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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01:02 作者: 無小知
    「那就別廢話,抽號等著吧」,齊澤陽甩下葉朗詣先走了。

    齊澤陽有些相信葉朗詣他二舅的技術了,今天結婚的人真的太多了。

    等的都要睡著了,他們旁邊來了對年近花甲的老人。掐了掐葉朗詣示意讓他看。

    誰說男人沒有八卦之魂!!這對夫夫瞬間勾起了兩人的好奇心。

    「你問」「不要,想問你問」「那算了我不問」兩人正在互相慫恿對方搭訕。

    「小伙子」大叔先開口了,兩人都嚇一跳,以為自己竊竊私語被聽到了。

    「額……嗯嗯」葉朗詣猶豫了下是叫大哥呢還是叫叔呢,萬一人家只是長的老,叫叔就尷尬了。

    「我想問下,xx區是在這裡辦理吧?」大叔問。

    「嗯嗯,是,戶口寫的是這個區的,都是這兒辦。」葉朗詣回答。

    「哦,謝謝,我還害怕我搞錯了呢。」大叔笑著說。

    「哦~不客氣。」葉朗詣禮貌回應。齊澤陽在旁邊戳他,他皺眉裝怒轉頭瞪齊澤陽VS齊澤陽扁嘴耷拉眉毛裝可憐……over! 0:1 。葉朗詣翻大白眼。齊澤陽豎手指偷偷比Y……

    「您是來補辦結婚證?」葉朗詣開口問。

    大叔笑著說「我們倆第一次辦。」

    「哦~」葉朗詣詞窮。

    沉默了幾分鐘後,大叔先開口了。

    「年輕真好。」

    「像你們這樣這麼恩愛的也讓人羨慕。」葉朗詣微笑著說。

    大叔拉住旁邊坐著的另一半的手「是啊,不容易。」說完眼圈有些泛紅。

    「您前幾年怎麼都沒領啊?」齊澤陽好奇問。

    「昨天是個期限,我母親的三周年忌日,今天我就出孝了。可以辦紅事了。」大叔說。

    「啊?原來是這樣啊。」齊澤陽說。

    「說實話,我現在還有些激動。」大叔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也挺激動的,哈哈」葉朗詣也笑著說。

    「我今年59歲,他60歲了。我們沒想過會有這一天。被親人指責威脅,被外人嘲笑歧視。做夢都沒敢想過。還好堅持過來了。真好。」大爺紅著眼眶笑著說。

    「大叔,我們都應該感謝你們,就是因為有你們的堅持才有了我們今天的平等權利。」葉朗詣想到了婚姻合法化的前些年為了平權的前輩們肅然起敬。

    「我這一生誰都於心無愧,可是我欠他的。」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笑了。

    「您倆人是年輕時就在一起了嗎?」葉朗詣問。

    「我們是上大學時認識的,文革後第一年高考,我從農村考上了大學認識了他,他本來就是城市的。我們宿舍緊挨著,那時候要勞動掙學分,我們在學校後面種糧食,養豬,他是在後廚勞動,我們鋤完地,午飯他們送飯過來,後來打飯的時候他每次都偷偷給我菜底下放半個白面饃。後來我就問他為什麼多給我白面饃,他說他喜歡我。當時我就想有人多給好吃的,不吃白不吃嘛。但也不能白吃呀,我就陪他看書,幫他溫功課。後來有同學嫉妒我拿了獎學金,就給學校寫了舉報信。說我們兩個男的在搞對象。我當時怕死了。我們一個縣城就出了我一個大學生,我不能背處分。我主動跟學校說是他一直騷擾我。沒想到他一口就承認了。他被學校開除了。他背著行李走時在宿舍樓下對我說,張友平,我就是喜歡你,是男生對女生的那種喜歡,不是同學間的喜歡。」大叔說到這裡哽咽了。

    周圍等待的人也都或回頭或側身聽著故事。

    「然後呢?」齊澤陽問。

    「其實他走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也喜歡他,不是同學間的喜歡,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喜歡。他被開除後就頂了他父親的職在工廠當上了工人,他還是偶爾來學校找我,給我偷偷塞幾張糧票。我也會在周末時去找他,慢慢慢慢我們就好上了。我們就悄悄談到了我大學畢業了,學校分配工作我被分配到了這裡。我們就寫信,一寫就是三年多。」

    「哎……」大叔嘆了口氣繼續說「紙里總是包不住火,我家裡也知道了我和他的關係。我母親帶著弟弟妹妹都來到了x市,逼我結婚,天天給我介紹對象,逼我相親。甚至……甚至她給我水裡下春藥把我和一個女人關在一起。後來我從3樓的窗戶跳了了下去。摔斷了三根肋骨一條胳膊一條腿。胳膊摔斷了就沒法給他寫信了,他收不到我的信坐著火車來找我了,白天我媽不讓他見我,他晚上翻窗戶來看我,一直到我出院他回去了。但是一個禮拜後他又來了,這次來了他就沒回去,他把工廠的工作辭了,在那個年代進工廠就是鐵飯碗,因為這個事情他爸把他趕出了家裡。我覺得我對不起他就和我媽大鬧了一場,要和他住在一起。我們租了個小房子,一起做了床,買了紅色的床單,紅色的臉盆,紅色的蠟燭,那晚他把紅色的枕巾蓋在我的頭上,對我說,從今以後只有死亡能把我們分開。」大叔說到這裡嘴角帶著微笑。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聽到這裡都淚目了。

    「可是第二天單位就傳來消息,我媽在我住的職工宿舍里自縊了。我帶著弟弟妹妹跑到醫院,我媽在搶救室里,我全身抖的像篩子一樣,病危通知書下來讓我簽字,我抖的握不住筆,他握住我的手簽下了我的名字。我弟弟妹妹看到這一幕在搶救室外打我,是我把我媽害成這樣的,我沒有還手,是我對不起他們。他們因為我十幾歲了才念一年級,在學校被嘲笑,現在又因為我……」「那是你這個書法家這輩子寫的最丑的字了吧」大叔旁邊的伴侶說。

    「呵呵呵」大叔笑了。周圍的人也微笑。

    「您母親後來怎麼樣了?」齊澤陽問。

    「搶救回來了,但是脊髓損傷,床上癱了半年,後來能拄拐走了。我一個人邊工作邊照顧我母親,我忙時他就來幫忙,我母親大小便失禁的褲子他都洗。就這樣過了10年,我母親漸漸接受了他的存在,但她說只要她活著一天我們倆就不能有名分。所以我倆在一起了一輩子我們都沒有住在一起過。前些年合法化我和我母親提過,我母親依然堅定。三年前我母親去世了,臨終在床邊她逼我發誓要守孝3年,守孝期間不允許嫁娶。」

    「呵呵~所謂的母親如山,大概就是這般吧。」大叔冷戰了聲說。

    「今天在這世上除了他我再誰也不欠了,都還清了。」大叔說完,空氣仿佛凝結了。

    葉朗詣想說什麼卻如鯁在喉。感覺到齊澤陽的手緊緊的拉住他的手。對視了一眼,齊澤陽抽了抽嘴角勉強抽出個微笑。

    「大爺,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新婚快樂。」一個女聲打破了沉寂。大家循聲望去,一個年輕姑娘拉著男友的手,另一手舉著朵玫瑰。大爺小心翼翼的接過花,聲音沙啞的說了聲「謝謝。」

    周圍的人也紛紛附和「新婚快樂」。「大叔,這個手環就當是我送您的新婚禮物吧」葉朗詣脫下手腕上的手環,遞給老人。「心意收到了,這個罷了罷了」大叔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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