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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00:39 作者: 楚雲暮
    「毀了?」靖生就是在沉的住氣此刻也不免驚訝地瞪向他,「你以為就我們兩個人在扎奇斯的地盤上,能把這上億的貨都給毀了?!」

    「你怕了?」

    「廢話!老子還不想死!」葉靖生一屁股坐下,「之前說的好好的,只要壞了他們的交易我們就撤,你幾時說過要毀了這些貨?扎奇斯會扒了我們的皮的!」

    「你敢不敢?和我賭這一把。」

    「神經病,死瘋子!」靖生推開他,「難怪你會這麼慡快給我百分十的股權,根本就是想我死嘛!老子不玩了!」

    方揚平靜地張開手掌,一隻小小的遙控器。

    「這什麼?」

    「IMI的LSD微型速燃彈,爆破直徑是18.3米,那些貨集裝上船後全部炸毀並非難事。」

    葉靖生見鬼似地瞪他:「你根本早有準備嘛!事前根本沒知會一聲。」

    「對。」方揚平靜地說,「你現在想走也走不了。」

    他嗎的!靖生擰起他的領子,揚起拳頭:「你根本就是叫老子來送命的!」

    方揚包住他的手,慢慢地搖頭:「只有你能做我的搭檔。靖生,在你搶去手錶的那時候開始。」

    葉靖生瞠目結舌,緩了好久才開口道:「為什麼?只是為了鴻運?」

    方揚悠悠地答道:「為了琛哥,也為了自己。」

    鴻運在十年以前,也是走這一道發的家。陳老爺子在位時,每年倒騰數百公斤的百粉,幾乎是壟斷了香港八成以上的毒品,或許是因為報應,陳老爺子一直沒有親生兒子來繼承家業,直到十六年前陳琛出現在香港。他來歷成迷,只知道是當年陳老爺子留下的風流債。每個人都在暗中質疑他的身份,短短一年之內發生了四次暗殺陳琛的行動。當然那時候方揚並不知道鴻運內部的奪權之爭,那時的他,只是麗都的泊車小弟。但是方揚比誰都清楚這玩意的毒性,他的親身母親就是從這條道上墮了下去,再也回不得身,甚至到了現在,方揚也不清楚誰是自己的生父。在他的記憶里,永遠因為醉醺醺而顯得面色青黃的母親為了能換回一點海洛因而尊嚴盡喪。他從小跟著夜總會的大哥混,第一次出頭,是在十三歲的時候砍了來搗亂的青龍幫的一個小頭目,那時候那個男人正在惡意地戲弄一個雖濃狀艷抹卻遮掩不住額角皺紋的酒家女。

    所以方揚動手了,操著開山刀,在那個至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男人的背上砍了九刀。

    後來,當時的太子爺走出包廂,陳琛對著方揚一點頭:「這孩子,以後跟著我。」

    方揚並不知道他這偶爾的衝動惹來多大的風波,兩幫人馬正式交惡,多的是人說要把他丟給青龍幫了事,可陳琛只說了一句,若要交出方揚,先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陳老爺子一語不發,他手上攥著的人命多去了,本不會在乎一個小嘍羅微不足道的性命。可他不能不在乎鴻運唯一的繼承人。他說:「陳琛,保他,也要一個理由。」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對人下這樣的狠手,將來必定是個人物。」他這樣回答他的父親。

    事實證明陳琛是對的,因為琛哥的一句話,方揚在五年後剿滅青龍幫,所有的堂口都被他納入囊中,他成為鴻運里最年輕的當家。而就在這天,方揚的母親因為注she過多古柯鹼而死亡,她甚至還來不及享受兒子可以給予她的富貴就撒手了,而臨死前那扭曲的面容上甚至還隱帶笑意。

    方揚站在他母親的屍體旁,並沒有一滴眼淚。他只是在靈堂之上讓每一個兄弟發誓,不再沾手白粉生意。

    陳琛祭靈那天也來了,象親兒子那樣批麻帶孝三跪九叩。下葬時他對方揚說,方母是因為誘吸過量毒品而被人害死的。

    方揚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感。

    我母親也是死於毒品,還不出錢被黑道放光了血。陳琛低沉地說道,我連給她的機會都沒有,比你還不如。

    方揚伸出手去,握住他冰涼的手指。是,還能報仇。陳琛看了他一眼,扯開一抹淡笑,等我們真正大權在握的時候。

    「感人。」靖生順手拍了幾下手,半諷刺地笑道,「殺人如麻的黑道大哥居然身世堪憐,不知道的還當是警察的臥底。」

    「我沒必要騙你。我要漂白做實體不是說說而已。暴力,槍殺,火拼,甚至武器走私,我做的多去了,可我沒有後悔過,這個世界本就是處處充滿邪惡與犯罪,以暴制暴,才能最終終結這一切。」

    葉靖生沉默地看著他,這句話,他曾經那麼熟悉。

    他從不信一個混黑道的能抵禦住販毒的巨大利益的誘惑,他也一直以為方揚和鍾慶林斗的你死我來是為了爭權奪利。

    「葉靖生,就算現在我只有一個人,我也會把這事做完。」方揚看著他,伸出手來,「做我的拍檔,我能給你的不只是那百分十的股權。」

    靖生不耐地拍開他的手,道:「你最好能保我還有命回去。」

    方揚笑了。

    葉靖生,終究還是太心軟了。

    他道:「十四號毒品移交到裴浚手上後,應該是由水路到加勒比海,在海上我們沒無法脫身,所以在陸上動手。一旦交接後毒品被毀,而且還在扎奇斯的地盤,以鍾慶林的性子決不會吃這暗虧。錢到不了手,扎奇斯老巢都要被政府軍給端了。我不信以扎奇斯如今的處境還有耐心去容忍他!」

    「聽起來很順利。不過你這麼肯定扎奇斯會和鍾慶林反目?看來從微微安那套出來的事還真不少。」靖生眨眨眼。

    方揚怔了一下,眯起眼來:「是你把她推到我這的。」

    靖生聳聳肩膀,「OK,不說了。我只是讓你節制一點,畢竟她還是扎奇斯的女人。」話音未落,靖生整個身子就被一股外力拉倒,猛地撞在方揚的胸膛上。

    「你吃醋?」渾厚的聲音在胸腔里震盪著,葉靖生無語--吃醋,他?

    葉靖生忍不住大笑出聲:「你有病吧?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吃醋?!你躺下來讓我操我就吃你的醋。」

    方揚喉頭動了一下,粗聲道:「葉靖生,我有時真想掐死你。

    「你不會。因為--」靖生的視線轉向窗外,帶著幾絲說不清意味的深沉,」我們是拍檔。」

    方揚愣了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希望和葉靖生成為什麼樣的關係,拍檔,似乎又不止。想到方才自己說的話,連自己都有些失笑,他竟希望葉靖生在知道他和微微安的事後,有那麼一點的不慡。

    自己果然是太無聊了。

    十四號那天下了一場豪雨,哥倫比亞北部已經正式進入雨季。今天的軍營里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戒備比往常森嚴了一倍。通往巴拿馬運河的河道上悄然停靠著一艘中型油輪,沒有標號國旗,十之八九就是運毒的船隻。如果這幾百斤的毒品流入亞洲,又不知是一場怎樣的浩劫。

    葉靖生從瞄準鏡里望外看去,裴浚在房間裡並無異動。他之所以與方揚分頭行事,就是放心不下這個男人--畢竟他曾經在他手上吃過太大的虧。

    一個軍裝男子走進房間,似乎與裴浚交談了數句,裴浚起身,跟著他走出房間。

    到交貨時間了?靖生心跳一快,立即收槍起身,該去和方揚會合了。

    「葉先生?怎麼一個人在天台上吹風?」一隻纖纖玉手搭上他的肩頭,靖生行動一窒,笑著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美艷女子:「沒什麼。正準備回房。」

    微微安嘟起嘴,偏著頭道:「這時候拿著槍到處晃可是很危險的--尤其是,拿著『眼鏡王蛇『。」

    葉靖生挑著眉道:「微微安小姐,一個女孩子,似乎沒必要知道那麼多事。你說呢?」

    金髮女郎撩了一下頭髮:「可我能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葉靖生不動聲色地示意她繼續。微微安微笑地靠近他,幾乎是咬著他的耳朵:「我和方揚沒上床…」

    葉靖生一皺眉:「這與我有什麼關係?」無聊。

    微微安笑地嬌媚,卻突然張口,說的竟是字正腔圓的中文:「既然沒有上床,我又怎麼會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呢?」

    葉靖生反應的確夠快,在震驚的同時他已經提槍在手--」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動一下。」

    靖生當然不會再動。他看見愛瑪在天台的入口,手裡握的是一隻短柄衝鋒鎗。

    「你們…」他吃驚地看著愛瑪慢慢地走近,與微微安站在一起,有什麼線索在腦海里串聯起來,」都是裴浚的人。」

    是。微微安大方地承認,伸手把她的低胸小洋裝望下一拉,貼身的馬甲側別著一隻小巧的掌心雷,她捏在手裡,槍口對著他:「別以為女人就是波大無腦給人暖床的。」

    「你也是WUP的成員。而她呢?卻是通緝令上頭號女殺手!裴浚倒是會用人!」葉靖生指著愛瑪說道,仿佛一下子明白過來,對啊,象裴浚這樣的人,怎麼會和鍾慶林搭上線,他根本就是沖扎奇斯來的!

    「裴先生的用人之道不勞你費心,我們是奉命送你走的。」

    「走?去哪裡?回香港?」

    微微安點頭,」裴先生說了,你不該死在這。」

    「你們想借扎奇斯的手殺了方揚?」

    微微安冷酷地頷首:「那樣一個黑道分子,早就該死。」

    葉靖生點頭,不住地點頭。他早該想到的,這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既然身為國際刑警的精英首腦就不會放過扎奇斯!這下又多了一個方揚,他當然最好一網打盡,再換來他的步步高升!他早就領教過了,在五年前那個火夜!

    「走吧。」愛瑪面無表情地把槍望前一送,」船已經準備好了。這裡的恩怨,與你無關了。」

    葉靖生沒有反抗,他邁開腳步,走下樓梯:「你明明是鍾慶林的手下,卻聽命於WUP?為什麼。」

    「裴浚說過,事後給我一個新的身份。國際刑警的通緝名單上從此再沒有愛瑪斯通這個人。」

    葉靖生暗自冷笑,裴浚若是會真地放過你,他就算對不住十餘年來一步一步爬到這最高位的心機。

    有時候官兵與強盜,就只有一線之隔。裴浚玩地轉,是因為他心夠狠。

    抄小路走了數百米,竟沒碰到一個士兵。樹林裡靜悄悄的,只有枝葉上殘餘的雨水滴落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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