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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55:30 作者: 酸菜罈子
但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
晚上我倆吃完飯正堆在一起晾肚皮消化食兒呢,他電話就響了。他用腳踢踢我:「寶貝兒你幫我拿。」
我照著他腳心就撓了一下,但還是給他拿了過來,看了眼屏幕,打電話的是他母上大人。
完了,又有人來跟我搶兒子了。
他接起電話:「媽?」
「吃過了,躺著呢,想我了啊?」
「這周不行啊,我明兒就出差了,回來怎麼著都得十天半個月的,你要實在想我了要不我明天上午回去看看您?」
「什麼啊……媽你別又弄這事兒。」
張子劍本來電話打得好好的,還一邊用腳丫子勾我褲腰,說到這兒突然瞄了我一眼,然後穿拖鞋上陽台了。
我看著他,笑了下。看他那心虛的模樣不用想我都知道這是什麼事兒。肯定是母上大人又要給寶貝兒子相親了。
我接著看我的電視,過會兒張子劍趿拉著拖鞋回來了,看著我嘿嘿一樂。
我睨他一眼,他摸摸後腦勺,「我怕吵著你看電視,特意上一邊打的電話,你說我乖不乖?特聽話吧?」
我揚了揚眉毛,就當是認同他。
寶貝兒子到了適婚年齡了,母上大人著急也是難免的,更何況人這兒子是個金兒子,好姑娘一把一把的挑,多好的都配得上。
剛開始母上大人給安排相親的時候張子劍特緊張,第一次相親回來,我開門一看,他自己特意買個搓衣板跪上了。我哭笑不得,踹了他屁股一腳,這傻`逼的腦迴路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後來他見我並不怎麼為這事兒生氣,也就不那麼緊張了。次數多了也不每次都告訴我,他不想給我添堵,我也就懶得猜。
我也不是不在乎,是太相信。
我知道他不管相多少個,一千個還是一萬個,最後都得趕在我下班之前結束,然後準時接我下班,跟我說句「寶貝兒我挺想你的。」
張子劍總這樣其實也累,他覺得特別對不起我,總想把我領他家裡去,但我一直攔著不讓。最主要的原因是母上大人身體不算太好,哮喘有點,心臟也不好。一直挺驕傲的兒子,突然領回個爺們兒說這是我媳婦兒,這事擱誰家都受不了。萬一真氣大了傷著身子,犯不上。
再一個,我也有點怕麻煩。當初我在家出櫃的時候難的啊,我現在想想都頭疼。好在後來軟磨硬泡的,總算是接受了。我不願意再經歷一遍這事,他鬧心我過的也不痛快。倒不如先這麼瞞著,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張子劍在我旁邊坐著,一眼一眼地偷瞄我。我抬起眼皮看看他,問:「幹嘛啊那麼看我?」
他搖頭,過會兒戳戳我:「我想要。」
我問:「要什麼?」
他摸摸我腰側,十分不要臉:「要干你。」
我木著臉:「要個卵,昨天剛要完今天還要?沒了。」
他不甘心:「我明天可就出差走了啊?十多天不回來你不想我啊?你不空虛嗎?」
我淡定地拿著遙控器換台:「空虛個卵。」
他在我旁邊哼唧了半天,並沒有打動我,最後不情不願去洗澡睡覺了。這就是心虛了,要放平時就直接撲上來撕衣服了,這還徵求一下我的意見。估計這是向母上大人妥協了,說不準哪天又要去相個親。
母上也挺執著的,相了這麼多回,一次都沒成過,竟然還沒放棄,而且還有點樂此不疲的架勢,我一想想張子劍也挺可憐的。
他心裡對我有愧疚,那種深深的罪惡感源自於我存在他深深的腦海里,我倒是覺得沒啥,也不想讓他愧疚。但我總不能公開支持他吧?張子劍你去相親吧,讓你相你就去沒事兒我不生氣,去吧。
那我得二成什麼德行了。
不過沒想到這回的姑娘有點略囂張啊,第二天早上電話直接打張子劍這兒了。母上大人約不上,行啊人自己約。
第四章
當時我倆都沒怎麼睡醒,倒不是她打的早,主要是這天周六,不用上班就一直躺著沒起。
他接電話的時候見是生號,還挺納悶。
「餵你好,我是張子劍。」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他好像沒太聽清,最主要是他還不清醒,聽不清就直接開揚聲器了。
這下不管他醒沒醒,我是徹底醒了。
那邊聲音還挺好聽,軟軟的,聽起來有點不太好意思,「你好……我是張蕾。嗯,阿姨讓我給你打的電話,沒打擾你吧?」
張子劍看著我:「……」
我睜開眼睛看他:「……」
他慌張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攥著,捏來捏去,一邊用眼神跟我求饒。
但打電話的聲音還挺正常,語氣也一本正經的,「沒,怎麼了你說。」
他這麼嚴肅那邊姑娘不太好接了,有點尷尬,「啊,我沒什麼事兒,就阿姨讓我給你打個電話……」
張子劍:「啊。」
那邊也找不著話說,安靜了三秒,她猶豫著說:「那要不……要不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倆吃個飯吧?」
我一直看著他,他就緊緊攥著我手,跟那邊說:「內什麼,我今天就得出差,回來不定什麼時候了,要不你別等我了吧,我這忙起來沒時候。」
他說的挺直接,姑娘估計沒遇見過這樣的,半天就只發出個單音:「啊……」
「我這兒先有點事,咱回頭再聯繫。」
那邊趕緊說:「行行,正好我也得出去一下。」
張子劍掛了電話之後就失聲了,只能緊張地看著我。我臉上連個表情都沒有,他有點懵,不知道我什麼想法,心裡沒底。
我抽回手,閉眼接著睡。
他試探著蹭過來抱著我:「寶貝兒?」
我出個聲:「嗯。」
他不知道怎麼說,晃了晃我:「我不認識她。」
我閉著眼說:「我也不認識。」
「就我媽給我張羅的,她昨晚給我打電話我都跟她說不行了,我也不知道這咋回事兒……」
我說:「我也不知道。」
張子劍估計快嚇死了,他特怕我生氣,我突然想起前天晚上還衝我囂張地喊呢,還罵我騷呢。現在半點氣勢也沒了。
這事兒我還真有點不是滋味。雖然我挺大度的,我可以不計較他那些,但你別讓我聽見啊是不是?這太刺激我了,我跟人約個電影你就作那麼大一通,換個身份這要是我的話,我的媽呀現在天都得讓他作出個窟窿。
他自己也知道,現在整個人往我身上一趴,什麼招兒都使出來了。
「下去啊,壓著我幹啥呢?」我終於受不了了,推他一下讓他下去,推不動。
他也不說話,就那麼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的挺屍。
「幹嘛呢?裝死啊?」我索性也放棄了,就那麼讓他壓著。
我倆都不出聲了,就肚皮挨著肚皮的喘氣兒。在我都快睡著了的時候,他終於說話了。
「寶啊,你生氣嗎?」
我不說話。
他捏捏我胳膊,小心地問我:「你別生氣行嗎?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鑑!我絕對沒有外心!絕對的!」
我點點頭,沒睜眼。
「這事兒我提前真不知道!回頭我就跟我媽說,別再弄這些個,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這要是換我,我得扒你一層皮!」
「……」
我這人吧,其實生氣的點挺高的,一般他要是不把我惹急了我都不生氣。但我要真氣一回他也是怕得不行,通常都不能善了。
不過因為這事兒倒是不至於,畢竟他也挺無辜。再說他晚上還得出差,我從來不在他要出差時候跟他鬧矛盾,路上還是安生點好,可能是狗血劇看多了,我怕當頭淋我們一盆狗血。
「這次還能有驚喜嗎?」他眼睛blingbling看著我,「就像上次那種,我一開門見到你。」
我答的乾脆利落:「不可能。」
我仿佛看到了他使勁搖著的尾巴在空中劃了一個憂傷的拋物線,然後垂下去了。
那晚我送他去機場,同行的還有他一個下屬。飛機晚點四個小時,我陪他一直等到凌晨一點半。他火氣有點大,下屬也不太敢出聲。
我看著想笑,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也就能嚇唬嚇唬外人。眼神冷冷的,眉毛也緊緊皺著,裝出一副冰山臉。其實他是個狗屁冰山,那就是個活火山。我看著下屬大氣不敢喘的樣子特別想安慰他一句:「不用怕,他裝逼呢。」
終於能登機了,他攆我回去,死冰山臉還掛著,冷冷跟我說:「開車慢點。」
我點頭:「是。」
「遇上搶劫的你就把東西都給他。」
我無力吐槽,「我開著車呢大哥,他要能攔住我搶劫那他得開至少倆車,為了搶我身上這點錢他也是蠻拼的哈?」
下屬「噗嗤」一聲就樂了,張子劍瞪他一眼,然後又瞪我一眼,問我:「你跟誰犟嘴呢?」
「……」
「是不給你臉了?怎麼跟我說話呢?」
我淡淡瞥他一下:「還能不能裝完逼了?」
他終於笑了,一邊笑一邊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等我回來的,真是反了天了。」
我懶得傷害他在下屬面前那點心酸的虛榮心,聽他又磨嘰了幾句,這才把他送走了。
沒辦法,這點耐心都沒有還怎麼養兒子。
我兒子他總是傲嬌得很。
其實他走了我也不自在,晚上自己躺床上都覺得空虛,讓他摟習慣了,自己怎麼睡怎麼不香。但我不能告訴他,不然他能把尾巴撅天上去。再說我挺大老爺們了,總不能天天我愛你我離不開你我特別想你掛在嘴邊,那太彆扭了。
張子劍走那天是周六,第二天我回家看了看我爸媽,老兩口對於我跟他湊一塊過日子這事兒還有點尋思不過勁,但我是親兒子,他們就算不喜歡這樣也不能真怎麼樣。自己兒子自己疼,也說過要斷絕關係這種話,但難為我兩個月也就過去了。
我去的時候我媽正要出門買菜,我接過她手裡的菜籃子,看著她一腦袋小捲毛我笑了。
「誰給我媽整這麼cháo個髮型啊?」
老太太摸摸小捲毛,神采飛揚的:「兒砸,我花七大百弄的新髮型,好看嗎?」
「那必須好看啊,底子在這呢。」
「那個小伙子太煩人,我本來讓他給我別弄這么小的捲兒,他偏按自己意思來,沒吹乾之前我照鏡子一看,媽呀這是哪來的泰迪狗!給我氣的差點投訴他!我都問了,接著一個投訴扣二百塊錢。」
「多美啊,」我挎著我媽胳膊,一直誇她,「全廣場你是最好看的小老太太。」
我媽拿手機照了照,自己也覺得好看,「還行,吹乾之後卷大不少,我就沒投訴他!」她看看車裡,又在我身前身後望了望,問我:「子劍呢?」
「出差了。」
「又出差啊?」她琢磨琢磨,「這個月第二回了吧?這也太辛苦,不行換個班兒?」
我說:「出差不辛苦,還沒有去公司累,甭管他。」
我媽湊近我問:「那啥,你倆過得還行哈?不鬧彆扭啥的吧?」
我搖頭,「不鬧,挺好的。」
她點頭,「那就行,好好過。」
我看著她後腦勺,突然就說不出話。其實她也是想有個兒媳婦兒的,沒事陪她逛逛街燙個頭,再給生個大孫子哄著。這個我註定做不到,張子劍他再好也給我生不了一兒半女的。
小區里八卦多,誰家誰家有點啥事都躲不過大媽們的眼睛,我從來沒領姑娘回來過,一回來就是跟張子劍,時間長了都能看出點什麼。背後指指點點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我倒沒什麼,我挺怕爸媽難受的。
買菜的時候我媽繞過她常去的那家,我問她:「怎麼不去她家啊?」
她挎著我,撇了撇嘴,「這麼多賣菜的哪家還不能買啊?她家魚不新鮮!肉也不新鮮,我不在她家買!不好好買菜天天嚼舌根子,閒的慌!」
我一聽這就是有事兒啊,我問:「怎麼了啊?她說什麼了?」
她還不太想說,擺了擺手:「沒說啥,她能說啥,我就是看她不順眼!你們年輕人怎麼說來著?對,顏值!她沒有顏值!」
我笑了:「還知道顏值啊?」
「我咋不知道,天天看新聞啥都能看著。」
我陪她四處逛,也沒再問,過會兒她自己沉不住了,一臉不忿的:「那天咱家對門回來跟我說的,那個賣菜的在背後說咱們家的事兒!說你不正常,有病!對門你阿姨當時就跟她吵起來了,我都想再跟她吵一場了,要不是吵架太沒素質我肯定得跟她吵!什麼人啊說誰兒子不正常呢?我兒子好的不行!她兒子才有病呢,她們小區都有病!」
其實我聽了倒真沒覺得什麼,同性戀這事吧,近幾年放開了很多,但在老一輩人眼裡,這的確就是個變態的事。這種話聽多了都麻木了,沒什麼感覺。
「委屈你了媽,特不是滋味兒吧?」
老太太一擺手,「她說我兒子我當然不是滋味兒了!誰說我兒子都不行!」
要不是當時在外邊人太多,我肯定要抱抱她。不過估計她得給我一大巴掌,說我三十了還離不開媽媽的懷抱。
我媽這人就這樣,鬧鬧哄哄的一個小老太太,人特別好,心也善良。但你不能傷著她們家人,特別護短,你說我兒子一句這輩子咱倆別再有來往。我從小就讓她這麼護著長大的,上學那時候老師都不行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