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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3:14 作者: 童子
張准絕望地回看他,搖了搖頭。
3815,甄心和張准來得算晚的,小汪守著半筐麵包坐在門口的床上,另一張床上是陳正森,蓬頭垢面的,像是一夜沒睡,看見他倆招了招手:「來來!」
他手邊的菸灰缸塞滿了菸頭,對面小桌上有兩台正工作的電腦,甄心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通宵剪?」
「哪有通宵啊,才兩個小時,」陳正森揉揉眼睛,看張准站著,挪挪屁股讓他坐:「昨晚的戲,你們看看。」
只是粗剪,沒有降噪,沒有配樂,甄心從停歪的沃爾沃上下來,跨著步子,風吹亂了他的頭髮,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有千言萬語的眼睛,「眼神很好。」陳正森適時點評。
張准在迷濛的路燈下等著他,細領帶被秋風吹起,顯得他脆弱得像一片落葉,隨著甄心靠近,他仿佛要抽枝要發芽一樣,整個人起死回生了。
「手裡是什麼?」嚓嚓的,甄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遠。
張准攤開手,是一張揉皺的名片,鏡頭從手腕順著胳膊推向臉部,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張准不敢相信自己會是那種表情,像個可憐的什麼教徒,恨不得把自己全身心奉獻出去。他捂住嘴巴,與其說驚訝還不如說羞恥,遠比看床戲回放來得不知所措。
「張準的感覺很對,」陳正森新點起一根煙:「很有說服力。」
有說服力,就是讓觀眾相信他是真的動了情。遠而長的鏡頭,近景是枝椏濃密的老樹,兩人沿著漆黑的林蔭走,張准斜著肩往甄心那邊靠,鏡頭特寫,甄心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他幾乎立刻就回握住,牢牢地,顫抖著,像只撲翅的雀。
「跟我說說你的夢?」
「我不敢……」張準的聲音縹緲而不真切,眼淚從面頰上打下來,打在深色的西服領子上,甄心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攬著他肩頭兩寸的地方,好像已經攬過許多遍,把他擁進懷裡:「你看,你是可以接受別人觸碰的,恐懼也是可以克服的。」
張准仰起頭,像被燙了印的牲畜,直直看著他的主人:「……只有你。」
「咳咳……」甄心看不下去了,臉漲得發紫,陳正森兀自搖著頭:「這種感覺不會再有了……」煙快燒到手指他也不知道:「這是只屬於你們兩個的傑作。」
甄心和張准對視一眼,很快做賊心虛地錯開視線,門口小汪催了,說周正在樓下等著發車,就差他們仨。
第99場戲,在高准家,他穿著香檳色的絲綢睡衣,和方熾有一段關於Justin的對話,這場戲有左林林,但秦迅兒還沒回組,所以除了一個鏡頭用到手替,其他都是張准和甄心的對手戲。
張准穿好了那件高級睡衣,絲滑的布料垂墜在軀幹的每一處凹陷,化妝師端著下巴描他的眼線,令他有一種貓一樣驕傲的情態,陳正森和甄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姓陳的好事問他:「你們倆是不是……啊?」
甄心沒回答,陳正森又說:「你那小女朋友不錯,別折騰了。」
甄心說了句什麼,角落裡幾個正在看手機的女工作人員忽然吵嚷起來,周正吼了一嗓子她們才安靜,其中一個紅著臉,舉起手機給甄心看:「甄老師,你要結婚了?」
甄心說了句什麼,角落裡幾個正在看手機的女工作人員忽然吵鬧起來,周正吼了她們一嗓子,其中一個紅著臉,舉起手機給甄心看:「甄老師,你要結婚了?」
對這話最先有反應的是張准,他猛回過頭,眼線筆脫位劃到了眼睛裡,化妝師叫起來,陳正森和周正趕忙去看,張准兩手捂著眼,看樣子是傷著了,聚過來的工作人員七手八腳扳他的臉,扳過來一瞧,臉上全是淚。
「拿紙來!」周正胡亂擦他的臉,然後撥開他的手:「張老師,眼睛能睜開嗎?」
不知道他們注沒注意,張准沒受傷的那隻眼也是濕的,他只想看看甄心,可被這麼多不相干的人團團圍著,他只好笑給他們看:「沒事,稍微有點酸。」
甄心沒敢過去,他懵著,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手機在褲兜里,他想掏,鈴聲突然響起來,嚇了他一跳:goodbye my almost……
幾乎是立刻接起來,張准聽他朝那邊喊:「喂!」
來電顯示是馮蘊婷,她張口第一句話是:「看見微博了吧?」甄心咬牙切齒才忍住罵她的衝動,她倒不急不慌地說:「不是我這邊的問題。」
甄心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那是我的問題?」
「我經紀人已經報警了,等……」
「等微博告訴我結婚手續都辦好了是嗎!」
片場陷入一片死寂,電話那邊嘆了一口氣:「謠言轉發五百次要坐牢的,」馮蘊婷不像是說假話:「警察可以定位IP,你在片場吧,回來說。」
甄心沒放電話,那邊補了一句:「對了,有個好消息,」她似乎心情不錯:「我那個代言,托假消息的福,今天簽合同。」
通話斷了,耳邊只有「嘟嘟」的忙音,甄心放下手機轉過身,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用這樣或那樣的眼光,他該害臊該懼怕的,可他還是一副傲慢的樣子,推開圍著張準的眾人,問出遲來的那句:「沒事吧?」
張准不能不說話,說了才顯得坦然,可嘴巴怎麼也張不開,一張就顫顫地要抖,陳正森這時喊了一聲:「行了,眼睛沒事,補妝開工!」
高准和方熾,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床上的怯怯的,臉半埋在被子裡,露出兩隻紅眼睛:「對不起……」那頰上冷冷的,有不可捉摸的慍色。
相比起來,甄心才像愧疚的那個:「發生什麼事了嗎?」
「Justin……」蒙頭的被子滑下去,張准細窄的下巴和敞開的領口被鏡頭放大,不過短短几分鐘,他看起來忽地消瘦了,像被火燒過被磨碾過,要化成一縷煙似地散到空中,甄心情不自禁伸出手,只是想捋一捋他的頭髮,微微那麼一下,無傷大雅的。
「啪」地一響,張准把他的手揮開了,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導演立即喊「cut」。
張准自己似乎也沒想到,先是不做聲,之後垂下頭,羞愧地道了歉。陳正森被今天這一連串小事故搞得焦躁,被兩個男主之間詭異的氣氛搞得焦躁,騰地從監視器後頭竄出來,捲成筒的劇本本來是指著張準的,看到他破碎得幾乎崩潰的神情之後,稍稍往旁邊一偏:「甄心!」他訓小龍套似地訓他:「誰讓你改動作的,第一天拍戲啊!」
陳正森第一次當眾不給面子,張准下意識的肢體抗拒,甄心不知道哪個更可怕,是被侮辱還是被懷疑,他忽悠悠站起來,拔腿往外走,工作人員要去攔,陳正森在氣頭上,偏不讓:「別攔他,讓他走!」
甄心真的走了,很快周正的電話就響,是樓下司機打給他的,說甄心把劇組的麵包車開走了,陳正森有點慌,可不敢表現,罵罵咧咧坐回他的導演椅:「我等著!有本事,毀約別回來!」
張准緊張得十根手指絞在一起,他想現在就衝出去,可不行,他下床找手機,在那麼多人的注視中,哆嗦著一遍遍撥甄心的號碼。
半個小時,最多四十分鐘吧,甄心回來了,是一腳把門踹開的,還是那頭蓬鬆的捲髮、那張桀驁的面孔,好端端的,仿佛沒離開過。工作人員重新忙碌起來,他們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陳正森突然扯著脖子喊:「你是不是有毛病!」他指著甄心紅腫的左耳:「莫名其妙打什麼耳洞!」
第38章
高准在方熾懷裡醒過來,準確地說是軟綿綿趴在他身上,陽光初露,被窩暖烘烘的,下身有點疼,大腿根大概磨破皮了,高准緩緩翻下去,掀開被子,岔著腿想偷看一眼,方熾這時候醒了,看到他奇怪的動作,咳了一聲。
高准趕緊併攏腿,紅著臉,扭捏地說:「早……」
方熾坐起來,皺著眉頭往下摸,高准馬上明白他找什麼,兩腳在自己那邊劃了劃,從被子底下把內褲給他遞過去。方熾似乎很不自在,臉上沒什麼好顏色,那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讓高准有點依依不捨:「我今天不用去公司……」
他靠過去,蓬亂著頭髮,想親方熾的嘴,而方熾呢,很露骨地躲了一下,高准被狠狠傷到了,但他不說,執拗地往方熾嘴上湊,方熾克制地說了一句:「林林要回來了,這周末。」
高准愣住,他從沒想過這種時候會聽到這個名字:「你……怎麼知道?」
方熾很勉強地面對他:「她發簡訊給我的。」
簡訊,不是微信,這說明她們的關係還不算親密?高准像被人抽去了筋骨,整個人難過得虛軟了,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方熾有些後悔,想捧起他的臉,被他一巴掌揮開了手。
「手機給我。」高准明明發著抖,卻強裝冷硬。
無論他的語氣還是要求,方熾都不能接受:「我私人的……」
「你給不給!」眼淚滑出眼角,被晨光映著,有微妙的粉紅色,高准眉目凌厲,方熾啞然瞪了他一陣,嘆了口氣,把手機解鎖遞給他。
高准幾乎是搶過去的,簡訊點了幾次才點開,裡頭密密麻麻,長得看不到尾,那麼多條目那麼多名字:「在哪呢……」他歇斯底里地往下翻,越翻不到越著急,像個不講道理的孩子,把手機推給方熾:「找給我!」
方熾很無奈,但還是縱容著給他找了,在左林林的名目下,有幾十條已讀信息,高准一條條往下看,什麼「你知道我最討厭倒時差了」、「布魯塞爾的天很藍」、「我在想你的楓丹白露」,一直到「時間過得真快,再過三天就能見到你」,高准像條走丟了的小狗,眼巴巴看著方熾:「你們一直有聯繫?」
「是她聯繫我,」方熾抽回手機:「我一條都沒回她。」
高准顯得很不安,甚至有些焦躁:「我會跟她分手。」
「然後呢?」方熾掀被下床,頭沒轉過來,只把聲音遞來,有些試探的意思:「再找個女朋友?」
「和你……」高準的話頭起得高,後面卻有點不敢說:「不行嗎?」
「我不是同性戀。」方熾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高准仿佛想到什麼,肩膀劇烈地顫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問:「那你……想和她在一起嗎?」
方熾沒回答,好像水聲太大沒聽見,高准要追過去問,可一抬腿屁股光著,他羞赧地抱著被子,那麼卑微那麼傴僂,痴痴望著方熾的背影。
被這麼炙熱的眼神注視,誰能無動於衷呢,方熾從鏡子裡看見他那丟了魂的模樣了,恨不得轉個身就把他撲倒,但他強迫自己硬著心腸不去搭理,慢條斯理地洗臉刷牙,高准那麼無妄地等,等他從洗手間出來,訥訥地求助:「內褲……」
方熾這才想起來,高準的內褲昨天被他脫在玄關了,和頗有些情色意味的西褲、皮帶一起,他們居然那麼性急,像兩頭髮情的動物,使盡了全力啃咬對方,好像非得咬下塊肉來吞進肚子,才是遂了貪婪的願。
他們臉貼著臉摟抱,方熾學著那些舞者的樣子,笨拙地在高准身上挺腰,高准已經不成樣子了,被提起雙腿用會陰的嫩肉夾住什麼時,他才稍稍驚訝地哼了哼。
「你不是說要給我夾嗎?」方熾強把自己塞進他兩腿間,然後勒緊他的膝蓋,荒了好多年的小伙子也不會像他那樣發了瘋似地抽插,高准只剩下亂叫的份兒。現在清醒過來,方熾厭惡透了那樣的自己,更憎恨誘惑了他的高准:「洗手間有新的,」他惡意刁難他:「過來拿。」
方熾厭惡透了那樣的自己,更憎恨誘惑了他的高准,斜斜倚在門框上:「洗手間有新的,」他惡意刁難:「過來拿。」
高準是明白他的壞心眼的,難堪地咬著嘴唇:「不要捉弄我……」
「不過來?」
高准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衡量,然後慢慢地,從床那邊開始往這邊挪,嘴裡一直懇求著:「你遞給我,好不好?」
方熾甚至不搭他的腔,抱著胳膊欣賞他的窘態,高准掀開被角,先放下一條腿,屁股橢圓形的曲線被壓彎在床單上,很有些誘惑的味道:「別這樣對我……」他不肯再動了,平坦的胸部因為羞恥而通紅:「我什麼都聽你的了。」
「都是男人,怕什麼。」方熾問。
「我……」高准勉強又放下一條腿,揉皺的被子將將搭在兩腿間那一小塊地方:「我怕你看見了,會討厭我。」
方熾忽然站直了,一種要了命的、窩心的感覺,吞了口唾沫,他說:「那你讓我看看,我會不會討厭你。」
高准窩著脖子,臉埋在胸口上,兩手一點點把可憐的被角拉開,露出底下縮得小小的一團肉。
「站起來。」方熾命令他。
高准按著他說的做,直起瑟縮的軀幹,雙手捂著臉,像集中營里等著槍決的犯人,那麼一副悽慘的樣子,方熾卻覺得口乾舌燥:「過來。」
他盯著垂在那兩腿間的東西,男人的生殖器,他以為自己會厭惡的,可事實上並沒有,他只覺得燥熱,像夏天晚上喝了放久的雞尾酒,醉醺醺的。高准向他走過來,連拖鞋都忘了穿,光裸的腳掌踩在微涼的地板上,有種乾淨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