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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02:13 作者: 萬川之月
    先前他的注意力都在常錚身上,這些都是陳揚和葉祺轉述給陶然的。他主動提起要賠償店裡的損失,陳揚像當年讀書的時候那樣,輕輕在他肩上一拍。

    「我已經幫你付掉了。這裡有我們的股份,我照著實價給就行了。」

    眼看陶然要接口,葉祺立刻搶話:「你敢說你要還錢?你說一句試試?」

    看來自己一無所知,純屬被無辜牽連,還莫名其妙被男朋友和前男友的舊事潑了一臉的慘狀,已經可悲可嘆到了這個份上,大學好友都覺得應該出手替他擺平了。

    陶然只好苦笑,一邊嘆氣一邊說了句「多謝」。

    那一晚最後的最後,是唯一沒喝酒的葉祺開了陳揚的車,把一撥人一個一個的送到門口。這幾個小時的戲多到看不過來,客戶難得來一趟,不但沒玩好,還不得不陪著說些不咸不淡的安慰話,想來也是無趣。葉祺先送了他,然後往陶然家開的路上,車裡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眾人不約而同把車窗降到底,秋意已深,夜風實在談不上溫柔,但誰也沒說一句冷。

    到了樓下,常錚低聲道了謝,先一步推門下車。葉祺忽然回過頭來,喊住正要跟著走的陶然。

    「你一點都不知道?」

    連多做一個表情都覺得累,陶然看向好友的眼神平靜到幾乎凝滯:「……不知道這麼多。」

    「那……別衝動,有些話如果不好說,那就先別說。」

    「嗯,謝了。我自己有數。」

    折騰了一晚上,情緒大起大落,常錚自己大概也覺得受不了了,下了車就直接上樓,沒顧得上等陶然一起。他平時是何等周到的人,陶然心頭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酸的苦的一起都打翻了。慢他幾步上樓,陶然卻看他人還在門口,指紋鎖響了好幾聲,門還是沒開。

    「我手上有血,可能識別不了,你來吧。」

    陶然走過去自己試了一下,還是不行,只好翻遍口袋找出紙巾來,小心擦拭了一遍沾了血的識別區域,兩人這才進得了門。

    消毒清創都是他自己做的,陶然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沒去幫他。過了一會兒見常錚拿了衣服進浴室,想到那剛塗過碘酒的手,他終於還是坐不住了。

    移門拉開,裡面常錚剛脫了上衣,正小心地擰毛巾要給自己擦身。

    陶然很想去幫他,這一晚發生的種種事端卻像一堵無形的牆,讓他實在沒法若無其事。準備說出口的「我幫你吧」,最後還是換成了心底真實的聲音。

    「你和吳歸舟,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

    常錚背對著他,停住了動作。

    漫長的沉默如有實質,陶然逐漸開始感到呼吸困難。隱隱地,他意識到自己此刻感受的艱澀與常錚的相比,難及萬一。

    浴室外牆上的掛鍾像個不懂事的孩子,家裡的大人都屏住了呼吸,它還在毫無眼色地叫囂著時間的流逝。寂靜如一隻看不見的手,正握住陶然的心臟,緩緩收緊。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等待,轉身出去的時候,常錚仿佛耗盡半生勇氣,終於開口。

    「我……」好久沒說話,嗓子已然干啞,他只能清一清才說得下去:「我實在是說不出口。我找個人跟你說吧。」

    於是這荒唐的一天,緊接著又有了一個更加荒唐的收梢。

    常錚連通訊錄都沒用,直接在撥號鍵盤上輸了一串號碼,然後免提。應該是看到了來電顯示的人名,吳越吟的聲音帶著深深的遲疑,甚至還摻雜著些許唏噓,但終究是接起了這個深夜時分的來電。

    「……常錚?」

    「越吟,是我。」

    那邊幾乎是立刻就哽住了。

    吳越吟的個性一向極剛強,陶然在一旁聽到,心神竟為之一震。她會這樣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的舊事雖在刀鞘里隱匿多年,驟然出鞘,卻依然可以見血。

    常錚的聲音還是很穩,但已是強弩之末:「當年你替歸舟還我錢的時候,曾經說過你欠我一個人情,現在……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吳越吟明顯在竭力自持:「你需要我做什麼。」

    「明天,明天我讓陶然來找你。我覺得他應該知道當年的事情了,請你代我告訴他……不用給我留什麼面子。」

    「你確定?」

    「是。」常錚望著陶然,眼裡的內容幾近破釜沉舟:「我跟你、跟陶然之間,都不需要面子。」

    前一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陶然真正坐到吳越吟對面的時候,少有的不知該拿出什麼態度來面對她。

    沒話找話也得說,趁吳越吟在擺弄茶几隔層里的幾個青瓷罐頭,陶然先努力發出了一點聲音:「今天怎麼沒約在外面?遜言病好了麼,你這是……讓你弟弟帶著他一起出去迴避了?」

    吳越吟把好幾種茶葉都打開蓋子聞一聞,對陶然的掙扎恍若未聞:「來挑一下,今天喝什麼茶?」

    陶然其實也在走神,他簡直有些害怕一會兒會聽到什麼,所以順口答她:「嗯……有沒有生普洱?」

    吳越吟忍不住笑了:「這種時候,你要喝生普洱……很好,那這個故事,你大概有這個心理素質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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