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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3:14 作者: 童子
    他微微向他靠近,猝不及防地,往他左邊鬢角摸了一把,蜻蜓點水般,可就這一下,簽字筆從高准手裡掉落,為了躲避,他整個人朝相反方向歪過去,眼看要摔倒,方熾手快把他撈住,用一副早有預謀的驚訝神情:「你頭髮上有東西,我只是想幫你拿掉。」

    高准嚇壞了,瞪著他半天,面紅耳赤的:「對不起……」

    「沒關係,」方熾放開他,「被害者」,他更肯定了這個詞的真實性:「問卷填完了嗎,我看看。」

    高准松松領帶,把紙遞給他,這個過程他縮著手,似乎生怕和方熾有肢體接觸:「小時候的事和治療失眠有關嗎?」

    當然沒關係,方熾想,他只是通過這個環節進一步探索他的個性:「當然有關,」他一邊看問卷一邊說:「你是獨生子,單親家庭,未婚,這都是造成焦慮的高危因素。」

    高准顯然沒從驚嚇中緩過神,咬著薄唇,兩手緊抓衣袖,指尖泛青,方熾收起問卷,拾起筆:「高先生,接下來能不能跟我講講你自己?」

    「我?」高准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想了想,便順著方熾關於家庭的思路說下去:「我很小爸媽就分開了,我媽……是個很嚴厲的人,她告訴我活著只有一條路,就是做人上人。」

    方熾追問:「什麼是人上人?」

    「就是做最好的。」

    「你是完美主義者?」

    高准毫不猶豫:「對,我覺得好的東西都是完美無瑕的,」說到這兒,他有些失落,擔心這種失落被方熾發現,他馬上說:「我媽總是讓我做一個真正的男人,做給我爸看。」

    方熾又問:「什麼是真正的男人?」

    「就是強壯,有經濟實力,對女人好,」說著他笑起來:「可你看我個子不高,但後兩點我都做到了。」

    「對你來說,做真正的男人很重要嗎?」

    高准認真思考:「應該是吧,我小時候愛哭,我媽總讓我憋回去,她說,真正的男人別像個女人……」

    突然他停下來,不說了。方熾疑惑地注視他,看著他豐密的睫毛在落日橙色的餘暉中顫動,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他並不在意,他猜高准大概是陷入了童年時的某些回憶:「高先生,關於你的童年,能不能隨便回憶一幅畫面?」

    「畫面?」高準的聲音和他高調的外表不同,很低沉,被他問話,方熾有時會有一種飄飄然的舒暢感。

    「比如印象最深刻的,經常想起的。」

    高準的眉頭動了動,應該是想到了什麼:「有一次……」他有些扭捏:「大概我七八歲的時候,院子裡有一個孩子笑話我沒爸爸,我打了他,這時候……」他露出害羞的表情:「他爸爸正好路過,我當時很害怕,眼看他走過來,我嚇得一動不敢動,但他什麼都沒說,甚至沒問一問他兒子,只是溫柔地摸了我的頭。」

    停了片刻,他接著說:「我想,有爸爸,大概就是那種感覺。」

    「然後呢?」方熾問。

    「然後他把我抱起來,送我回家,」高准難得有些激動:「他都沒抱他兒子,只是牽著他的手。」

    「當時你是怎麼做的?」

    「我摟著他的脖子,臉貼著他的臉,」很快,他的神情暗淡下去:「但他走以後,媽媽哭了。」

    方熾理解他這種對成年男性的好奇和依賴:「他是什麼樣的人?」

    「聽說是醫生,」高准輕輕撇了他一眼:「和你一樣,你們都很友善,願意幫助人。」

    方熾的臉熱起來,胸口覺得有點悶:「還有呢?」

    「他和你挺像的,」高准用一種清亮的眼神看著他:「你們都是高個子,頭髮卷卷的,上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能幫我。」

    方熾沉默了,久久沒有說話,罪惡感從心靈fèng隙里生出來,他本可以對他更友善的,但他卻選擇了惡毒。之後高准又談了他的家庭,他的許多經歷,剛說到左林林,方熾就打斷他,和他約定下次的就診時間,高准選了每周三下午四點。

    他走的時候,方熾從診室出來,一直把他送到電梯,電梯門緩緩合上,高准在裡頭朝他禮貌地笑了一下,然後電梯下降,指示燈數字逐格走低,方熾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想了解他,想幫助他。

    當天晚上左林林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方熾正在研究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資料,她壓著聲音問:「你們開始了?」

    方熾摘下眼鏡,情緒有點複雜:「對。」

    「他今天心情很好,一直在說你。」

    方熾苦笑了一下:「說我什麼?」

    「說了你很多好話,說幸虧我認識你,說他看到了希望,」她語氣甜美,帶著點小嬌嗔:「插rles,真的謝謝你。」

    「不用謝。」方熾心裡那股怨氣又抬頭了,就在他皺著眉頭想放電話的時候,左林林忽然問:「插rles,他到底是什麼病?」

    方熾頓了一下:「他沒有病,」不知為什麼,他隱約察覺左林林的狀態和上次通電話時有微妙的不同:「只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我還不確定,就算確定了,也不能告訴你,因為我是他的醫生,我得對他負責。」

    電話那頭靜了靜,然後說:「跟我也不能說嗎,插rles?」

    她知道用什麼語氣對付他,那種強硬中帶著點撒嬌的親昵,方熾捏住鼻樑:「好吧……我懷疑他有創傷經歷,重點懷疑遭遇過搶劫。」

    「不可能,」左林林說:「這種事他可以告訴我,沒必要憋在心裡。」

    「也許他怕你瞧不起他,」方熾把書籤插好,合上資料,那一頁正是暴力傷害後的心理調適:「很多遭遇過搶劫的男性都有被女性歧視的經歷,何況他是個要強的人。」

    「被搶劫會失眠?會摔東西?會吃安眠藥?」

    「也許他挨了打,或者其他暴力,我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方熾嘆一口氣:「而且林林,這只是個猜測。」

    左林林終於肯結束通話,方熾一再告誡她不要和高准提起這些,她保證了,最後喏喏地說:「我只能靠你了,插rles,我只有你了……」

    三天後,星期五晚上,方熾結束工作開車回家,在九江路和西藏中路的交匯口,看見了一身休閒西裝的高准。他抱著一隻不大的紙箱子,但好像很重,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一歇,方熾併線過去,貼著路肩放下車窗:「高先生!」

    高准回過頭,方熾很自然地招呼他:「上車,我送你。」

    高准朝他那邊邁了一步,但馬上停下來,眼裡又露出那種驚恐慌張的神色:「不麻煩了,我走回去,很快的。」

    方熾這才想起左林林說的,「他突然不開車了,連停車場都不肯去」,於是推開副駕駛車門:「把箱子給我。」

    高准同意了,把紙箱子放在座椅上,跟他說了地址,方熾點個頭踩下油門。高准家確實不遠,是一片高級公寓區,方熾把車停在園區門口,下了車抽菸等他,抬頭看這片樓群,洋房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窗戶亮著冷暖不一的燈,他不禁想,左林林就住在某一棟樓的某一間房裡,點亮了其中的某一盞燈。

    高准遠遠走來,在傍晚朦朧的天光中,彌散著看不見的昂貴甜香,到了近前,他娓娓道一聲:「謝謝。」

    方熾掐了煙:「進去就一小段路,坐我的車?」

    「不了,」高准說:「要不要上去坐坐?林林說好久沒見過你了。」

    「不了,」方熾把箱子抱下來:「這兩天感覺怎麼樣?」

    高准接過來:「昨天又喝酒了,因為睡不著……凌晨三點做了個夢,怕吵醒她。」

    說著他道了別往園區里走,方熾叫住他:「可以給我打電話。」

    高准轉過身,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做噩夢了可以給我打電話,」方熾說:「半夜三點也可以。」

    第5章

    除了粗重的喘息聲,耳朵里什麼也沒有,張准渾身滾燙,每一寸皮膚都緊繃著,在甄心的撫弄下戰慄。他們躺在他的床上,只穿一條內褲,大腿壓著大腿,胯骨抵著胯骨,辱頭敏感地翹立著,偶爾在對方汗濕的胸口上擦過,嘶拉拉帶起一陣快意。

    甄心的頭髮落在他臉上,輕盈且調皮,朦朧的光線透過厚窗簾打進來,把一縷縷髮絲照得金黃。合住第十三天,張准不敢相信他們居然在做這種事,從親吻到摟抱,到肆無忌憚的撫摸,到如今像一對真正的戀人那樣,抵死纏綿。

    甄心舔著他的頸窩,兩手隔著薄薄的內褲抓著他的屁股肉,像揉女人胸部一樣慢慢地揉著:「腿……」他啞著嗓子:「腿打開一點。」

    意亂情迷的,張准暈乎乎照做了,緊接著就被一個熱燙的硬東西頂住了下體,其實他早硬了,但被甄心這麼露骨地頂住,他還是繃不住哼出了聲。

    甄心一下一下和他摩擦,戲耍著,張弛著,時輕時重:「舒服嗎,」他帶著笑音:「再快點還是慢點?」

    張准沒說話,扭頭把嘴唇咬住了,甄心就看不慣他這個樣子:「慡就慡,有什麼。」

    他故意挑釁,湊到他緊抿的嘴邊,像舔奶的貓一樣執拗地舔起來,口水淋漓,帶著yín靡的聲響,不一會兒就把那張臉舔得濕滑水亮了。張准快四十的人,不是沒有過女人,只是沒有女人這樣玩弄過他,他情不自禁張開嘴,伴著短促的呻吟,兩手摟住甄心的肩膀。

    甄心挺起上身,居高臨下看著他,屁股頂得更快更用力,手在他巴掌大的濕臉上亂摸,然後順著窄小的頜骨往下扼住脖子,按壓喉結,再向下滑到兩側胸肌。這真是一具漂亮的肉體,柔韌精悍,每塊肌肉都像有自己的生命,在汗水的浸潤下伸展收縮,泛出情色的光。

    「啊……啊……」張准聽見自己的哼聲,風騷得不像話,他發現甄心看著他,腦子裡轟地就炸了:「別、別看我……」

    他扭動肩膀翻過身,留一片光滑的背給甄心,他們之前練習過這個姿勢,甄心會在他屁股上墊一塊毛巾,然後隔著毛巾摩擦。眼下毛巾就備在手邊,可甄心沒拿,右手在自己高高撐起的襠部摸了摸,接著拽下內褲。

    他一壓下來張准就感覺到了,那種熱度,那種力量,甚至粘滑的體液都浸透內褲弄濕了屁股,他試著反抗,但被甄心牢牢壓住,這場面和那些色情電影一模一樣,張准覺得害怕,但越是怕,倒錯的快感就越強烈,他聽著床墊一刻不停地響,聽著甄心在他耳廓上粗魯地喘,聽著自己怦怦的心跳,聽著眼淚失控地滑出眼睫,打濕枕頭。

    這樣的摩擦似乎並不過癮,甄心乾脆把他翻過來,一把扯掉他的內褲,把他的陰精和自己的握在一起,快速抽動起來。張準的頭腦和身體仿佛分裂到了兩處,胳膊緊緊摟住甄心,大腿蜷曲,用內側的皮肉在他胯骨上不停地蹭,嘴裡卻說:「等等……這、這樣像是……真在做愛一樣……」

    「干!」甄心不知道在罵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罵,只知道吻上去,用自己的嘴堵住他的嘴,這時候手機響了,舒伯特的《鱒魚變奏曲》。甄心戀戀不捨地舔了張準的舌頭,然後放開他,一手抓過手機,稍稍平復後按下接聽鍵:「喂,蘊婷。」

    張准知道,是他女朋友,之前說的地下情,好像叫馮蘊婷,是最近剛紅起來的模特,操一口嗲嗲的軟音:「Honey,做什麼呢?」

    「對戲啊。」甄心答得心不在焉,手則在張准腹肌上來回遊走,兩個人像被汗水洗過,床單都濕透了,張准找到毛巾遮住自己還硬著的下體,翻身下床。

    拉開洗手間的玻璃門,他扔下毛巾擰開淋浴,熱水猛地從花灑噴出來,衝掉了荒唐的情慾,趕快結束吧,他揉著腦袋想,在這樣下去,他真不知道……

    甄心匆匆掛了電話,懶懶地裸著身體,光腳踱到洗手間,拉開門,走到張准身後,貼上去,摟住那具腰身:「還沒she吧,」在他脖子一側吸出一串吻痕:「繼續啊?」

    甄心匆匆掛了電話,懶懶地裸著身體,光腳踱到洗手間,拉開門,走到張准身後,貼上去,摟住那具腰身:「還沒she吧,」在他脖子一側吸出一串吻痕:「繼續啊?」

    張准推了他一把,說:「出去。」

    甄心不大高興,但還是纏上來:「不至於吧,又不是跟你假戲真做,互相幫把手而已。」他緊摟著他,下身頂住他的屁股,手往前頭摸去,也就是一個轉念,張准稍一側身,右手握拳,嘭一聲揍在他臉上,水花四濺,給玻璃牆蓋上一層薄薄的水珠。

    甄心有點懵,跌坐在瓷磚地上,眼前恍恍惚惚是兩條精瘦的小腿,他下意識去握,被躲開了,他幾次想爬都沒爬起來,花灑的水還唰唰淌著,耳朵里嗡嗡的全是雜音。

    張准下意識出的拳,清醒過來一看,自己也嚇著了,他練武出身,手上重,平時待人接物都溫和忍讓,就是怕出手傷人,他蹲下來去扶甄心,被他一巴掌擋開,甄心捂著腦袋,頭髮濕漉漉蓋著臉,用台灣話罵了一句什麼,這時房間電話響了。

    洗手間有分機,離甄心不遠,他一回手接起來:「餵……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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