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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3:14 作者: 童子
甄心頓了一下,有些火大:「憑什麼每次都是我過去,你差點把我手扭斷了,主動過來一下能死啊?」
「我不想看見你行不行,」張准想起那本雜誌,想起上頭那些肌肉油亮的食色男女:「自從被你纏上,我他媽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
甄心冷冷笑了:「我纏著你,我怎麼那麼愛纏著你呢!」
張准還想說那2000萬,想埋怨他的自以為是,甄心卻掛了電話。
張准呆住,甄心從沒拂過他的面子,更別說掛電話,心裡湧起一股酸,有委屈,還有埋怨,這種感覺很陌生,像從根子上變成了女人,受不得冷落。他強壓著情緒,脫衣上床,漫無目的地玩手機,上微信刷微博,一搜自己的名字,就看到這樣的話:「劇組瞎眼了,找張准這種貨色給甄爺配戲!」
「就是,這麼多小鮮肉不找,找個挺大年紀的老男人,誰要看,堅決抵制!」
「這個張准也是神,不知道抱上誰大腿了,前幾年還給甄爺打下手呢,想想我是甄爺,頓覺心累……」
「糙,跟甄爺炒不合傳聞,張准根本不配好不好!」
情緒真的控制不住了,張准把臉往柔軟的羽毛枕頭裡埋,手指死死壓著鼻樑,他深切體會著什麼叫孤立無援,無端的謾罵,身體和心理的失衡,那沉重的2000萬,還有甄心的不理解……痛苦地覺得要窒息,這時手機響,他紅著眼看,是甄心。
他接起來,但不說話,那頭也不說,這是場博弈,看誰先心軟,結果甄心又掛了。
神經病!張准心說,奇怪的是,心情卻好起來,懶散地握著手機,有些期待,懸著的心有了底,果然不到五分鐘,甄心又打來了,一張口就是:「我錯了總可以吧!」
理直氣壯的,沒一點認錯的意思,張准沒回答,但氣氛是個微妙的事,甄心在電話那頭都能感覺出來,他在笑。
「我手真的很疼,」他對著沉默自說自話:「想手排都不行。」
張准沒明白他說的「手排」是什麼,也沒問,甄心接著說:「你過去好多硬照都是露肉的啊,這麼囂張。」
張准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手排」的意思,臉熱起來,終於開口:「你在哪看的?」
「網上啊,一搜一大把,」甄心的聲音黏黏的:「人魚線好深啊……」
不要臉似乎會傳染,張準的聲音跟著軟下去:「別說的跟你沒摸過一樣。」
那邊應該是翻了個身,能聽到床單摩擦的聲音,然後低聲問:「在床上嗎?」
「嗯。」張准應得漫不經心。
隔了一會兒,甄心又問:「穿著衣服?」
這是個怪異的問題,張准剛要答,忽然想到什麼,遲疑地吞了口唾沫:「幹嘛?」
「不幹嘛啊,」甄心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脫了,脫光。」
真的是他想的那樣,電話做愛。張准口乾舌燥,不自覺盯著自己的大短褲,甄心的喘息聲傳過來:「脫光,開免提,」濃重的鼻音,聽起來慾火焚身的:「你說話給我聽……」
「你……」張准很輕很輕地說,生怕挑逗了他:「不是演的吧?」
「我超硬的,」電話里鼻息滾燙,能聽到規律的咕唧聲:「流出來很多……你脫光了嗎,躺著還是趴著,有沒有打開腿?」
張準確實把短褲脫了,不知羞恥地,插著耳機陷在被窩裡,手指不老實地在下身徘徊:「別說這種話……」
他一出聲,甄心的呻吟就變大:「多說一點,你在幹嘛?」
張准不想說的,可舌頭不聽腦子的話:「摸……下面。」
「我想插進去哎……」甄心猴急地催他:「你摸後面好不好?」
張准於是從前面伸手,試著往兩腿之間插,中指努力捅了幾次,都沒進去:「不行……」
「戴上套子,」甄心說,他了解他的身體:「有潤滑,你兩根指頭也行的。」
張准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真按他說的撅起屁股,把油乎乎的保險套套在手指上往裡捅,這次是從後面,顫巍巍哼了兩聲,進去了,甄心聽得出來,立刻說:「我要插到底。」
像中了魔,張准乖乖往深處捅,甄心又說:「你的辱頭好挺哦,」張准就捏自己的辱頭,甄心說:「你夾得我好緊,」他就使勁縮屁股,直到甄心問:「有沒有很想she?」
手指太細了,張准不滿足地抽動:「你給我下來,快點!」
今年「愛斗時尚夜」的主題是「春風沉醉的夜晚」,將近農曆年,天氣還很料峭,室外等待區大把的女明星披著長款羽絨服,從助理手裡接過冒著熱氣的保溫杯,甄心和張准站在其中,貼得很近,像陳正森說的那樣,「相親相愛」。
上紅毯,男星也是化濃妝的,粉底、眼線、裸色唇膏,張准不太適應,一直舔嘴唇,雖然活動請柬上dress code一欄寫的是black tie creative,他還是保守地穿了一身灰西裝,淺淺的釘頭紋,白領結,領針和袖扣是同款cartier,借甄心的。
甄心就隨意多了,海軍藍西裝,青果色襯衫,同色口袋巾,頭髮做過,卷卷的有種閒適的性感:「別舔了,」他盯著張準的舌尖:「上鏡不好看。」
真的是不好看嗎?張准抿住唇,掏出手機看新聞,他只是想打發時間,可所謂「影武組最新勁爆消息」還是刺一樣扎進眼裡:甄影帝早年採訪片段遭粉絲刨墳,曾私下調侃張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張准真是受夠了,猶豫著點開或是不點,甄心靠過來:「看什麼呢?」
張准趕緊翻腕子,甄心還是看見了,從他手裡搶過電話,點進去,張准寂然地觀察他的神色,顯然他緊張、憤怒,還有些心虛。
「是真的嗎?」張准問。
「他們是斷章取義,那個時侯我……」視頻很長,甄心不敢置信地捂著嘴巴:「我不是特指你,就是武指有時候……」
「對,」張准打斷他:「那時候我只是個打下手的。」
這時工作人員舉著擴音喇叭過來,請他們上贊助車,上了車,甄心故技重施去握張準的手,張准沒掙開,但冷漠地沒有反應。車子慢騰騰開出十多米,工作人員給他們開了門,一腳踩下去就是紅毯,尖叫聲、閃光燈和觸手可及的輝煌,他們肩並肩走進去。
第一次知道被閃光燈掃she的滋味,張准幾乎是半盲著走完這段路,到「愛斗牆」簽名的時候,記者狂熱地喊他們的名字,張准甚至聽見一兩聲「影武組,看這邊」!
一個非常親密的站位,兩個男演員,搭著肩膀攬著腰,恣意地笑,笑得臉都僵了才被媒體放進內場,沾甄心的光,張準的位子在頭桌,前後大大小小的男星女星,都裹在昂貴的禮服里,和他們招呼握手,傳遞著虛假的善意。
坐定了,甄心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忽然手機響,是周正,他接起來,還沒出聲,張准就接到小鄧的電話,用一種緊繃的語氣:「哥,你馬上出來,走後門,車等著。」
「怎麼了?」張准下意識問,目光一轉和甄心碰到一起,顯然,周正正說著同一件事。甄心立刻帶著他起身,兩人一前一後往出口走,一路經過那麼多張花桌,桌邊的人或不經意地點頭,或別有深意地打量。
一進入安全通道,周遭就靜了,靜得人發憷,張准四肢冰涼,「經不起了」,他心裡對自己說,慌亂地思索著每一個可能的破綻,甄心猛地拉開最後一扇隔離門,像電影裡的驚悚片段,一下子湧進來許多人,把他們堵在原地。
這些人應該是從前場跑來的,有那麼幾秒鐘,沒人問問題,都在喘,打頭一個女記者舉著手機,上面是一張照片,偷拍的,深夜,兩個模糊的男人。
當時的情景一下在張準的記憶里甦醒----看完午夜場出來,兩個人的口罩還沒來得及戴,甄心穿一件高訂大衣,裘皮領,記得是沾上了碎爆米花,張准隨便給他吹了那麼一口,奢靡的皮糙翻起來,而甄心呢,戴著黑皮手套,正夾著煙往張准嘴邊遞,那根煙他自己剛抽過,鼻端還有白霧。
就是這麼一個畫面,沒有露骨的動作,卻暗示了太多,閃光燈開始「咔嚓」,張准慘白了臉,記者說什麼他都聽不見,甄心緊緊摟著他,從人牆中衝撞出去。
兩輛車,走不一樣的路線,車上張準的電話響,響了好多聲他都沒接,小鄧叫他,他一晃神反應過來,愣愣看著來電顯示,上面只有一個字----媽。
張准不敢接,小鄧從副駕駛伸出手,拍了他一把:「哥?」
張准這才恐懼地按下綠鍵,輕輕「餵」了一聲,那邊傳來一把鄉音:「猜猜我是誰?」
「媽……」聽得出,她喜氣洋洋的,張准鬆了口氣:「我有你號碼的。」
「哦對,」五六十歲的人,聲音依然透亮:「春節你真不回來了?」
「劇組趕進度,」張准說的是實話,鼻樑卻愧疚得發酸:「沒辦法……」
「事業忙是好事,」他媽連忙開解他,挺高興地說:「你猜誰跟我在一起呢?」
張准根本不用猜,她等不及地揭開謎底:「丹怡,她替你陪我過年,」像喊自己的女兒,她喊了幾聲:「你等著,她跟你說話。」
眼淚已經淌到腮邊,張准聽著謝丹怡帶著一串笑過來:「我和阿姨正做菜呢,放了好多辣椒,你晚上吃什麼?」
張准沉默了一陣:「你已經知道了吧。」
她沒回答,張准於是說:「謝謝你,陪著我媽。」
「這是第二次了……」謝丹怡放低聲音,清醒得近乎冷酷:「你還不明白嗎,你們在拿自己的全部冒險……」
「丹怡,」張准深呼吸:「不管我的結果怎麼樣……」他顫抖著:「你都不要再等我了。」
說完,他掛了電話。
第56章
高准奇怪地搓了搓手指,指尖上好像粘了一層東西,像是女人的粉底之類,他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隨便沖了個澡,走出來,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孤零零立在牆邊,鄒運躺在床上,背著身,很平常地說了一句:「我關燈啦。」
燈黑下來,高准上床,幾乎是一躺下,鄒運就轉過身,手伸到他下巴上,輕輕地摸,高准抓住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拂開,人就纏上來,不過是摸索親吻,高准卻受不了,厭煩地抗拒,一場不出聲的糾纏,高准一使勁,推開他背過去。
鄒運坐起來,不知道是忍耐還是憤怒,壓抑著喘了一陣,一翻身騎到高准身上,猛地掰他的臉,強迫他往上看。窗簾拉著,燈也黑著,按理說什麼也看不見,可就是有那麼一丁點光,不知道從哪裡照出來,投在鄒運臉上,讓高准看清他。
「非走不可嗎?」鄒運嘴角的肌肉在抽動,問得兇狠。
高準點頭,隨即,那隻手就滑到他脖子上了,鄒運又問了一遍:「你想好,走不走?」
高准還是要點頭,這回卻點不下去,鄒運扼著他的喉嚨,大拇指摁在喉結上,稍稍一用力,就能把他捏碎,高准難過地蹬了下腿,兩手抓住鄒運的腕子,想出聲,聲帶已經和氣管一起,被封死了。
手勁越來越大,窒息感一點點變強,高准狂亂地掙扎,但是沒用,只有老舊的床墊發出尖銳的「嘎吱」聲,在這樣淒清的黑夜,不過像是蟲鳴。
他開始呻吟,因為缺氧,視線變得模糊,神志也不清了,覺得臉上有東西打下來,冰涼的,是淚,淋淋漓漓,在血液拍打耳膜的浪聲中,能聽到鄒運的嗚咽。
高准努力往上看,一張扭曲得可憐的臉,哭得那麼慘,很不真切的,忽然有音樂聲: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
那聲音嗡嗡振動,高准皺著眉頭,是鄒運的手機,可能是他抽菸等高准回來的時候,新換的鈴聲:其實我再去愛惜你又有何用,難道這次我抱緊你未必落空?
好像沒那麼痛苦了,整個人飄起來,手指鬆弛,嘴巴無意識張大,視野像雨後的磨砂玻璃,隱約看到一個人在哭泣,不知道是誰,也不知是善是惡,高准就要拋棄這傷痕累累的肉體了,就要剝掉身上的殼,臨走他伸出手,在那濕漉漉的臉蛋上抹了一把。
脖子上的鉗制突然釋放,凜冽的空氣竄進肺腑,氣管壁能感到嘶嘶的疼痛,沉重感和缺氧的暈眩一下子回來了,高准劇烈咳嗽,鄒運從他身上爬下去,狼狽地坐在床頭,蜷縮著抱住腦袋:「滾……」他說:「你給我滾。」
電話還在響: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沒緣分,我都捉不緊……
高準的身體像初夏山坡上稀疏的麥浪,微弱起伏著,坐起身前後搖擺了幾次,下床穿衣服,背後鄒運說:「帶走,」他指著電視櫃前那雙鞋:「走乾淨。」
高准走了。一手拖著箱子,一手拎著鞋,沒有留戀,甚至連怨恨都沒有,更別提恐懼,都結束了,他的噩夢,和那些荒唐歲月……路過樓下那輛撒哈拉的時候,他才感覺嗓子火辣辣的,但還是點起一根煙,耳朵里仿佛能聽到鄒運用那蹩腳的廣東話哼唱:讓這口煙跳升,我身軀下沉,曾多麼想多麼想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