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2023-09-27 03:47:01 作者: 沈南汐
童童覺得有股熱熱的東西總想湧出眼眶,她跳下床,走到劉曉峰床邊,使勁兒擁抱了她一下,說了聲:「曉曉謝謝你。」
大學一年,她最大的收穫是有了這三個朋友。
其實,也不是她要當誰是朋友,而是她不能拒絕別人當她是朋友,宋雪茹文化功底不行,總愛找童童借筆記,作業也會照著抄,童童不是小心眼兒的孩子,當然沒理由不給。只是,她是二班的,有的科目根本不是一個老師,總和童童借筆記和作業還真有點故意套近乎的嫌疑了。
她不僅想起了姐姐以璨和她說過的話:「學藝術的孩子都早熟。」
少兒出版社通知她去試音,同去的是師兄司馬哲。
晚上十點,司馬哲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在學校南大門等她,要她多穿點衣服。童童在T恤外加了件外套,告訴劉珂幾個晚上不回來了便下了宿舍樓。出了學校南門,便看到司馬哲開著一輛白色卡宴在等她。
見童童過來,下車替她拉開車門,讓她坐在副駕駛坐上,替她系好安全帶。
「師兄你買車了?」童童開玩笑問。司馬哲大四了,在電視台實習,家裡條件好買台車也算是有可能的,藝術學院家裡有錢的學生多,開著車來上學的也有。
「表姐的,借來開兩天。」司馬哲不好意思地笑著說,他可不想人家說他是什麼富二代,那並不是一個什麼好名聲兒。
出版社的錄音棚簡陋,司馬哲來過兩次,所以會告訴她多穿衣服。
十一點開始正式錄製,出來的效果非常理想,那監製很滿意,笑得眼睛眯成了兩條fèng,告訴他們今天就可以正式開錄。
童童到了兩點就熬不住了,又困又累還冷,兩眼睜不開,聲音總是集中不起來。
司馬哲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杯熱牛奶遞給她,看著她喝下去以後,才感到身上舒服了點,咬牙切齒堅持錄完了第一部分,這才知道這錄音前是要睡一覺的,不然嗓子也受不了。
到了四點半,監製揮揮手說可以了,便讓他們回去,第二天接著錄。
司馬哲幫她披上外套,擁著她上車,把她送回了學校。
「明天先睡會兒。」他拍拍她的頭,微笑著說,「怪我昨天沒有提前告訴你。今天有考試,你能行?」
「沒關係,肯定一百分!」童童笑道。不是她自信,大一的史論課多,這些科目對她來說都不是問題,關鍵是專業課她還需要下功夫。
童童在下午放學就回到了公寓,簡單洗漱後就睡了,然後把時間定在十點,到時間起床後又泡了碗面吃了,才走到學校大門前等司馬哲。
司馬哲早在學校南大門前等她,見她從另外的方向過來有些奇怪。
「上學期出事後,媽媽給我在這個小區借了房子住,這段時間為考試複習方便才回宿舍。」她和司馬哲解釋著。
司馬哲當然知道那件事兒,便點點頭,也不多問,幫她拉開車門。
司馬哲並不像有的有錢人家孩子那樣驕縱,而是極有修養,很內斂,做事又很有分寸,童童和他相處起來覺得很舒服。
連續錄了三天才結束,出版社挺滿意,告訴說以後還會和他們合作,並記下他倆的聯繫方式讓他們等通知。
倆個人走出錄音棚,聽後面有人在小聲說:「總監在哪兒找到這一對兒金童玉女,真般配!」
「Z大的。」
童童隱約聽著有些不自然,腳步便慢了一下,卻被司馬哲緊拉著手快步走了出去。
最後一天早上錄完時已經是凌晨五點,司馬哲送她回公寓,在樓下的停車場裡,她看到了那輛熟悉的A8。
匆匆上樓開門,果然在鞋柜子上看到了他那雙黑色的A.Testoni。
不敢弄出聲音驚動他,輕手輕腳放好包,悄悄溜回到自己房間,臉也沒洗便倒在床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覺得有人輕拍她的臉,哼嘰兩聲掃開那隻手,翻身再接著睡。
「快起床!」有人在耳邊叫著,然後把她從床上抱起來,捏捏她的臉蛋兒,又輕吻她的眼睛。費勁兒睜開眼睛,便看到陳晉南放大了的臉,童童這才一機靈翻身跳下床。
原來設的手機鬧鈴沒鬧醒她,倒是把陳晉南給叫了過來。
「昨天幹什麼那麼晚?」他蹙著眉問。
「嗯,在少兒出版社,錄一個教材。」
「今天有課?」
「有考試。」半閉著眼睛,跌跌撞撞衝到浴室胡亂洗漱了,套上衣服抓起書包就要出門。
在門口被陳晉南一把捉住,塞給她一個紙袋:「路上吃,來得及。」
不敢看他的臉,低著頭說了聲:「叔叔拜拜!」接過袋子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
逃一樣。
匆匆走進教室,這才發現根本沒人,她來的太早了。
打開手中的紙袋子,裡面有兩塊三明治和一盒牛奶。三明治是熱的,橙黃的煎蛋,粉紅的火腿,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牛奶也是在微波爐里轉過的。
早在去年的冬天,她剛搬到這公寓的時候,他也曾為自己做過一次早餐,他說在美國讀書時都是自己動手弄吃的。
呵,那樣一個男人,日理萬機,卻在這樣一個早晨,為了小小的她進廚房做早餐,這讓她的心裡酸澀而溫暖。
如果可以不相見,從此便可不相戀。
裝著那麼火三急四的,只不過是為了躲開他眼神,逃開他的懷抱,卻不想還是掉進了他溫柔的陷阱里。
即然註定是一個沒有結果的追尋,為什麼還要堅持一個開始?
第31章逃不掉的網
暑假開始了,以璨暑假匆匆回來幾天就又返回了北京,說是北京的畫班不能扔。童童等以璨一走,便去了外婆家,那個江南的小城。這麼多年來,她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她只帶幾件換洗的衣服,連電腦都沒帶,匆匆就走了。
走前,她又打掃了公寓,留下字條告訴家政王阿姨她回家去了,暑假一周來打掃一次就行。上了火車才覺得應該告訴他一下,便又發了個簡訊給他。
不管他看不看,反正她已經告訴了,禮數上她做到了,然後便關了手機。
林子葉以前從不讓倆個孩子去老家,最多是父母過來,現在想父母年歲大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讓倆位老人來回跑也真是不孝,現在和陳家把這件事兒攤開了,也沒什麼可怕的了,便同意童童去看看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還住在老街的房子裡。青石板的小路,高高的堂屋,院子裡的兩叢竹子,和她夢裡的外婆家相差無幾。她每天早上陪外婆去市場買菜,回來和外婆一起做飯,下午的時候會陪著外公去老年活動室喝茶打牌。
陪外婆去買菜的時候,她喜歡問這小城裡的人物風情,問媽媽上學時的學校,外婆家很早很早以前住的房子,說外公外婆年輕時上班的地方,最喜歡的還是外婆說她和姐姐小時候的事兒,喜歡聽讓外婆帶帶著她走大街串小巷,很驕傲地告訴人家這是我外孫女。外婆還指著小城唯一的一家醫院說:「你和你姐都是在這裡出生的,是你媽媽的一個同學接生的呢。」
外婆一邊比劃一邊說:「喏,你剛生出來時,還沒有小貓大,才四斤重,你媽媽抱你回來,我生怕養不活!你姐姐還沒斷奶,餓的哇哇哭,可是你媽媽說要先盡著你吃,也不能讓你受委屈呢。」
童童搖著外婆的胳膊幸福的笑。「外婆,媽媽的同學姓什麼?」
「姓於,過幾天,她兒子就要結婚了,外婆還要去隨禮呢。人家可是幫了大忙的,我們可不能忘記人家。」外婆嘮叨著。
外婆歲數大了,總是把她和以璨搞混,明明說生下她才四斤,可是說到媽媽懷孕時,卻說媽媽肚子好大,生完了她身子瘦的很,營養都讓孩子吸收了。
說以璨時,總是說你媽生她時怎麼樣辛苦,在醫院兩天一夜才露出頭來,急得外婆在家裡燒香;說到童童時會撇著嘴說,你媽抱你回家時啊,身上沒有半兩肉,紅紅的,和只肉蟲子一樣,丑得啊,身上就是一層皮。逗得童童咯咯笑,外婆會憐愛的摸著她的頭嘆息。
小城的夏季悶熱而cháo濕,外婆家又沒有空調,童童覺得每天身上都是粘膩膩的。外婆說,夏天日子好過,但是每年冬季才受罪,梅雨季節,沒有暖氣,家裡陰冷,外公的腿疼會犯病,那是他抗美援朝住坑道時落下的病根子,愈老俞疼的厲害。
外公帶她下午去喝茶打牌的時候,會講他抗美援朝時的人和事兒,講他和最好的戰友怎麼躲炮彈,一下子竄出一米多高的圍牆,炮停了又怎麼也越不過去的糗事兒。會講媽媽小時候上學的事情,講媽媽學習優秀,漂亮的男孩子追到小巷被外婆趕跑。若是在家,便會故意講他和外婆的戀愛故事,講他怎樣把年齡改小,瞞了外婆兩歲,終於娶了小他八歲的漂亮媳婦。外公講這些事兒的時候是笑眯眯的,很得意的顯擺,完全不顧外婆不時甩過來的白眼兒,聽得童童笑的真打滾兒,一直滾到外公的身邊,偷偷擦去笑出來的眼淚。
她終於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白頭到老的愛情。
至少,至少外公和外婆還是非常幸福的,她想。
童童自到了外婆家,就關了手機,不想知道那個人任何消息。
那天下午,外婆有些不舒服,可能血壓有些高了,便拿著一個紅包對她說,媽媽那個同學於阿姨,就是縣醫院的婦產科醫生,她兒子今天結婚呢,本來外婆要去隨禮的,現在不舒服去不了,讓童童代她去。
婚禮在縣城最好的一家酒店,一到酒店門口就看到了大的雙喜字,上面寫著新郎新娘的名子,一打聽,正是於阿姨的兒子結婚。
於阿姨忙的團團轉,迎賓送客,胸前掛著一朵鈴蘭,髮絲一絲不苟地盤在了後腦勺。她事實上是比媽媽高兩屆的學姐,但明顯比媽媽顯老的多,見到童童一臉驚喜。
「啊,你是葉子的女兒!」上前摟著童童的感慨。「長的真像葉子啊。」她口裡感嘆著,眼裡似有盈盈淚光。
童童把紅包送上,裡面有她自己添上的五百塊,一共是一千。「阿姨,謝謝您,當年幫了媽媽那麼多忙。」
於阿姨的臉明顯一僵。這份禮不算小,特別是葉子的經濟狀況,還特意讓這孩子送了來。「孩子,你都知道了什麼?」
「阿姨,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是您幫我接的生,不是嗎?剛生下來時我才四斤,外婆都嫌養不活。」童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