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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3:14 作者: 童子
「沒事,有後期,」陳正森不以為意,應該是早發現了:「甄心都下槍了,難道還讓他重來?這場戲你記一下,等……」
正說著,走廊對面過來一個人,用一雙紅腫的眼把他們看著,是謝丹怡。她一直在等,顯然哭過,此時正用一把悲情的目光在他們中間尋找,很快地,她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他們倆……沒出來?」
第10章
新秘書姓李,四十多歲,看起來是個溫和可靠的人,她把高准讓進診室,朝方熾點個頭,關門出去了。
「方醫生。」高準的視線有些躲著他,但唇角抿著,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今天心情不錯?」方熾當然感覺到了,露出老朋友似的笑容。
高准笑得更深:「又能來諮詢……我很高興。」他像個害羞的孩子,微紅著臉,越是想笑越努力憋著,這種孩子總讓人很想疼愛。
方熾注意到,他對身後關上的門似乎完全不在意了,沒有出汗,也沒有恐懼:「請坐,」他拿著紙筆走過去:「今天我們試試上次說的肢體接觸練習。」
高准並沒坐下,而是深吸一口氣,兩手顫抖著放在自己的西裝紐扣上:「關於空調……我覺得你是有道理的。」他面對方熾開始脫衣服,一顆扣子、兩顆扣子、敞開的胸口、束緊的腰線,那竭盡全力的樣子讓方熾不自覺吞了口唾沫,嗓子有些發緊。
其實這個舉動有些唐突,也有些勉強,方熾知道,高准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討好他,但他沒有打斷,而是看著他繼續,高准把帶著體溫的西裝輕輕搭上椅背,然後緩慢而堅定地摸上領帶,今天他打的是一條ascot tie,黑白花紋,很講究。
他拽住結扣的地方,輕輕一扯,真絲領帶就鬆散開來,輕薄地、服帖地垂在胸口:「我按你說的練習了,這樣行嗎?」
天哪!方熾很長時間沒有說出話,這是第一次有男人專門脫衣服解領帶給他看,也是他第一次看一個男人脫衣服而感到尷尬:「高先生,」他咳了一下:「你做的很好……我想問,你在家做這些練習的時候,心裡想著什麼?」
高准答得理所當然:「想你,」他把領帶攥在手裡:「我想像你在對面看著我,就像現在這樣,你鼓勵我,讓我有勇氣。」
方熾搖了頭:「不對,你做任何事不應該是為我,而是為你自己,比如解領帶,你想著去解脫,而別想著讓我高興。」
高准緊張起來,攥領帶的手不知道往哪放,似乎想把它再系回去,方熾發現了,馬上傾身抓住他的手,溫柔地說:「沒關係,慢慢來。」
他們站得很近,近得能在對方瞳仁里看見自己的臉,方熾驚訝,原來自己在他眼裡是這個樣子,熱切、敦厚、真誠,他往前又近一步,快貼上他的臉:「這個距離你能接受嗎?」
高准立刻把頭低下去,帶著笑音:「這樣……很奇怪。」
像是那種被好朋友搔癢的笑,方熾覺得他對自己已經完全沒有戒心了:「我可能會表現得比較有侵略性,」他向他又走一步,這次高准後退了,方熾問:「為什麼躲,那天晚上我們都抱在一起了,現在為什麼害怕?」
「不、不知道,」 高准表現出焦躁,呼吸開始急促:「晚上……我看不見你的臉,現在這樣……」
方熾又走了一步,高准紅著眼角再次往後退,方熾看得出他在努力適應,其實對兩個男人來說,這個距離已經大大超出標準了,但他就是不想停下來,他清楚這算一種輕微虐待心理,他不過是放任了自己。
後背頂上牆壁,高准退無可退了,方熾在他面前兩厘米處,呼出的氣息不斷噴在額頭,他閉起眼,以為方熾還會靠近,結果並沒有,方熾退開了些,輕聲說:「接著我們試試觸碰。」
碰哪裡?這是個問題。他之前接觸過PTSD病人,做過類似治療,經驗告訴他從肩膀開始是個好主意,但對象是高准,他打算換個方法:「高先生,就人這種動物來說,胸部以下、膝蓋以上都屬于敏感部位,所以……」他把修長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碰你的臉可以嗎?」
他成功引起了高準的注意,這種手法可以大大提高受試者的感度,高準的眼神在他和那些手指間游移,露出膽怯的神情:「只是碰的話……」
他成功引起了高準的注意,這種手法可以提高受試者的感度,高準的眼神在他和那些手指間游移,露出膽怯的神情:「只是碰的話……」
方熾笑起來:「要不還能幹什麼。」
高准愣了一下,彆扭地低下頭,方熾試探地把手掌蓋在他額頭上,額角有汗,看來他還是緊張:「放鬆,覺得不自在的話,把我想成女性。」
高准沒說話,倔強地忍耐,方熾的手指順著他的鼻樑往下,在鼻尖上輕輕一點,落在人中,這裡的皮肉很柔軟,手指短暫停留,滑過微翹的唇瓣,在下唇線的凹陷處按了一下,繼續往下,頦骨、喉結、衣領、快速喘息的胸口、上腹、肌肉緊繃的肚子,直到范思哲的金屬皮帶扣,他停下來:「然後是四肢。」
大手向兩側移到腰間,順著肋骨往上捋到腋窩,可能是癢,也可能是不適應,高准發著抖,把嘴唇咬得發狠,方熾騰出手上去撥了一下:「別咬。」
「能、能不能停下來……」高准哀求地看著他:「很奇怪。」
「再忍耐一下,」方熾順著大臂、肩膀、小臂的順序摸到他手腕,環住握了一把,然後手掌上翻,跟他合掌,高准突然看向他,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方熾注意到了,正疑惑,高准動起手指,纏住他,和他十指交握。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兩個人都呆住了,高准連忙縮回手,漲紅了臉:「對、對不起!」
方熾皺起眉頭,好像意識到什麼,高准急著跟他解釋:「對不起,我很久沒跟人握手了,而且太緊張……」
「噓……」方熾安撫他:「沒事,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做什麼都可以,做你想做的。」
高准用有些埋怨的神情看著他,像是希望他停止,但方熾沒有讓步的意思,他貼著他蹲下去:「接著是腿,」為了緩解氣氛,他開起玩笑:「你別踢我哦。」
高准並沒笑,方熾感覺到他渾身緊繃,兩條腿死死夾著,他握住那片漂亮的大腿肌群:「稍微分開點,可以嗎?」
高准不動,他也不好勉強,手順著精良的西褲布料滑下去,包住膝蓋,落下小腿,在腳踝處環住,然後打算原路返回,高准一直是盡力配合的,當他的手從下往上摸索的時候,高准卻受不住了,兩手緊緊按住他的手,不讓他更上一步:「別……別……」
「你為什麼發抖?」方熾問。
「我不知道。」
「你對我說謊。」
「我沒說謊,我真的不知道!」他開始推搡方熾,方熾先是意外,很快發現這可能是個機會,於是象徵性地和他拉扯,他只用了很小的力,高準的反應卻很大,像條被網出水面的魚,在他懷裡絕望地掙,他眉骨被抓傷了,面頰也挨了拳,可仍牢牢抓著高準的手腕,把他翻過去從後摁在牆上,用全身的力量壓住他。
高准流淚了,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方熾漸漸放鬆身體,喘息著說:「告訴我,是什麼感覺?」
高准說不出話,肩背一遍遍地顫抖,方熾托著他的腰,輕輕把他翻過來,那個樣子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像扯爛了的天鵝絨,又像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臉孔哭得狼藉,狼藉中帶著嬌氣和嗔怒,他趕忙擦他的淚,不斷重複:「好了好了,沒事了。」
高準的眼淚像是止不住,積在他的手心裡,順著手腕往下淌,方熾有點急了,像那天夜裡一樣把他抱住,慢慢捋他的背:「對不起,我只想知道你發生了什麼。」
聽見這話,高准仿佛要把自己埋起來似的,往他胸懷深處鑽,方熾嘆一口氣,撫慰這具包裹在昂貴衣料中的滾燙肉體:「跟我說說你現在的感受好嗎?」
「你太殘忍了……」聲音像是從胸腔裡頭傳出來:「像是要把我剝光。」
方熾沒留意他話里的深意:「我保證,再不會這麼對你了,再也不會讓你流眼淚。」
「我的眼淚已經流得太多了……」
方熾靈機一動,想到格式塔療法常用的一項技術:「如果現在你不是你,是你的眼淚,你覺得你會說什麼?」
方熾靈機一動,想到格式塔療法常用的一項技術:「如果現在你不是你,是你的眼淚,你覺得你會說什麼?」
「我會說……」高准鼻音噥噥:「不管是誰,把我接住吧,捧著我,收留我,哪怕是用體溫把我蒸乾呢!」
方熾沒想到他的心靈對話這麼絕望:「你覺得沒人要你?」
高準點頭:「我媽只想要我給她掙面子,林林……她有Prada和Louis Vuitton就夠了。」
「你太消極了,」方熾注意到他兩個重要個人都是女性,而她們對他又是情感投she多過情感交流:「我們再假設,你變成了你的領帶,你想說什麼?」
高准似乎冷靜下來,一側臉蛋平靜地枕著他的胸口,貼住不肯離開:「我想我會說,現在有方熾醫生保護高准,但出了這個診室,還要靠我來保護他。」
方熾笑了:「你覺得我和你的領帶是競爭關係?」
「不,他是你的替代品,」高准想了想:「不可能每天都是星期三,不是嗎。」
方熾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言行對病人有巨大影響,但從沒想過是這麼大的影響,他進一步詢問:「剛才我們做了肢體接觸練習,我幾乎觸碰了你全身,你覺得碰哪裡你最不能接受?」
診室里只有他們兩個,高准覺得安心,因為安心,就什麼話都敢說:「是你的話,好像哪裡我都能接受。」
方熾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極強極熱烈的感情,說不清來處,也說不清緣由,是一種被取悅的狂喜,連頭腦都暈眩了:「真的嗎?」他馬上意識到這句話不該問,這不是作為醫生的問話,而是出於自己的私心:「我對你……比左林林還重要?」
高准感覺到他圈著自己的手臂收緊了,微乎其微地那麼一下:「好像……是的。」
方熾用了很長時間消化這句話,他懷裡抱的仿佛不是病人,而是寵物或者財產什麼的,可以任他予與予求。半晌,平息了內心的狂cháo,他接著問:「剛才你的腰和腿反應比較大,你覺得是為什麼?」
高准又不說話了,他於是換個問法:「如果你是你的腿,你想對我的手說什麼?」
「慢一點,給我點時間。」
「如果那不是我的手呢?」
高准立刻全身緊張起來:「別碰我!」
方熾閉著眼睛提醒自己,方熾,別對病人移情,別試圖把病人變成自己的所有物,這很危險,但他還是托起高準的臉,故作深情地:「我想再碰一次你的腿,可以嗎?」
高准沒法對他說不,方熾知道,是他把他訓練成這樣的。高准發著抖,眼看方熾從自己面前蹲下去,握住他的一側腳踝,順著小腿往上撫摸,比上一次慢,但更用力。
「你的肌肉在跟我對抗,因為它們有記憶,」方熾強行把手擠進兩個緊鎖的膝蓋之間:「現在我要它們記住我的手,記住我對它們是安全的。」
高準的反應可以用戰慄形容,他用儘自己的一切在忍耐,方熾的手停在他大腿上,手溫透過西褲傳過來,燒著皮肉,這讓他想起那個晚上,無助,疼痛,就要叫喊出聲,方熾突然停下,站起來走回辦公桌:「今天可以了,高先生,我們下周三見。」
高准愣住,像受了冷落但又養得很乖的狗,聽話地提起皮包,走到門口才回頭問:「諮詢……可以改成一周兩次嗎?」
方熾朝他笑了一下:「最近都排滿了,可能要等等。」
高準是帶著失望走的,方熾卻覺得很滿意。正要下班,左林林的電話打過來了:「插rles,最近高准狀態很好,我們想請你出來玩,順便謝謝你。」
高准並沒提起這件事,方熾猜想大概是左林林的主意:「不了林林,你知道心理醫生不應該踏入來訪者的生活圈子。」
「就周末一起吃個飯,逛逛街也好,我都好久沒看電影了!」她又用了那種語氣,強硬中帶著親昵,是她對方熾慣用的手段。
很奇妙的,方熾發現她對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大的控制力了,輕鬆果斷地拒絕:「還是不了,謝謝你們。」
第11章
還是那間寫字樓,劇組租的十間房之一,因為牆壁刷成藍色,所以都叫它藍房子,是方熾的家。陳正森和甄心激烈地討論著劇情,張准遠遠坐在沙發上,一遍遍聽謝丹怡的微信語音,她說:「Hi……不對,應該說Bye,」她停頓:「我走了,不該影響你工作的……真後悔你接了這部戲,」她有些哽咽:「廣州等你,我愛你。」
張准又聽了一遍,「我愛你」,他緊緊抓著手機,抓得虎口都疼了,陳正森朝他喊:「別玩手機了,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