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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02:13 作者: 萬川之月
    「怎麼樣?搞定了?」

    常錚苦笑:「差不多吧……希望吧。」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我覺得有點怕他。」陶然皺著眉頭,自己也在咀嚼自己的措辭:「你說人得多偏執,多一廂情願,才能為了一個還沒到手的人換工作啊。」

    常錚覺得一大早就被掏空,沒力氣跟他玩心理學:「你不也為情辭職過?你給我科普一下,這是個什麼感覺?」

    「我可以現在說,你確定要現在聽?」

    常錚往椅背上一仰,打算自暴自棄:「一大早,九點半,找韋方澄談『請你不要太過分這是我最後一次客客氣氣地拒絕你』已經擊穿我的人生底線了,這裡是公司,現在是十點鐘,我真是……我覺得你說什麼都不能再讓我驚訝了。」

    陶然倚著門,眼神有瞬間的迷茫,但很快就回了神:「我當時是發現徐遠跟我老闆……前老闆的對頭那一幫人有牽連,已經在疏遠他了。結果他動作比我更快,把一封大老闆絕對不該看到的郵件從我的電腦轉發出去了。以那時候的局勢,這種不大不小的事情足夠定勝負了。所以我那是引咎辭職。」

    「呵,那你還真是對不起你前老闆。人家提拔了你,最後還被你坑了。」

    陶然嘆了口氣:「我看錯徐遠,是我識人不明。她太過倚重我,也算她識人不明吧。我提離職的時候,她說她提得比我還早一周。大家都走了,事情也就淡了。欠她的人情我儘量還,要是還不完,也只好欠著。」

    這故事的確慘,而且每個人物都難辭其咎。常錚發現自己想不出什麼替陶然開脫的話來,索性放棄:「徐遠一畢業就被你招進去了吧,那也算是你看著慢慢學會兩面三刀的,你……」

    陶然自嘲地一笑:「我算他什麼人啊,我憑什麼給他指路?我的路難道就是對的?他這一手其實玩兒得挺漂亮的,我自問是真的干不出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不挺好麼。」

    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一個滿腔熱血的年輕人愛上了比自己年長一點的戀人,工作和生活上想必都亦步亦趨。如果陶然有心手把手地教引,全力以赴地精心呵護,徐遠就算長歪了,也不至於變成這麼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所以確實該他引咎辭職。於公於私,他都錯得無可挽回。

    以兩人目前的狀況,抓住機會就對陶然的舊事刨根問底不是個明智的舉動。常錚沉默片刻,正準備把話題往回撤,沒想到陶然這個不肯吃虧的小孩兒脾氣又上來了,作勢要走之前,還給他來了幾句狠話。

    「我先出去了,要是我再多待半個小時,沒準兒外頭誰要以為你的客戶出問題了呢。」陶然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塞回口袋裡,順手整一整領子,轉眼又是玉樹臨風上午十點的陶經理:「我看韋方澄剛才那個樣子,氣焰是不囂張了,但恐怕沒那麼容易放棄。他和杜梁衡可不一樣,我勸你還是小心應對。」

    常錚哪兒能聽不懂他留下的話茬子,認命地跟著撿起來:「怎麼不一樣。」

    陶然微笑著回答:「杜梁衡沒那麼喜歡你。韋方澄真心誠意,只是人不對。」

    「哦,連人不對你都知道了。」

    陶然拒絕接受他強行挽尊的調戲:「我純粹就是瞎猜。老闆的私事,我怎麼好過問。」

    常錚有氣無力地揮揮手,請他滾走。

    十秒鐘後,炮灰白小姐抱著筆記本來敲門,探頭探腦地問:「常老闆,剛才陶經理挺高興地下樓去了,我沒來得及找他。我有個問題,能不能直接問您?」

    常錚忘記了克制自己的憤怒,抬頭給了小姑娘一個直接明確的眼神。韋方澄精神不正常,陶然關係曖昧,白漫漫他總不用顧忌了吧。煞氣沖天而起,再敢煩我就把你大卸八塊的威壓劈頭蓋臉朝著門口的方向撲過去。

    於是白漫漫再次嚇破了膽,落荒而逃。

    十二個小時後,某商業綜合體地下車庫。

    常錚近來心事重,這客戶也還算熟稔,勸酒他就沒認真往外推。吃到一半大概七八點的時候,他回了杜梁衡的信息,發了定位給他,後來手機就放一邊沒去管。等席散了,仔細一看,才知道杜梁衡早早就到了地下車庫,已經在車裡等了他很久。

    從上一個電話約這次見面開始,杜梁衡的表現就與之前的慣性截然不同。他向來是對分寸感非常敏銳的性格,常錚退一分,一句廢話都不必說,甚至一個眼神都不必多,他立刻就會識趣地陪著退一分。但這一次,近乎咄咄逼人。

    拉開車門入座,裡面全是沒散盡的煙味,常錚不由皺起眉頭看了杜梁衡一眼。

    「我怎麼不知道你抽菸。」

    「平時抽得不多,而且都躲著你,最近……」杜梁衡欲言又止,勉強的笑容里全是疲憊:「算了不說了,我很少在車裡抽菸,拿不準開多久的窗能沒味道。不好意思,熏著你了。」

    這些照顧人的心思,常錚要是願意,一樣可以處處做得周全。可這些套路最好做得半藏半露,漫不經心透出一點關切,才最勾人。從初識到現在,常錚和杜梁衡一邊相互傳達著並不想更進一步的意願,一邊輪流做著諸如此類亂人心懷的小事,這段不遠不近的關係才得以維繫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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