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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55:30 作者: 酸菜罈子
我瞪他一眼,「你都知道我沒寫你還問我。你咋不把你的借我看看呢?」
他一攤手:「我不也沒寫嗎?」
「那你還問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特別煩他,一天天賴賴唧唧總在我身邊轉悠,我問他:「張子劍你能不能換個座,你給林媛媛換回來行嗎?我不願意跟你一起坐,你自覺點。」
他搖頭搖得特別果斷:「不不,我願意跟你坐,再說我都跟老師說完了,這玩意也不是說換就能換的,今天坐這兒明天做那兒你當這是你家炕頭呢?」
我說不過他了,當時我們上的是地理課,這個課它不跟著中考,我們再上幾節就要停課了。我不想跟他說話,索性往桌上一趴睡會覺。
地理老師是個特別娘的男人,又高又壯竟然還娘。他和張子劍我都不願意看。
張子劍在旁邊碰了碰我:「哎你別睡啊,你睡了我多沒意思啊。你起來咱倆畫五子棋啊?」
「……」我真的特別無奈。我起來看著他,小聲說:「你這嘴能不能稍微閉上一會兒?我就睡十分鐘。」
「行十分鐘。」他點頭,看了眼黑板上邊掛的鐘,「現在兩點四十,你睡到兩點五十我叫你。」
我敷衍著說:「行行行。」
其實在課堂上睡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老師一直在講台上環視人群。我這麼一趴還是很顯眼的。不過老師特別自覺,知道自己這個不是什麼重要課,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默許了我這種在課堂上睡覺的行為。
我前五分鐘沒找著狀態,畢竟剛才讓他一吵我已經精神了。然而後面我剛迷糊著睡過去,我聽見張子劍趴在我耳朵邊上說:「葉秦,到點兒了。葉秦,葉秦啊,到點兒了!」
我把頭轉去另外一邊,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我們學校規定男生必須全是小平頭,我的頭髮也就一厘米。他盯著我的頭旋半分鐘,他可能被我的後腦勺迷住了。我的頭長得可圓了,小時候我媽怕我腦袋扁,從我出生之後每天我睡覺的時候都有時有點地給我挪腦袋。這面壓壓再壓壓那面,就為了讓它圓潤一些。
我心想既然你都被迷住了那你就看我後腦勺吧,讓我睡一會兒。
然後我的想法剛剛一閃而過,張子劍就湊近我耳朵叫我:「葉秦,葉秦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沒理他。
當我剛以為他放過我了的時候,他用事實告訴我我還是很天真。
然後我就聽見,我的同桌,張子劍,以一種特別洪亮的聲音,跟我的老師說:「老師,葉秦睡著了!打呼嚕了!」
老師原本可以默許我的行為,可是既然已經有人提出來了他就不能再不管了,於是他用食指推推他的眼睛,「這位同學,上課時候還是不要睡覺了啊,你不願意學地理可以看看別的學科,再說你不要影響別的同學了啊。來來睡覺的同學們都精神精神了啊,別睡了都別睡了。」
我長長嘆了口氣,我真的真的很煩張子劍。
我坐起來,瞪他:「你咋這麼煩人呢?」
張子劍咧著嘴摟著他的門牙笑,「來啊,咱倆炸飛機啊?」
我只想炸了他的腦袋。
我說:「我一會兒就去跟老師說,咱倆還是分開坐吧。你別坐我旁邊我太煩你了真的。」
「不行啊,」他搖搖頭,湊近了用很小的聲音跟我說:「我爸上個月剛給她送了一台電視,七千多啊!她問我想坐哪,我說我要挨著你。你說你現在說不想跟我坐,她能同意嗎?」
我讓他一句話噎得上不去下不來的。
雖然我不能讓老師給我倆調開,但是我還是可以用我的方式討厭他。我這一整個下午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我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看。這人長得太醜了腦瓜門子上磕的傷處還沒掉痂,臉上好幾個粉刺紅疙瘩,整天笑笑笑的能露一嘴牙。
煩死我了啊啊啊啊。
「哎葉秦,別生氣了。」他用胳膊肘子碰碰我,「別繃著臉了那不鬧玩兒呢嗎?」
「你看你咋這么小心眼呢,有啥好生氣的。」
我皺著眉杵了他一肘,我說:「數學課你還敢說話你不想活了?」
他說:「沒事兒數學老師家我爸也送東西了。」
「……」
他就這麼跟個話嘮似的在我耳朵邊上說,一直到晚上放學。走出大門了他竟然還在跟著我。
我感覺我快瘋了,我問他:「你家車呢?」
張子劍咧嘴笑著說:「我爸出差了這周都沒人接我,哎你自己回家這一路挺悶的哈?我陪你走回去完了我再回家。」
「真的不用,」我毫不猶豫拒絕了他,「我家這麼近十五分鐘就夠,你快回家吧下午你不是說餓了嗎?快回家吃飯吧。」
他就像雙耳失靈了。
這一路他搭著我肩膀,時不時摸摸我頭璇,誰讓他比我高了,我無力反抗。
他笑著說:「葉秦你是不挺煩我的?」
我這人其實不是很刻薄的,他這麼一問我反倒不好意思說了,我說:「沒有,你就是話太多。」
他說:「其實我知道有時候你挺煩我的,但我可稀罕你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同時莫名其妙,我問他:「你稀罕我幹啥啊那麼多女生給你寫情書,你有時間多跟她們玩玩啊。」
他說:「哎我也不知道,我就想跟著你。」
當時他笑得可陽光了,還挺好看的。額頭上的痂看著都有點可愛。我靈光一閃終於明白他像誰!這要是染個紅頭髮這不就是櫻木花道嗎?
櫻木花道我特別喜歡,再說他都跟我說這些了,我自然心軟了。第二天去學校的時候發現其實他也沒那麼煩人。
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你越覺得一個人煩人他就越煩,換個角度退後一步其實也沒那麼煩。
我剛一坐下他就遞給我一盒巧克力,他說:「哎葉秦你愛吃甜的嗎?我就不愛吃甜的,巧克力你喜歡吃嗎我家還有很多。」
我有點哭笑不得:「我一男生我吃巧克力幹什麼。」
「那你愛吃什麼啊?」
我眨眨眼問他:「你是我媽嗎?一般就我媽問我這種問題,咋的我愛吃啥你給我做啊?」
他摸摸鼻子:「我就問問。」
我懶得搭理他,我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從小家裡就比較富有,他爸媽比較慣著他,所以這個孩子偶爾不太正常。
我有的時候煩他煩的一眼都不想看他,恨不得我從來沒認識過他。然而有的時候我又覺得他死皮賴臉黏黏糊糊纏著我讓我挺有存在感的。
就比如說我們學校開運動會我報了個兩千米的時候。
一個人最多報兩項,所以他沒報長跑。但他全程跟著我跑完的。我的體力比他差很多,這個兩千米我還是天天跑步回家練出來的。張子劍離我不遠在跑道內側足球場上跟著跑圈,所以我跑到鐘點的時候心裡特別踏實。
有女同學遞水給我,我剛要接。張子劍伸手攔住,皺著眉說:「他現在不能喝水,緩一會兒。」
他在我旁邊絮絮叨叨:「你跑那麼快幹嘛啊,你傻啊?反正你都跑不了第一,你跑第四還是第五第六第九的有啥區別,虎跑虎跑的。」
我笑著說:「矬子堆里總得拔出個高個兒的吧。」
那時候人心單純,就包括我們自己都只是覺得我倆太好了,這種純潔的友誼真是令人慨嘆。
這樣的時候我真是挺感動的。
但他就是有這種能力啊,他能讓你剛想對他好點兒就轉頭恨他恨得牙痒痒。
我這個人,我不光頭特別圓形狀好,我長的其實也挺好。白白淨淨的小帥哥,有時候照著鏡子我就想,這得什麼樣個女生能配得上我。
還真有一個能配上的。
我們隔壁班有個班花,可好看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人也特別白,學習還好。我一直覺得她不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她對我可能也有點意思,因為每次在走廊遇見她都沖我笑笑。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叫住我:「葉秦。」
嚇我一跳,我問她:「怎麼了?」
她遞給我一張紙,天藍色的。我心跳都快了,伸手接過來。然後她很淡定地走了,我也很淡定回班了。
張子劍當時正趴在桌子上睡覺,我一坐下他撲棱就坐起來,沖我笑得可傻了,「你來啦?」
我點頭,「啊,接著睡吧。」
他眨眨眼,看見我手裡拿的半截紙,他指了指我的手:「那啥東西啊?」
我毫無防備,竟然還衝他一笑:「情書啊。」
他愣了兩秒,我剛要打開看,這神經病伸手一把給我搶過去。
「哎你這人!」我想搶回來,他換隻手擋著我,一邊打開看。
「葉、秦、」他竟然還念出來,「我、喜、歡、你。」
「你是不是有病?」我臉都氣紅了,我一個初中羞澀的小男生,我的情書讓他就這麼給我念出來,班裡還有幾個捂著嘴偷笑的女生,我簡直想咬死他,「你過分了啊。」
張子劍一臉無辜:「這有啥好過分的,我幫你念念咋的了。」
我伸手想拿回來,他一揚手我又夠不著了,他胳膊比我長。
他笑得露好多顆牙,「哎別生氣別生氣,你看你那小心眼兒。那啥,你也念我的。」
然後他竟然恬不知恥地,從他的桌斗里,書包里,衣服兜里掏出能有七八張粉的藍的小紙條。全堆我面前。
他說:「這小心眼兒啊,愁死我。給你,念吧,我都沒看過,以後我的都給你念。念吧,快別繃著臉了艾瑪這小眼神兒!」
我都不知道說啥,咋能有這種人,我真的是理解不了。
「我有病啊我念你這個,」我瞪他一眼,「你快別舉著了你給我吧。」
「不給,」張子劍一團吧就塞自己兜里,「咱倆換。哎這誰給你的啊?這小姑娘不行啊,這紙這丑,什麼品味啊。嘖嘖,這紙上是不噴香水了?這沾我一手味兒這個難聞!你快別摸了看沾上味兒!」
班裡人越來越多了我也懶得跟他鬧了,他想要就給他吧。
他從書包里又掏出一盒巧克力,遞給我:「不就一張小破紙,來吃巧克力,這個不甜,我昨晚吃一塊兒這個有點苦。瑞士還是比利時還是啥時來著,我爸拿回來的。來,吃,吃了就不想要情書了。」
我真的是不想再跟他說話。
我真的是快要煩死他啊啊啊啊。
我感覺我再跟他一起坐幾天我就得瘋。
二
最近天氣不錯,秋高氣慡,晴空萬里。
我已經把我會用的形容天氣的兩個成語都用上了,畢竟我只是一個青澀的初中男孩子,詞彙量少。
我穿著校服,手插著兜,嘴裡哼哼著鄭鈞崔健,沒想到我這麼一個文文弱弱的少年竟然會喜歡他們。
我突然開始喜歡他們完全是因為張子劍,他給了我幾盤磁帶。再加上他成天在我旁邊唱我覺得還挺好聽,然後我就陷進去了,無法自拔。
我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看見了那天給我情書的女生。
她瞪我一眼,一轉頭就走了。
我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這真的不怪我。雖然本來我也沒想要給她回什麼,但讓張子劍搶走了以至於她的情書沒有得善終,我心裡還是很愧疚。
可是我沒有說是誰給我的,張子劍就算念了大家也不知道是誰。這樣我心裡還舒坦點,不然太對不起那個漂亮的女生了。
----「哎葉秦,你等我一會兒!」
我聽見身後有人叫我。一聽那個活力四she的聲音我就知道那是誰。多日相處下來我已經習慣了他的行為模式,不能強求他去改變什麼,要改也是我改,我要隨著他的行為模式調整我的心理承受度。
要不然早晚得氣死我。
我停下來等他:「你今天來這麼早?」
他用胳膊環著我肩膀:「對啊,今天我爸起得早。」
我們倆一起走進教室,他直接趴桌上睡了。而且一整個早自習都在睡,我側頭看了他幾眼,這人平時特別精神,很少有這種一直睡的時候。
現在秋天了,開著窗戶有點涼。我看他縮著胳膊,天都涼了還不穿外套光穿個短袖,凍死也是活該。
然後我默默把我前桌搭椅背上的校服給他蓋上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剛好早自習下課,他睜眼直勾勾看著我。我問他:「睡懵了吧?」
他不說話,還是那樣傻了吧唧看著我。他表情還有點複雜,好像有話要說又不開口。
我有點納悶,問他:「怎麼了啊?」
他坐起來說:「做了個夢。」
「睡的還挺香啊,」我笑了,「就趴桌子睡這麼會兒功夫你還能做個夢。」
「嗯……」
今天他難得的話少,有幾次我轉頭看他的時候他就瞪著挺大眼睛正盯著我,都看直了。我簡直莫名其妙,「張子劍你是不傻了?」
他竟然沒搭理我。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一整天他都不是很有狀態,也不在我耳朵邊上絮叨了。天天聽著他磨嘰突然他安靜了我還覺得有點不適應。
我以為他晚上回家睡一覺第二天再上學就能恢復正常,結果並沒有啊。別說接下來的一天了,就是接下來的一周他都不太跟我說話,也不纏著我了。
最開始我比較想知道他到底這是抽的什麼邪風,到後來幾天,我……竟然……有點渾身不對勁。
我真是沒惹他啊,最近我們挺和平的我也沒說他煩人。好好的突然不搭理我了你說這人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