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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55:30 作者: 酸菜罈子
「所以說是急性麼,都這樣。反正你好好照顧吧,應該沒什麼事兒,多吃流食和水果,忌口什麼的你應該知道,辛辣生冷蛋腥奶全忌,咳痰的時候有血絲不用緊張。對了,用給你加張陪護床嗎?」
我點頭,「有空床就給我加一張,沒有的話就算了。」
其實就算有張陪護床,張子劍也不會讓我去睡。
護士一副瞭然的表情,「那我不給你加了,現在醫院床也挺緊張,他這不像動手術的身上有口子怕碰,你倆擠擠沒事兒。」
不知道是她太明白還是把我倆想的太單純,這也太坦然了。那我就更坦然了,過了這也多年早就沒羞沒臊了。
我回去的時候張子劍還在睡,我坐在他旁邊,心裡發沉。我對肺炎這病有心理陰影,小時候我家對門的小孩,我倆玩的好好的,後來他家挺長時間都沒人,再回來的時候小孩就沒了,肺炎。
之後挺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肺炎是絕症,在我心裡的嚴重程度堪比白血病。
張子劍一睡又是三個小時,我出去買了點用品和兩碗粥,回來的時候竟然還沒醒。他這麼個睡法我有點害怕,收拾好東西我就把他叫醒了。
他乍一醒的時候還有點迷茫,有點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意思。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要張嘴說話,使了股勁沒說出來。他皺著眉清了清嗓,挺痛苦的樣子。
我不想讓他說話了,我捏捏他臉,「你是豬嗎張子劍?一睡就三個多小時,啊?是不是豬?」
他還是想說話,我捏住他的嘴:「我現在有點嫌棄你的聲音,你閉嘴吧,太難聽了。」
張子劍的靈魂受到了重擊,在他的精神領域倒地不起,收到了成噸的傷害。
「咱漱個口吃點粥行嗎?」
他沖我比了個刷牙的手勢,我無語,看著他費勁吧啦去洗手間洗漱了一番。這傻`逼還要洗個頭,我趕緊把水龍頭關了,我要是不看著他他就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我只是嫌棄你聲音,沒嫌棄你外觀,你現在依然英俊,帥得一逼。」
他放心了,回去盤腿坐著,等我餵他吃粥。我把粥往他腿上一放:「自己吃,手摺了嗎?」
他用一種哀怨值max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沒理他。於是我倆面對面盤腿吃粥,自己吃自己的。吃到一半,我電話響了,是我媽。
「喂,媽?」
我媽豪氣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過來,「兒砸?」
「啊,怎麼了媽?」
「那啥,你明天過來吃飯啊?你爸一個學生今天送來只羊,我給卸了,媽給你做羊蠍子火鍋?還是你想吃羊肉蒸餃?子劍回來了嗎?我記得子劍愛吃羊肉。」
「你們吃吧媽,我倆回不去。子劍肺炎,我在這邊看著他,不定什麼時候回得去。」
我媽嚇一跳:「哎呀呀呀,肺炎?咋弄的?」
我忽略張子劍阻止我不讓我說的手勢,跟我媽說:「誰知道他,挺大個老爺們了出個差還能病在外頭。」
張子劍苦著臉。
「那你能照顧好嗎?嚴不嚴重啊?那啥,你給我訂張機票,我過去!」我媽想一出是一出,接著說:「上哪出差了?遠不遠?要是不遠的話我坐火車去也行!」
張子劍連連擺手,嚇得不行。我笑了,「別了媽,他不用怎麼照顧,有手有腳的,你來的話他在婆婆面前放不開。」
「有啥放不開?你不會伺候病人,媽會!我得去!」
「真不用真不用,你倆下周三不得走了嗎?讓你跟旅行社聯繫,你們聯繫了嗎?得把身份證號給他們。」
「給過了,你真行啊?」
張子劍在這邊腦袋都要點碎了,我笑的不行:「真行,你快好好收拾東西,出去好好玩,給我帶兩袋牛肉乾啊媽。」
「好好,牛肉乾,我看看還有啥再給你帶點。」
我媽絮絮叨叨又囑咐我一堆,我一邊答應著一邊看張子劍吃粥,他耳朵支的高高的。
我掛了電話之後張子劍十分不樂意,瞪著眼睛問我:「你幹嘛跟咱媽說啊?」
吃了點粥他嗓子潤了一些,說話沒那麼費勁了,我挑眉反問他:「我為什麼不說?」
張子劍滿臉不忿的:「這有啥好說的嘛,過兩天等我好了咱消停就回了,你這麼一說平白惹他們擔心。」
我冷笑一聲:「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他低頭不說話了,估計知道我要翻舊帳。我淡淡地說:「我還沒問你,張子劍,誰給你慣的毛病讓你瞞著我?」
「你現在挺牛`逼啊,這事兒都敢瞞我?」
「你瞞住了?就憑你,你能瞞住嗎?自己在這兒跟個孤寡老人似的,舒服了?」
他大腦袋往下那麼一耷拉,臊眉耷眼的,摸摸鼻子摸摸眉毛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吭吭哧哧的:「那什麼,我不是怕你擔心我嗎?我以為我兩天就能好……誰知道就、就那麼不爭氣了……咳、」
我太了解他了,他說的的確是實話,但還有最主要一點他沒說。他嫌這丟人。
張子劍這人吧,從小爭強好勝的,他就是拉不下臉來跟我說,他覺得這樣丟人,沒面兒。
我問他:「你那下屬呢?就小陳還是小張的?」
他看我一眼,接著低頭:「咳……讓我攆走了,我讓公司又派個人來,合同還沒簽完呢……」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說啥。我想罵他,但我更想咬他一口。有時候我真的特別煩他,真心的。他這性格我不喜歡,什麼都硬撐,其實適當的時候服個軟示個弱並不影響他的爺們兒氣概。
說白了這就是幼稚,幼稚的不行。
我跟他說:「張子劍這次咱倆的帳沒算完,你等回去的。你下回要是再有事兒敢瞞我,你自己掂量掂量。」
他連連點頭:「行行,寶貝兒我真知道了!那啥,你吃完了嗎?你快吃。」
我說:「我吃完了。」
他雙眼放光:「那我們干一炮吧?小別勝新婚!咳咳……」
我:……
他一邊撕心裂肺地咳一邊星星眼望著我,給我一種我要現在真的跟他干一炮他會馬上死在我身上的錯覺。
「干唄,我也挺想的,」我說:「你不是腎沒了嗎?以後我來,你想要多少次我就滿足你多少次。」
「……」
「……」
「寶貝兒我突然感覺我好像困了……」
「……」
第七章
我來了之後張子劍就像找到了組織的小羊羔,生活瞬間就好了起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到點了還得要求一遍擦身。他嘴上說不想讓我來,但我來了之後他開心的跟個狗似的。
這可能是我多年來對他最好的一段時間,大部分時間我都順著他,他說怎麼就怎麼,主要是我心疼。
張子劍平時特壯,身體好得不行,這回也不知道怎麼的,住了很多天院也不見好。燒倒是退了,但沒完沒了的咳嗽,咳的喉嚨也全壞了,偶爾還帶著點血絲,我心裡干著急。
張子劍也知道我擔心,儘量表現的跟快好了似的。想咳的時候忍著不咳,渾身骨頭疼的時候也裝著沒事。他一這樣我更堵心了,倆人一直這樣肯定要擦出火來。
這天我倆終於都忍不住了,吵了一場。
一大早我摸著張子劍又有點燒,我去問大夫,他這一直不好到底怎麼回事兒。大夫說的還是之前那套車軲轆話,一點新的都沒有。
我問他:「要不你們換藥試試?一點效果都不起再用同樣的藥也不行啊,這得拖到什麼時候?」
大夫搖頭:「這不是你說換就換,總得配著套來,這都是按照他的情況定的。」
我皺眉問大夫:「如果他一直這麼下去,就算病好了身體不也都壞了麼?」
他點頭:「對,先不說他轉不轉別的炎症,這段時間傷的元氣都要挺久能養回來。」
我在大夫那沒聽到一點好話,除了讓我更著急沒有任何作用,其實我真特別希望我能替張子劍,我病著,然後他照顧我。不體會一下那種火急火燎的心情不會懂,這比病的那個糟心多了。
「你他媽能不能好了還?」我急的有點暴躁,嗓子全啞了,他往那一躺我咬咬不得打打不得,只能指著他罵人:「這麼病著特有意思啊?」
他撇了下嘴:「寶貝兒對不起啊……我也沒想這樣,要不咱回家養著吧,我感覺在這乾耗特沒意思,你都瘦了……」
「閉嘴吧你!」我使勁咬咬下嘴唇上的皮,我一點都不稀罕現在病殃殃的他,看著都煩,我就喜歡原先生龍活虎的張子劍。
他也不敢再接我的茬,他知道我一肚子火找不著地方發。說實話他真的挺配合的,我給他吃什麼他就吃,有時候我知道他其實吃不下去,但他不想讓我擔心。
「要不你給我削個蘋果我吃吃?」他笑嘻嘻地問我:「再不然你給我切個梨我潤潤肺?」
我拿一個洗好了的扔給他:「自己啃。」
「皮兒都不給削啊?」他拿著蘋果在手裡轉來轉去的,「哎我這地位,我咳、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你看看現在!艾瑪現在我吃個蘋果都沒人給削皮,咳咳咳咳咳咳……那我自己啃啃也行!」
他咳得讓我感覺肺都要吐出來了,我拿一卷衛生紙就塞進他嘴裡,「我讓你閉嘴,閉嘴你能聽明白嗎?閉嘴。」
我讓醫院又給他從頭到腳做了一次徹底的體檢,連胃鏡腸鏡都做了。別的什麼毛病都沒有,就一個肺炎,還有轉過來的支氣管炎。
我是真的挺心煩,因為我什麼辦法都沒有,就只能看著張子劍一天比一天瘦,知道的還能看出來這是肺炎,這要是不知道的打眼一看都得以為是絕症了。
「咱轉院吧,我感覺他們這兒不行。」我跟他說。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要我說的話咱倆就回家,我這在哪都一樣,回咱們那再看看?」
我沒說話,他現在這麼不穩定,時不時再發個燒,我不太想讓他折騰,再說飛機上也難受。可以說我膽小,但我一點也不願意冒險,雖然這根本沒啥危險。
「真沒事寶貝兒,你都那麼多天沒上班了,這樣哪行啊?那不胡鬧麼?」他看著我的眼色,接著說:「再說那什麼……我就坐個飛機,總共沒幾個小時的事兒,我還能死在上邊啊?」
他這一句話簡直就是個炮筒,直接轟在我脆弱的神經上了。我一下子站起來,眼圈都紅了,我拿著我外套直接甩他身上,好像有顆扣子颳了他的臉。我沖他喊:「你吃屎了你?我讓你閉嘴你他媽能不能不說話!」
他有點發愣,那樣定定的看著我。
「你當我願意在這嗎?我他媽不難受?!我他媽不想回家?!」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樣!你跟個小瘟雞似的,你想回哪?你出得了院嗎你?!」
他讓我欺負了兩天,其實心裡也有點委屈了,讓我喊了這一通,眼睛也有點紅,不敢跟我頂嘴,默默把頭擰到一邊了。
我還要再說點什麼,兜里手機這時候響了。
是我同事呂飛。
「嗯小飛,怎麼了?」
他在那邊問我:「葉哥,你那邊事兒還沒辦妥嗎?」
「沒呢,有什麼事兒嗎?」
「哎今天劉總過來問啦,他說打你電話你沒接,不過看他應該也沒怎麼生氣,就問你什麼時候銷假。」
我耙了耙頭髮,有點煩躁,「我這邊沒時候,麻煩你們了啊,缺個人你們得多不少事兒。」
「你說什麼呢葉哥,這哪算啥?不過你的活我們也沒分,都秦州自己包了,這幾天用你名交了兩份設計,我看過了,質量都特好。」
我挑眉:「秦州?」
「是啊,」呂飛笑了,「我說我做,他直接拿走了,等你回來估計得請他吃飯了葉哥。」
張子劍一聽這名腦瓜子瞬間轉過來了,盯著我,我也沒心思跟呂飛多說,又簡單說了兩句就掛了。
他問我:「秦州?他幹啥了??」
我說,「他把我設計都做了。」
張子劍眨了眨眼,之後冷笑了一聲,「喲。」
我本來氣就沒消,讓他這一「喲」我更煩,罵了一句:「喲個JB!」
張子劍也不幹了,從床上坐起來,問我:「葉秦你這是罵我呢啊?你因為點啥罵我啊?」
我扭頭沒理他。
他一把掀開被子,踩著拖鞋就過來了,抓著我胳膊問我:「來你給我說說你因為啥罵我!因為我喲了一聲?」
「我喲了怎麼了?我說你什麼了?」
「葉秦你這是心虛啊?」
他可能太生氣了,連咳嗽都壓下去了,就一直抓著我不放,「秦州不行說啊?髒話都出來了,挺寶貝唄?」
我看著他,吵架就是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然後雙方就都特別傷心。我擔心他擔心的都快神經了,他竟然還能抓著一個秦州不放,我一甩胳膊甩開他,把他往床上一推,「你他媽管我?你管得著麼你?」
他紅著眼睛問我:「我管不著是嗎?」
我說:「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樣,你還有心思管我?你先管管你自己。」
我說完也沒再管他,扭頭出去了。
乍一出去的時候我特別生氣,我現在火這麼大脾氣這麼沖,還不都因為著急他啊?我天天心疼得跟傻`逼似的他還能說出我寶貝秦州這種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