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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7:01 作者: 沈南汐
好容易堅持到整個儀式結束後,她就和做了壞事的孩子一樣,斂眉低頭一聲不吭地換了衣服,跟著李麗珊幾個乘著公共汽車回到了市內。
回到學校後,劉珂和劉曉峰已經走了,青青是晚上的火車。童童收拾了幾樣行李便去了陳晉南的公寓。這兩個多月她都大部分時間都是住這裡,一些東西也都隨手扔在在這兒,她要收拾一下搬回家。
下午的陽光很好,打開窗戶換了新鮮的空氣,她把房間重新打掃了,用過的床單被套枕套都放到洗衣機洗淨烘乾。又把自己用過的東西,碰過的地方都仔細地擦試了一遍,像是要抹去所有的痕跡。又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好打包,書籍和用的一些東西統統裝入自己的大書包里,才驀地發現天已經黑下來了。
冬天的天氣黑的早,她打了電話告訴媽媽自己會晚一點會回家,要她不要擔心。
晚上五六點鐘是交通晚高峰,她東西多,想等晚一點再打個車回去。
陳晉南從那天生病之後這段時間都不住在這裡,而她那天從別墅回來以後,藉口為了考試看書方便也都是住在宿舍里。她想了想還是給他發了簡訊,告訴他自己放假了,要把東西搬回家。
她不想打電話打擾到他,她也不知道當了市長的他是否還有看簡訊的習慣,但想必他公務繁忙就是看到她的簡訊也不會回。
想起今天他那張冰冷的臉,心裡就是一哆嗦,那股子霸氣真是夠駭人的,虧得那幫花痴還覺得他帥的不得了。
簡訊發過後,她慢慢走到陳晉南的臥室。房間收拾的很整齊,童童知道他是一個有著輕微潔癖的男人,不喜歡凌亂。
自遇到他這大半年,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身世尚沒有揭開,卻已經有些習慣依懶他了。記得她從哪本書上看到過的,說女人這輩子能依靠的男人只有兩個,一個是父親,一個是丈夫。這個男人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但是依靠他的感覺是那麼好,他就像山一樣聳立在那兒,只要回頭,他總是張開了臂膀等著她,雖然她有時候有點怕他,但是從小到大從沒有過的踏實感還是讓她飛蛾撲火般投入他的懷抱。
只是,他不會再到學校了罷。市長,那是在B市眾人仰望的人物,不再是她一個學生可以觸及到的。想起他擁抱著她喚她小丫頭的日子,想起他揉搓她的頭髮一臉寵溺的笑,忽然覺得呼吸困難,胸口隱隱地疼。
她慢慢坐到床上,把頭伏在枕頭上,鼻端全是他的氣息。
唐夢歌那樣出色的女人真讓人自卑。
陳晉南接到童童的簡訊,正在一個大型企業召開現場會。到了年終歲尾,狠抓企業的安全生產是市政府的重要工作之一,他和幾個副市長正在分頭搞走訪調查。收到她的簡訊,他就開始不停地看著腕錶,等會議一結束,他就命石頭往Z大公寓趕,回去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公寓裡很安靜,一切都整齊的像是沒有人住過,童童的房間也空蕩蕩的,沒有一絲生氣,他推門進去,打開所有的衣櫃,沒有一件她的衣服;拉開抽屜,也找不到她的一絲痕跡。
陳晉南的臉有些僵硬,眉宇間隱隱有著股怒氣。真是個沒良心的孩子,走的這樣絕決,上午的帳還沒和她算呢,她就先逃了。
剪彩儀式上,看到她凍的紅紅的小鼻子尖兒,旗袍緊裹著她瑟瑟發抖的小身子,讓他的心都跟著抽疼了一下,有種想把她拉在懷裡的衝動。
呵,還別說,這小丫頭穿上旗袍還真是凹凸有致,長發挽在腦後,隱約透著小女人那種味道,站在那群孩子中間,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來。
轉身走進自己的臥室,打開燈他就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床,上面有著壓過的痕跡,枕頭明顯凹下去了一塊。屋子裡隱約有著她發間的清香,似青蘋果的味道。
陳晉南的心裡像是猛地被撞了一下,他知道有一樣東西碎了。
第23章陳晉南的憤怒
昨天一早林子葉就被領導叫去談話了。原來的工作不做了,重新給她調去了宣傳處,協助另外的一位同事寫宣傳稿件。林子葉知道,那位同事根本不會寫稿,所有發往媒體的稿子都是她寫,但是她得到的也只是個協助。除此之外,她還要專門兒負責材料彙編工作,要把每次會議需要的材料編緝校對交印刷廠,會議的時候發放。這本來是大家一起做的事務性工作,但是現在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這更是落實了她打雜兒的身份。不僅僅是為他人做嫁衣,更是考驗一個人的心理和身體的承受能力。
大約是怕她不同意,領導先是旁敲側擊地提起了生活上的事兒。問起了她的兩個女兒,問起孩子的生活費學費由誰負擔。林子葉不認為他是在關心自己的生活,探尋別人的隱私不只是女人的獨有的八卦心理,林子葉不打算滿足他。她只是笑眯眯地承應了一切。
她知道這件事兒的起因是因為Z大的BBS上的風波傳到了單位。
單位不是涉密性很強,所以一切辦公都是在網上,一些八卦新聞不可避免地會傳到同事的耳朵里,有人也會利用這些來壓制她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似乎來勢洶洶,無論在哪兒都會聽到竊竊私語。
「難怪這些年沒有一個男人肯要她,哪個男人會娶一個和人私通還硬要生了女兒的人做老婆!」
「她家的老二和老大長的根本不像,原本就不是一個爹嘛。」
「看她現在低眉順眼的,原來年輕時還這麼風流啊,還看年不出來呢!」
說的難聽的話怕還有,她都一笑聽了。小董有天嘴巴張了半天嘴似乎想打聽什麼,也想說幾句同情她的話,但終是沒有說出來。
婚外情也好私生子她都承認了,她還有什麼工作不能做的。當年Z省電視台的葉子姑娘也算是名花兒一朵,知性大方,出得鏡頭下得機房,做了單身母親十幾年,沒有苟且偷安的本事,根本無法帶著兩個沒有父親的女兒從嗷嗷待輔到如花似玉,她從不介意為她們墜落。
她總不能陪著孩子一輩子,當年那樣做實出無奈。丁佳欣的遺願是寧願送到孤兒院也不把孩子給別人,陳家當年那樣狠絕的手段分開倆個人,陳豫北一走兩年,她至今也不確定孩子的父親是否是陳家的,她實在是怕節外生枝才決定帶孩子躲開。十八年過去了,在孩子們的歡笑聲中,在童童和她鬧著要爸爸的哭泣中她老了。人老了思維方式是會發生變化的,會寬容很多人或事。她認為孩子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更想著倘若自己不在這個世界上以後能有孩子的親人照顧她。所以,她很平靜的看著陳家走近童童。
三天後就是本單位召開的全市大會。
會議在市里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國際會議廳舉行。
林子葉做為會務組,專門分發材料。一捆捆印刷好的資籍她要從堆放在大廳的一角搬到會議廳前門口的簽到桌,然後由在門口接待的人發給每個前來參加會議的人。材料很重,這活兒以前都是處里另外年輕的同志搬的,現在全變成了她自己的事兒。
這是一個全市的大會,參加人數五百多人,材料有幾十捆。
當她費力地搬到第五捆的時候,就覺得冷汗順著脊背汗了一身。不服老不行了,經過那次手術,她的體力下降了好多。
陳晉南隨著幾個人上了樓,剛出電梯就看到了抱著一捆材料往門口走來的林子葉。林子葉卻絲毫沒有看到一點點走近的陳晉南,她把材料放到在發放材料的同事的桌子上,回身又走過去到了那堆材料前又拎起了一捆。
等她再回過身來,卻和迎面走過來的陳晉南對視上了。他略一停頓,沒理跟在他身邊一直喋喋不休的局長,直接朝著林子葉走了過來。
「葉子姐。」他輕聲叫著,伸走接過林子葉手裡那捆東西,回身幫她拎到了會議廳的簽到台前。這一連串的動作那麼順暢,快的連身邊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有跟在陳晉南身邊的徐光忻扯著嘴微笑著,冷眼看著這一切,任其發生。
局長開始以為市長想去那邊和什麼人說話,當他反應過來以後不禁吃了一驚,伸手想接過來,可是陳晉南根本沒給他機會,幾步就到了簽到桌前。
陳晉南臉色並沒有多難看,他只是痛惜地看著林子葉:「你身體不好,不要做這麼累的事兒,抻壞了刀口可不是好玩的。」
林子葉淡笑著搖頭:「沒關係,習慣了。」
陳晉南沒再說什麼,他認出站在另一側的是曾送林子葉去醫院的董姓同事,便和她略為頷首,轉身進了會議廳。
這一幕讓周圍所有的人都變了臉,局長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一邊陪著笑跟著陳晉南往會議廳里走,一邊不忘記回頭狠狠地瞪了宣傳處長一眼。
等林子葉再回頭,那一堆材料不知道什麼時間已經都搬到了簽到台前了。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打開捆綁的繩子,幫著同事一同把材料發給前來開會的人。
「天啊,林姐,那個人,那個人就是陳市長!」小董驚喜交加。那時在醫院她就覺得這年輕人氣度非凡,只是沒想到他是市長!真難為林姐能這麼淡定地在單位任人宰割!
其實,陳晉南是很憤怒的,這種明目張胆欺負人的事情就發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林子葉也就一聲不吭忍了,他知道這件事兒和前陣子BBS事件不無關係,但是一個堂堂的國家機關竟然無人情味兒到如此地步還真是有點讓人寒心了。
其實他不必做的這樣明顯,他可以讓徐光忻打個電話關照一下,或是在那位局長來匯報工作時略做暗示也可。今天來參加這個會,他也就是有意留了心,想看看林子葉的工作環境。不想竟然看到了那樣刺眼的一幕。他瞬間也就被憤怒填滿了胸膛,想也不想就上前那樣做了,又說了那樣一句話。
呵呵,真是意想不到的效果,後遺症就是第二天一把手把林子葉叫了過去,反覆問她工作上怎麼樣?有什麼困難沒有?
其實言下之意就是打聽她的陳晉南是什麼關係。
林子葉只好裝糊塗,問的明顯了只有笑笑不作答。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她可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早些年就有人對她猜疑嫉妒,她都挺了過來,這把年紀了,她還怕什麼。她明白陳晉南的意思,她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心裡從未指著他能為自己做什麼,也就無從愛恨。
她所顧忌的,只有童童,她的小女兒,只要孩子不受到傷害這一切又算得了什麼呢?這兩個女兒,是她今生最偉大的作品,她人來都沒覺得自己比別人少了什麼。
童童晚上接到師兄司馬哲的電話,問她寒假期間願不願意接一份賺職,是給一家翻譯公司做法語筆譯,雖然累點,但是報酬還不錯,還不用往外跑,只要在家就可以完成,她一聽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