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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7:01 作者: 沈南汐
    剎時,化妝間靜得掉根針也能聽得到。

    童童端著杯子慢慢地走了過去,那張不耐的臉抬了起來,半仰著,滿是挑釁。

    童童對她笑了笑,把杯子送到嘴邊又喝了一口。

    突然的,沒有任何徵兆,整杯子的熱水全部澆到了那囂張的臉上。

    「嘴巴太臭,給你洗洗。」她眯著眼笑笑,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水並不很燙,但那女生發出悽厲的尖叫足足有一分鐘,然後就張牙舞爪地撲過來要撕打。但是被班長和另外兩個男生給摁住了。童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緩緩地說:「你有娘生有爹養但是沒人教,我就替你不負責任的爹管管你。」然後摔了杯子揚長而去。

    那堂課從事情發生後考試便沒有再進行下去,武文嫣嚎啕大哭,一杯水澆在臉上妝自然花了,禮服也濕了,想打兩巴掌報復回來,卻被三個男生摁在那兒,手腕一圈青紫,人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鬧著要找校領導主持公道。劉珂怒罵她缺德先挑事,郭青青涼涼地說有人愛當豬八戒倒打一耙。

    江佚和在場的老師壓制不住,最後鬧到了院裡。自然,沒出當天中午陳晉南自然是知道了。

    輔導員劉佳打電話通知林子葉到學校的同時,也給她堂哥劉博打了電話。

    陳晉南正忙著迎接他爺爺來B市的事情。陳老的專列來B市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政治任務,無論於公於私作為市長的陳晉南都脫不開身。因此,辦公廳副主任徐光忻來到Z大時,他有幸目睹了林子葉面對藝術學院黨委書記時的護犢子潑辣。

    學院黨委書五十來歲,是一位資深黨務工作者。他先是把發生的事情經過向林子葉說了一遍,然後對林子葉說道:「那個女生罵人當然是不對的,但是林欣童同學先動的手,把一杯熱水潑向同學,嚴重影響到學校的教學秩序。」

    其實書記也知道林欣童是好學生,是那個武文嫣先挑事兒,但是武文嫣的母親來到學校後不依不饒地撒潑,又是要報警驗傷,又是要找校長評理,鬧得書記頭痛,因此書記也不得不雙方各打五十大板,對林子葉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

    不想,林子葉根本不吃一這套,這個看起來逆來順受的女人,在維護起女兒來也是相當的潑辣:「書記同志,我不認為我女兒錯在哪兒了,如果說一個人連自己母親遭受到侮辱還能保持克制,那我們就不必八年抗戰了是嗎?」她認真地說。

    書記讓她一句話噎的愣了一下,半天才說了句:「這是不可以相提並論的吧?」

    「為什麼不可以?半年前貴校的BBS上有人爆隱私,就差挖人家祖墳了,這已經觸犯了我們的合法權益,直接影響到我女兒以及我個人的生活了,貴校為什麼不深入徹查這件事兒?現在有人當面侮辱我女兒,現場有老師和同學為證,作為校方不為學生主持公道反而說是我女兒擾亂了教學秩序,在Z大如不能說清這個道理,我們就有必要請司法機關介入了。」

    林子葉看似輕飄飄的話語截然不同於武文嫣母親的威脅,書記卻剎時緊張起來,他知道這個女人的話不是說著玩的,如果司法機關介入事情就不可避免鬧大了,還真說不好會對學校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這可不是他的初衷:「這位家長請不要激動,兩個孩子之間的矛盾沒有必要這樣弩拔弓張吧,對方只是言語上攻擊,畢竟林欣童同學動了手……」

    「林欣童潑的是水而已,而對方潑的是污垢!」林子葉一句不讓,這讓書記很頭疼。

    徐光忻先是找到江佚了解了一下情況。江佚當然是護著童童,對院裡袒護武文嫣很不然,但是既然是學院處理這件事兒,他只能提出系裡的意見。

    江佚正帶著徐光忻來找書記,走到門口恰好聽到林子葉那番強硬的話,不禁微微一笑。

    江佚卻是為書記捏了一把汗,聽到這裡便不顧什麼禮貌,硬是敲門進到了書記的辦公室。

    藝術學院的書記是認得徐光忻的,他正奇怪這位市長特別助理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便聽徐光忻對林子葉說:「葉子姐,陳市長有事情來不了,委託我來處理這件事情,您先回去吧。」

    林子葉抬頭看著徐光忻,想了想點頭說:「好,我等學校的處理結果。」便和書記和江佚略一點頭離開了學校。

    徐光忻將手中的一袋資料第給書記說:「這裡有去年Z大BBS事件公安機關偵查的所有結果,IP位址經查實是那個叫武文嫣女生的家庭住址。上次事情發生時,因為陳市長還在學校任職,所以不方便做更進一步的處理,只是把事情壓下去了,他即想保護學生,也是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鬧大影響學校聲譽。不想現在又出了這件事,所以我代表當事人要求學校嚴肅處理這件事兒。」

    書記這時頭上已經冒汗了。

    江佚忙不失時機地對徐光忻說:「去年的事情書記不是很清楚,這件事情系裡也有責任,林欣童是個優秀的學生,系裡當然是要保護的,主要責任是那個武文嫣,我們系裡的意見是要嚴肅處理。」

    書記一聽,忙點頭說:「學院會考慮系裡的意見,林欣童確實是個優秀的學生,大家有目共睹,我們會保護她,保證不再發生此類事件。」

    童童不知道媽媽下午會來學校。輔導員劉佳給她打電話要她叫家長來學校,她根本不理那碴兒,她才不會讓媽媽來學校受這種侮辱,於是她躲開了。她一個人坐車跑到了市中心,在繁華的商場和熱鬧的街頭漫無邊際地走著,心裡悲怒交加。

    天空飄下了絲絲細雨,吹在臉上有些涼意。

    自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痛恨別人提爸爸的事兒,那時候,林子葉剛帶著她和姐姐來B城,和蘇家斷絕了一切來往,她和以璨在別人眼裡就是沒爹的孩子,學校里常常會有些混帳小子罵她倆是野種,是沒爸的孩子。所以她和姐姐就和人打架,還有明軒哥,三個孩子一打架都是一起上,把那些罵她們是野種的人痛揍,小的時候打不過,滾的一身的泥巴;長大了,能打過了,人家家長都會找來來理論,順便再罵一句沒爹的孩子就是沒教養,連同把林子葉的心刺得血淋的。

    後來,姐姐的爸爸來找她了,她覺得那不是自己的爸爸,她敏感心細,知道這種感覺不會錯。剛十來歲的年紀不懂事兒,有時候心裡難過會突然和媽媽說,我要爸爸。說過了會看著媽媽難受的神情後悔。上了高中以後她不再說這樣的話了,只是,爸爸這兩個字成了她心中的一塊膿包,不敢碰不敢摸,怕稍一觸碰就傷人傷已,只有生生的當他不存在。

    半年前的BBS事件,給了她那麼大的衝擊,她知道了自己原來真的是私生子,是媽媽婚外情的產物,她覺得媽媽是那麼的不負責任,怎麼能做出背叛丈夫的事情,還不要臉地生出了她,這讓她羞恥且憤怒。可是陳晉南卻打了她一巴掌,說她沒資格說她的母親。她不知道這裡有什麼隱情,但是她卻恍惚記起了剛認識陳晉南時他說過的話,他說媽媽是她敬佩的一位母親。

    她事後才覺得自己錯了。她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女人都是受害者,她長這麼大,從來沒看到媽媽對哪個男人假以辭色,她有點不相信媽媽是那種女人,她寧肯相信,媽媽是愛那個男人才生下了她,那麼她就是愛情的結晶,儘管沒有婚姻的祝福,但這讓她不再糾結於私生女這一說法,心情好受了許多。

    儘管那一巴掌今天想起來還是那麼痛,痛徹心扉,但是卻打醒了她,她不該侮辱媽媽進而侮辱自己,因此她痛恨別人罵她是野種。她不知道今天這一衝動學校會給她什麼處分,但是什麼處分她都認了,她就是不能容忍有人罵她野種。

    不能,誰也不能。

    第28章母命難違

    雨像是有點下了起來,她抬頭,看到B市著名的金帝酒店高聳入雲。這是B城唯一的一家六星級酒店。童童上次見陳晉南的大哥陳豫北的時候就是在這裡。

    那個和陳晉南一樣冷俊的男人是誰?為什麼在見到她的一剎那會那麼的溫柔地看著她?那種憐惜和擔憂讓她心悸。

    她的頭越來越疼了,身體也越來越冷。她有好多問題都想不明白,想的頭疼欲裂,想的她欲逃開這個紛擾的世界。她現在好想找到陳晉南,懇請他告訴自己,她究竟是誰的孩子。

    她站在金帝酒店對面的人行道上想的出神。

    新聞總是報他會在這裡會見外賓。

    一身挺括的西裝,白色的襯衫,怎麼穿在他身上就顯得那麼矜貴;鏡頭前,他的笑容顯得親切而睿智,只有她才能捕捉到他瞬間的冷然。大多政治動物都是這樣多面的吧,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在這裡碰到他。

    是習慣了,無助的時候,總會想起他,想起他痛惜的眼神兒,想念他溫暖的懷抱。

    今天的金帝酒店的門口有點異常,門口停著好多高級轎車,還有兩輛警車,大門四周隱約能看到有警察在警惕巡查。哦,這裡一定又有什麼重要活動了吧。

    對著酒店人來人往的大門看了不知道多久,她覺得累了,想著要離開,轉身間看到從酒店大門裡並肩而出的兩道身影,讓她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那高大挺拔的身材是那麼鶴立雞群,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視線。而讓她驚異的是他身旁挽著著他手臂的另一抹麗影,利落的短髮,可體昂貴的套裝,嫵媚盼顧的眼神兒,一舉手投足都帶著高貴氣質,身旁款款相伴而行的男伴更憑添了她的嬌媚。

    童童呆呆的看著那兩個人,只覺呼吸困難。她用手堵住嘴巴,牙齒緊緊的咬住手背,一股腥咸漫延在口中。直看到那男人護著女人上了車開走了,她才渾身癱軟地扶著路邊的一棵梧桐樹慢慢地蹲下,她只覺得心臟在絞痛,不敢呼吸,怕它一下子就會停止了跳動。

    陳晉南在車子開動的那一瞬間仿佛看到對面馬路的人行道上一有個身影,可是等他回身再一找,因為車子遠去,加上路邊的灌林的遮當已經看不到什麼,卻是沒來由的,眼皮一跳,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心情就莫名的煩躁起來。

    陳晉南爺爺的專列今天一大早到達B城,這在B城是一件不不大不小的事件,除了老爺子位至前國務院副總理,還因為他是B市代市長陳晉南的爺爺,這就讓市裡的接待部門不得不拿出更高的規格來應對。

    今天中午是市委書記夏旭經在金帝設宴為陳家老爺子接風。

    市委這邊就跟來了一位秘書長,其他副書記一律沒來;而政府這邊也只陳晉南自己。這樣小的規模,有一個原因是老爺子點名要唐夢歌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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