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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57:36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雖然大學念的不是表演方向,家裡的表演專業老師卻一連請了三個。加上小時候的童子功,真論專業功底,林竹不及鍾杳,卻不會比鄭藝弱上多少。
何況他還有外掛。
「我看上了這兒的東西。」
不緊不慢念出台詞,林竹歪著頭一笑,琥珀色的眼睛落在燈光下,像只準備捕獵的貓:「你給不給?」
他其實沒怎麼仔細看過劇本,但和衛戈平對視的那一眼,已經把導演對這段戲的理解期許完完整整地重現在了腦海里。
一部劇能不能成功,不光與演員有關,和導演的審美執教水平也有著極明顯的關係。
衛戈平之所以脾氣大,就是因為他的審美是業內頂尖的,執教水平卻實在叫人不敢恭維,演員做不到他心裡的語氣狀態,就會被暴躁的導演按著一頓狠罵。
這種導演就要配極有悟性的演員,全靠玄學互相交流感應,所以川影選人也向來慎之又慎。
林竹卻全然不受這一項的限制。
三秒內能讀出來的東西有限,應付這一小段試鏡卻綽綽有餘。
林竹心安理得地嚇唬人,朝鄭藝揚起下頜,精準地契合進了自己目前正客串著的角色。
鄭藝目光縮緊,錯愕地看著他,被那雙眼睛裡的光芒一懾,竟然沒能立刻對上台詞。
兩秒一過,副導演的聲音毫不留情響起:「卡!」
鄭藝猛然驚醒,匆忙轉頭:「等一下!我還沒說台詞,剛剛開始的太突然了,我沒反應過來----」
「被一個經紀人壓得出不來戲,你還想怎麼反應?」
衛戈平只對著真有角色的發火,根本不對這種犯不著生氣的多加關注,隨手擺了兩下:「出去吧,想跟前輩好好學就在邊上坐著,多動腦少動嘴。現在這些年輕演員,一個個脾氣大的……」
鄭藝站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緊牙根站著不動。
經紀人匆忙上來扯他,要帶他出去,鄭藝卻腳上生根似的定在門口,目光死死釘在鍾杳身上。
鍾杳挑眉,朝衛戈平稍一傾身,起身繞過道具,走到仍立在場中的林竹面前。
他一站起來,氣勢就已和鄭藝先前演得徹底不同。
今天只是出個便門,鍾杳身上是普通的休閒裝,既沒化妝也沒造型,卻顯出分明行雲流水的儒雅氣度,從容穿過人群,朝林竹緩步走過來。
漆黑瞳底蘊著淺淡溫色,還有更淺的笑意,顯然已窺破了經紀人霸道的小脾氣,卻又打定了主意放肆縱容。
林竹仗著還在戲裡,心口早已擂鼓,卻依然囂張地揚著下頜,明目張胆睨他。
「小少爺想要什麼?」
鍾杳的聲音響起來,磁性的厚重嗓音不緊不慢地落在林竹耳鼓。高挑軒挺的身形背著光稍彎下來,貼近他臉龐,在耳畔含笑道:「少爺要什麼,展某給什麼。」
林竹原地紅燒。
他客串的是個十里洋場的富家少爺,就只出場這一次,受人挑唆刻意找茬,又被展源周旋之下巧妙安撫平復,從此把展源當成整日膜拜的師長偶像。
鍾杳直接續上了鄭藝的進度,正好到了這一段。
如果現在有手機,林竹一定會對著自家大哥喊上一百聲哥,再滾來滾去一百次,繞家裡跑十五圈,連吃五個饅頭。
在混沌里勉強維持著一點清醒,林竹聽著自己的心跳,也聽著鍾杳靠得太近以至於過分清晰的呼吸聲。
可惜還在戲裡。
幸虧還在戲裡。
人在緊張的時候感官尤其敏銳,林竹按著劇情受驚跳開,紅著臉目光四處亂瞟,正看見導演一臉果然如此的意味深長。
林竹覺得自己能再給衛大導演贏三十局麻將。
「小少爺進去看看,看上了什麼,喜歡玩兒什麼,就跟我說。」
鍾杳攬住他的肩,往日深邃清冷的瞳光因為角色而多出了三分長袖善舞的從容和色,在清水似的琥珀眼眸里撩了撩,含笑將他向前送出去,站定揚聲:「諸位只管玩樂,外事與我等無干,總不能翻天覆地,只叫他們去鬧!」
林竹功成身退,撤出鏡頭回身望過去。
那雙漆黑眼瞳分明清醒明利,仿佛冰雪化成的深潭。
展源是個極為複雜的角色----他是一擲千金的荒唐二世祖,也是暗中拯濟災民的活菩薩。表面上的周旋放浪並不能盡然掩去骨子裡的悲天憫人,即使在最荒唐放肆的時候,他也是始終清醒而痛苦的。
鄭藝全然沒有演出這一層來。
高下立現。
副導演喊了「cut」,又忍不住贊了兩句,利落收起機器。
鄭藝早失魂落魄,在被指指戳戳之前就被經紀人及時拖走。有人上去同鍾杳祝賀,選角導演盡職盡責地拿了合同追著他商量,場記把準備好的拍攝安排交過去,一應流程早準備好,處理起來也格外的順暢。
林竹這個正牌經紀人反而一個不留神就被涌開,偏偏誰也擠不過,在外面蹦著高的著急。
鍾杳接了幾份合同,察覺出不對,抬頭一望眼裡就浮起笑意,告著罪分開人群,把林竹放進身旁。
「我是有經紀人的,有什麼事可以和我的經紀人談,我全權聽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