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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57:36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無法忽略的溫柔幾乎能將人生生溺斃,林竹僵硬地坐著,原本準備好了強撐著走劇情的念頭終於被水磨工夫悄悄遣散,胸口微弱起伏。
這和原本設計的一點都不一樣,衛戈平漸漸蹙起眉,起身剛要喊卡,就被探進來的幾隻手配合默契地捂住嘴拖出了門。
門擠開了條不大的小縫,場記副導燈光錄音一個接一個被外面的人偷出了片場。
攝像盡職盡責地調整好最後一個固定機位,抬頭茫然四顧,背後一涼,也被人無聲無息拖了出去。
……
鍾杳將碗輕輕放下。
餵藥的進度不順,一碗藥硬生生涼了大半。鍾杳扶著懷裡的人輕靠在軟枕上,起身作勢準備去再煎一次,袖口忽然被死死攥住。
「別走。」
細瘦的手指用力揪緊那一塊兒布料,林竹低著頭,瘦削的肩膀輕輕悸慄著,聲音低弱、像是服軟又像哀求:「老師……展源,別走……」
鍾杳站定,輕輕閉了閉眼睛。
他忽然有些後悔。
要是沒有劇情的束縛,徹底拋開他們扮演的角色----要是現在能什麼都先暫且不管,他就能好好把林竹抱在懷裡,無論林竹想叫他什麼,想和他說什麼,他都能一字不落地聽著。
只是……這樣一來,林竹說不定又會低頭靜靜坐上一會兒,一抬頭又朝他笑得好好的了。
沒有瞻前顧後患得患失的時間,鍾杳收斂心神,重新坐下,柔聲開口:「老師不走。」
林竹身上顫抖得更厲害,呼吸聲已近粗礪。
鍾杳靜靜聽著,神色平靜溫柔,喉間幾乎已泛起淡淡血腥氣。
鍾杳俯身,抬手輕輕撥開他的額發,曲起的手指在他眼尾輕輕一按。
像是被他手上的溫度燙得驚醒,林竹拼命開始掙扎,踉蹌著兇狠地往床下撞,卻被鍾杳牢牢裹進懷裡。
平時蟄伏在洋場儒商外表下的內里終於鋒芒一現,鍾杳將他箍在胸口,力道強悍得不容違逆。
林竹急促喘息著,一把攥住他的衣領。
像只外強中乾的奶貓,架勢明明兇狠,力道卻分明使得又小心又柔軟。
鍾杳低頭望著他,忽然輕輕笑了。
「我的少爺……」
鍾杳俯身,低柔聲線輕輕落在他耳畔:「有我在,你要往哪兒跑?」
林竹胸口輕輕一顫。
「可以了。」
鍾杳將他整個擁進懷裡,回身擋住窗口:「哭吧。」
……
窗外的視角實在有限,更遑論十幾號人你推我搡地不肯相讓。機位間的空隙里,只能勉強看見鍾杳抱著懷裡悸慄痛哭的經紀人,掌心落在背後,一下下地細細拍撫。
不知過了多久,他懷中的身體似乎漸漸安靜下來。
鍾杳起身,將林竹輕輕放在床上,想要起身,才發覺衣袖仍被牽著不放。
鍾杳在床邊靜靜立了一陣,眼裡漸漸淌過柔和的安靜光華,俯身下去,在林竹的額頭輕輕一碰。
鍾杳重新坐下去,沒再挪動過地方。
在天際開始微微泛起魚肚白時,《無橋》第七十二場第二幕終於正式拍攝完畢。
據大量可靠目擊證人表示,即將犧牲的展源飾演者抱著他的小少爺出了片場,徑直上樓回了房間,一個白天都沒再出來。
*
「……我就說我說戲有進步,我劇組裡那些人不信,你們怎麼也不信!」
只對圈內人開放的高級會所包廂里,衛戈平拍著桌子惱羞成怒,撐身在包廂里搜尋:「林竹,你來跟他們說,那時候是不是----林竹呢?林竹,林竹!」
「好了好了,人家小孩兒受得了咱們老煙槍的聚會?早出去透氣了----你跟老齊吹你說戲有進步,好死賴活非要說一段戲給他聽的時候就跟你說了,你沒聽見。」
他邊上坐的也是個知名的導演,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出言幫忙解釋:「鍾影帝也跟著出去了。看人家藝人跟經紀人,關係好不算計,互相照顧扶持的,多省心……」
衛戈平喜歡聽人夸自己人,被他勸了一句,臉上就又帶了笑意。
昨天剛趕拍完夜場,拍攝進度不太緊張,整個劇組都放了一整天的假。
正巧幾個知名導演製作人閒來探班川影,衛戈平向來是有寶就要顯擺的脾氣,帶著時差還沒倒過來的鐘杳和林竹出了劇組。號稱給兩個人散散心,硬要林竹給眾人作證他說戲水平的突飛猛進。
林竹不太受得了煙嗆,陪到一半就和衛戈平告假溜出去透氣,鍾杳沒坐上三分鐘,也跟著出去了,兩個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衛戈平沒能炫耀成功,稍一失落就又振作起來,拉著身邊的老友炫耀起了自己麻將連贏十盤的光榮戰績。
休息室里,林竹趴在窗邊透了半天的風,嗓子終於好受不少,愜意地長長呼了口氣。
鍾杳陪在他身邊,看著經紀人重新精神抖擻地蹦了蹦,輕輕一笑,抬手揉上他的腦袋:「好多了?」
「好了,就是剛不小心嗆了一下。」
林竹點點頭,眼睛重新清清亮亮地彎起來:「咱們還是回去?都是知名的導演老師,不論有沒有資源,多學點東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