小可愛那種類型,他自己都說對這類女人能激起保護欲,也享受那種老婆依賴他的感覺。許棉堇性格強勢,對待Ivan跟許棉直更猶如一條噴火龍。她還大唐滿三歲。

    唐滿過去縱橫情場的套路在這女人身上全都是雞肋。聽許綿羊說V姐最怕鬼了,唐滿立馬搞出來個秋遊計劃,迂折地把許棉堇約出來,等晚上露營來講鬼故事。

    「這滿子這套路能追到人嗎?」卓寧遠連帶程立背著唐滿又建了一個「美少年組合」群。

    「你大姐有可能會接受滿子嗎?」卓寧遠問綿羊,阮昊也對這問題挺重視。

    許棉直說:「接受的可能性就跟Ivan的電影今年能拿獎的可能性一樣。」

    看來可能是天賜良緣,上個周五,國內某頗有分量的電影頒獎已經確定Ivan主演的那部電影被提名了最佳男配。

    說是一起出來秋遊,下了車各自打個招呼,阮昊跟卓寧遠就帶著自己的人溜了,極上道地給那孤男寡女留獨處的時間。

    這邊屬於X市的管轄內,在本市還挺出名的。每年附近的小學中學都會組織學生來春遊。但像他們這幾個這麼閒得過來秋遊的,倒是很少見。

    阮昊帶程立走了條看起來人跡罕至的小徑。

    「還記得高二那次秋遊嗎?」

    程立笑著「嗯」了一聲。他們班因數學質量檢測抽考在全區第一。從老班那獲得的一天集體秋遊的機會。

    「那天下午我也是帶著你從這邊走的,後來去了那座蛤蟆山。現在那山下面又蓋了一座小寺廟,帶你去看看。」

    程立無異議。

    這次是難得的重溫故地。

    少年時期的兩人曾經來過這兒,阮昊帶著他隨便站一頓佛像下,開玩笑般地許過一個願。之後他結束了部隊的生活,二十八歲的青年以兒子的身份陪左倩來還另一個願,山腳下的老和尚跟他說苦盡甘來。

    這座蛤蟆山,這裡面供著的神佛,是看著阮昊長大的。

    如今,它依舊無多少變化,裡面供著的神佛卻破舊不堪了。

    阮昊跟程立站在山腳的寺廟大門前。

    裡面身著青布僧衣的和尚依舊老神在在地打坐,聽見外面的腳步聲,這次連眼皮都沒抬起來看人了。

    他們倆進了寺廟,也不多話。阮昊拿著簽筒到和尚面前坐下來,自己搖下了一根簽。

    廟裡的木魚聲終於歇下來了。

    「芹香鹿鳴,不遠不近。二五之內,自然有幸。天喜文昌照命。」抽出來一支上上籤。

    老和尚慢悠悠讀了上面的簽文,抬眼打量了兩人一眼,又緩緩說:「求得此簽者,萬事如意,五年之內當有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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