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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7:01 作者: 沈南汐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咬著牙說道。
當楊立山再睜開眼時,看到他眼裡燃燒的狠戾,竟被深深地震撼了。
新年過後,B市新一屆人代會如期召開,代市長陳晉南作的政府工作報告經全體代表委員們審議後獲一致通過,大會最後一天例行選舉程序,陳晉南以高票當選為B市市長。
在政府工作報告中,陳晉南市長承諾三年內B城的地鐵1號線將開通,五年內2、3號線全線貫通,以徹底解決城市交通問題;海星廣場改造工程將引進美國最具影響力的MD公司打造世界頂級金融廣場,五年內建立以B市為軸心,輻she周邊近七個省市在內的金融商務中心;在聖輝企業舊址及周邊地區同步建設經濟適用房和廉租房,逐步解決本市一萬戶居民住房困難問題。
在一系列繁忙的公務中,他所主持的經濟研究課題得到國家相關部門的高度關注,並被評為該年度國內最有影響力的經濟人物。
與一年前低調任命為代市長不同,一直對他冷眼旁觀的媒體突然間熱鬧起來,在一些記者筆下,陳晉南已然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與媒體的熱鬧相反,陳晉南從不接受採訪,對一些八卦媒體一律迴避,即使本市主流媒體也極少能拍到他參加活動的照片。他對媒體要求:除非必要,他的活動一律不公開報導,如果非要報導,也只是幾句話的新聞。但是,坊間仍是有一些關於他的八卦流傳了出來,當然,這些八卦是B市人民津津樂道的。
如他下基層從來不要人陪,只帶一個秘書和司機。在基層吃飯從來都是吃基層部門的食堂,如若沒有食堂,他會拉著秘書司機去吃街邊的小吃;去農村調研時,他會蹲在田邊和農民老伯一起啃玉米面的餅子就鹹菜。常常是人離開了,人家還在夸這年輕人真謙虛,做學問都做到田間地頭兒了。人家還當他是哪間大學的寫書人呢。
在市政府辦公時他均在機關食堂就餐,他從不赴企業和私人宴會,如果有個別以前的私人朋友推脫不掉,也是他個人買單。有下級單位或是縣區領導向他匯報工作也都是到市政府機關食堂他請客,雖然吃的是小灶,但都是劃他的卡。如有上級機關或是兄弟省市領導來B市,他都要求一律從簡,實在需要他出席的,他都是自掏腰包。
機關的女同志都以能得到他的注目而為傲,特別是機關新近公考招來的一些年輕的小姑娘,看到他時個個都會很花痴一樣搶著和他打招呼,他也都是淡笑著,親切和每一個人點頭,但是從不多說一個字。
那天一位和他私交甚好的副市長私下和他開玩笑說,自從他入主市府,已經成為B市家庭最不安定因素了。他吃了一驚,忙問為什麼。副市長忍住笑低聲說,據說B市所有上至五十歲下到十五歲的女人都在蠢蠢欲動,準備隨時對這位年輕冷峻的市長劫色。
也有人告訴過他,一位企業老總私底下說,這位年輕的市長是個沒有軟肋的人。
他聽了卻是一笑,不經意間會看到那笑容里的慘澹。
事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的。
如果現在他告訴別人,他被一個女孩子給甩了,會不會博來一絲同情?這怕是他身上最軟的那根肋骨。
已經三月底了,母親打來電話,要他抽時間回趟京城。他說等等吧,最近日程都排滿了,忙過這陣子他就回去。
他知道是為什麼事兒,那個小丫頭,怕是藏不住了。但是他覺得這不是個好時機,那小丫頭現在死活不見他,拼命躲著他,似乎離他越來越遠,這讓他很無奈。
他仍記得她在醫院醒來時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怎樣的讓他驚心動魄。
小丫頭是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看到林子葉,只是輕輕地,軟軟地說了一句話:「媽媽,帶我回家。」那眼神兒的無助和虛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落了淚。
而對他,那孩子只是冷冷地掃過他一眼,然後便把目光定在了屋子的某一個角落。眼神里全然是陌生的冰冷。任他握著她的手怎麼呼喚她都不多看他一眼,像是失聰失明了一樣。
從未有人對他這樣視而不見,徹底的漠視。
她把留在他公寓裡的所有東西都拿走了,在她出院後的某一天。
又和那一次一樣,走的乾乾淨淨,不留痕跡。不知道多少個夜晚,他回到Z大公寓裡,一邊開著書房的門工作,一邊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明知道她不會再來,可心裡還是想著也許會碰到她回來找遺留的什麼東西。他的心是那麼的焦躁不安,怎麼樣也靜不下來。
他想念著有她在的日子,她用那柔嫩的小手給他弄可口的小菜,廚房收拾的乾乾淨淨,然後給他沏一杯茶,輕手輕腳地送到書房。他不甘心,四處尋找著她留下的痕跡,可是這小丫頭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讓他抓不到,摸不著,卻總有那絲絲牽掛扯得他的胸口撕裂般地疼。
上周末連著回Z大上了兩次課,拐著彎繞到傳媒系,希望能湊巧碰到她一次,可是該死的,他碰到了幾乎所有該見不該見的人,可就是沒有看到抹小小的身影。他還碰到了她宿舍那個叫劉珂的小丫頭,那小丫頭不再一臉花痴的看著他了,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開了。哦,這個小丫頭那天是親眼看著她被自稱反貪局的人帶走了。
真是自做孽不可活,連愛護她的好友他都無顏以對。
有幾個晚上他開完會或是應酬完,一鼓氣開著車到林家的樓下,看到林家的窗戶透出溫暖的燈光,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氣,由心底生出來的疼瀰漫全身,直達骨髓。
那個如精靈般的女孩子,在自己給了她那樣嚴重的傷害以後,不知道她還是否會依戀他為她張開的懷抱,是否還會軟軟地撒著嬌叫他「叔叔」。
他很懷念前年的秋天,他還在Z大的時候,周末接了她回到林家的小樓,吃林子葉燒的小菜,喝從她外婆家帶回來的米酒,聽那小丫頭用脆生生的聲音說「叔叔我再給你添碗飯」。那個家是那樣溫馨,讓人安詳。他現沒有勇氣再跨進林家的門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失戀的大男孩一樣,抓心撓肝地坐立不安,他只有拼命地工作,拼命地用忙碌來填滿自己的時間,讓自己沒空兒想她。
終於,在一個周末的晚上,他參加完一個宴會,又自己開車等在了林家的樓下。這小丫頭又開始帶去帶團了,他根本抓不著她的蹤影,只好採取這種愚笨的守株待兔方式企望能見到她一面。
他在等到十一點的時候,他看到一輛別克駛進了小區停在了她家的樓下。
車門打開,下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孩子,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的位置,拉出了女孩子。
女孩子似在車上睡著了,下車後腳步有些踉蹌,還用手揉了揉眼睛,男孩子伸手扶住了她,把她摟在懷裡,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然後擁著她送她到樓洞門口站住。男孩子摟了摟女孩子的肩,拍拍她的背,示意她進去。
女孩子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和男孩子擺了擺手上樓了。
陳晉南身體僵硬地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望著人影出現的方向好久不變。直到他看到樓上某個房間的燈亮了,他才拿出一根煙點燃,眼睛盯著亮燈的房間,臉隱在裊裊升起的煙霧裡沉溺。
第42章陳西姑姑
陳西到達B市的時候,並沒有通知她的弟弟陳晉南,她下了飛機,自己從機場叫了車出來,偷偷地入住了金帝酒店,然後簡單梳洗了一下便去了Z大。
陳西是陳伯康上將的二女兒,原來名子叫陳魯西,意喻當年陳伯康工作過的地方,但是她長大後嫌難聽,乾脆將中間的魯字去掉,單名一個西字,倒也簡潔好聽。將門虎女,她現在是陸軍大校,即使一身便裝也掩飾不住她一身的英氣。
陳西就讀的是軍事院校,也很少來過Z大這樣的綜合大學,徜徉在這些天之驕子中間,她有種安逸詳和的感覺。她一路走著一路打聽藝術學院傳媒系,慢慢找到了那間正在上課的教室。
教室里好象正在上計算機課,老師在指導學生操作。她一眼就看到一個尖臉的小丫頭正低著頭心不在焉地打著瞌睡,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一樣微微扇動著,臉色有點蒼白,一隻手支在桌子上撐著頭,過了一會兒像是撐不住了,乾脆就趴在了桌子上,估計給個枕頭就能著。
陳西微微一笑。她看過這小丫頭的照片,就是那次迎新晚會上穿禮服的,和現在的模樣有很大的差異,但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孩子還真的和丁佳欣並不是很像,起碼沒有丁佳欣高挑的身材,耀眼的美麗。看這小小的身子軟軟地半靠在桌子上,急著去見周公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貪玩的孩子。聽說這小丫頭成績優秀,保持著全學院考試積點最高的記錄。這種上課睡覺還能考出好成績的學生一定是聰明絕頂的。
陳西當然知道陳晉南護著這個小丫頭的理由,卻不能明白唐夢歌為什麼敗在這小丫頭的手裡,她看起來只是一個小姑娘,單純而乾淨。
唐家在第一時間把唐夢歌從B市召回了北京,並迅速把她送出了國。
陳晉南排除了一切干擾,強硬地要求司法介入,追究肇事者刑事責任。
反貪局事件牽涉到部隊這邊由陳伯康壓住了,但是反貪局的那兩個人卻在當天晚上就被刑事拘留羈押在了B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第二天就被B市檢察院以侵犯公民人身權利罪批准逮捕,並特別指出這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利用職權非法拘禁他人,非法剝奪他人人身自由並造成了嚴重後果。其實沒往深里究給定成綁架罪就算是手下留情了,特別是受害者還是個未成年人。這一事件震驚了Z省高層和最高檢,特別是牽涉到陳唐兩家,且不說這罪名定性是否準確,是否有還數罪併罰的問題,但就陳豫北請了京城最好的刑案律師全權代表受害人,發誓將追究到底的勁頭兒就讓足以讓唐家驚懼。
唐家在這件事情上本就理虧,差點弄出了人命,陳唐兩家聯姻是不可能的了,何況這事兒真是觸動了陳豫北的逆鱗,據說這大少爺知道這件事兒以後立刻從紐約飛回北京,闖進唐家要求交出唐夢歌!唐家真想一手遮天還是怎麼著,一邊說著要聯姻一邊下黑手整陳家,這個弟弟可是和他感情最深的,陳豫北什麼都不怕,從他辭職下海經商的那天起,他就發誓不再受任何人擺布了,他甚至直接撕破了臉皮揚言要讓唐家的勢力滾出Z省,唐家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只想保著唐夢歌不要牽涉太深。最後還是唐家爺爺拉下了老臉親自去了陳家,給陳家老爺子道歉,陳爺爺顧著老戰友當年生死之交的情份,軟硬兼施總算安撫下了陳豫北,並哄著陳晉南對唐夢歌放了手,拿那兩個男人做了替罪羊,最後牽涉在內的省高檢一位副檢察長也終給拉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