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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2:12 作者: 夏汭生
「不是。」徐承渡回答得有點中氣不足。
「怎麼了!剛剛不是還跟我對吼的嗎!怎麼這會兒蔫了?」木磊大力一拍他的帽子,本來頭圍就有點大的迷彩帽一下子被拍到鼻子上。
「教官,剛剛是緊急情況。」悶悶的聲音從帽子裡傳出來。
可能是名字裡帶了木,教官一點就著,「緊急情況?什麼叫緊急情況,軍人,別人開著坦克懟到你家門口那才叫緊急情況,一人背一個炸藥包當人肉炸彈的情況下都守不住陣地才叫緊急情況,退一萬步,緊急情況下秩序能亂嗎?不能!」
徐承渡被罵得沉默了。
過了兩秒,離他最近的白格聽到他低聲嘟囔了一句:「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反正我怎麼著也不能當兵。」
不是不想當兵,而是不能。白格側目。
牢騷太小聲,木磊沒聽見,轉頭問白格:「你聽到他說什麼了?」
白格抿了抿唇,搖頭。
「喲,哥倆兒好啊!」
兩人異口同聲:「沒有的事。」
「我不認識他。」
木磊冷哼,「那就交流交流感情!伏地挺身,一輪一百,做三輪,每輪休息時間十分鐘。」
一聲令下,底下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教官,這對他不公平。」徐承渡立刻表示不贊同,「他又沒跟您對吼,能不能給他少一百?」
「好,他少的一百加在你頭上。」教官十分人性化地接受了提議,留下一個監督計數的小女生,頭也不回地帶著隊伍去訓練正步走。
白格看了凌亂的徐承渡一眼,提起褲腳慢悠悠地趴下,擺出個十分標準的伏地挺身預備姿勢,頸邊和手臂的青筋暴出。
「你還真做啊?」徐承渡一起趴了下來,飛快地做了幾個,扭頭粲然一笑,「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是兩百個伏地挺身,你也不一定能堅持下來,悠著點,慢慢來。」
他這話純屬好意,他自己是皮實慣了,從小被老爺子強硬的軍事化管理逼著強身健體,一犯錯就各種被罰伏地挺身深蹲扎馬步,對他來說,那都是家常便飯。但要是放在正常人身上,兩百個伏地挺身,肌肉酸痛是小事,搞不好逞強過了頭,就是嚴重的肌肉撕裂。
但徐承渡實在不怎麼精通說話的藝術,這話聽在白格耳朵里,怎麼聽怎麼像奚落嘲諷,於是禮貌地回以客氣的微笑:「謝謝提醒,少說廢話。」
被好心當成驢肝肺的徐承渡:「……」長得好看的人脾氣真的都挺大。
兩人一開始的速度都差不多,五十個過後,白格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一百個過去,徐承渡暗暗佩服起對方居然還能堅持。
他微微側目,掃了一圈,嗯,姿勢依舊標準,就是手臂有點發抖,白皙的頸側那根凸起的青筋也越來越遒結,眼看再這麼下去血管可能就爆了。
「你……休息一下。教官說做滿一百個可以中場休息十分鐘。」徐承渡停下來,盤腿坐在熱烘烘的地上,涼颼颼地出口提醒他。
密集的汗水前赴後繼地滴在地面上,能隱隱看到滋滋的白色水蒸氣升起。
一百五十個了。
白格吝嗇得連一個眼神都不想施給他,全身緊繃的肌肉都寫著:別攔我,我還能再做幾個!
然而常年的運動僅限於騎馬高爾夫擊劍這些貴族運動的身體,在簡單粗暴的伏地挺身面前實在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停往領口裡流淌的汗水和顫抖酸脹的肌肉告訴他,快到極限了。
但是……也只剩三十個了。
一鼓作氣說不定就挺過去了。
就在他周而復始地沉下腰,想掙扎著再撐起來的時候,鼓脹顫抖的小臂拼了全力也只能把他凝固在半空,他咬著牙,腮幫子兩側鼓出硬邦邦的咬肌,眼睜睜看著身體一點一點被重力狠狠地壓向地面。大廈將傾,而他筋疲力盡。
「唉,不明白你在逞什麼能。」
這時,一直托著腮看熱鬧的某人輕嘆了一聲,小腹上突然憑空冒出來一隻溫熱的手,托住了他一分一分往下沉的身體。
像是被沸騰的開水燙了一道,白格猛地抬起頭,汗水順著他發梢甩起的弧度飛出去,濺了徐承渡一臉。
認命地抹了把臉,徐承渡朝他擠擠眼睛,又扭頭面向那位計數的女生,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並配以楚楚可憐的眼神。
兩大帥哥相依為命的場景感人肺腑,女生緊張地探頭,看了一眼遠處的教官,內心掙扎了一番,表情鬆動,飛快地擺了擺手。
與此同時,白格感覺到托著自己小腹的手剎那間蓄滿了力道,將他沉重的身體慢慢抬起來。
第34章 年少許輕狂3
「拿開。」白格的喉間充血,聲音沙啞有如生鏽的金屬碰撞。
隔著一層濕透的薄薄衣料,他因出汗過多而微涼的肌膚,因為那隻緊緊托著他的掌心而逐漸升溫,像是被一塊熾熱的烙鐵覆蓋,他幾乎覺得自己的腹部肌肉不堪灼燒而神經質地抽搐起來。
「要麼休息,要麼我托著你做完最後的三十個,你自己選。」徐承渡一隻手托著腮幫子,一隻手撐著他,眼睛則緊緊盯著不遠處的教官,「既然你要一鼓作氣,就別磨蹭了。」
白格剛想拒絕,說他不需要別人幫忙,就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起伏起來,而他要是此刻完全卸力,直接會被狠狠得砸在地上。僅僅是那麼不上不下地猶豫了幾秒,徐承渡就半強迫性地帶著他飛快地做完了三十個伏地挺身。
任務一完成,那隻手掌就飛快撤離。
於是木磊一回頭,只看到剛剛爬起來的白格,而另一個懲罰對象,還在吭哧吭哧地努力奮鬥著。他逆著陽光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把這個身體素質絕對上等的刺兒頭默默記在了心裡。
四百個伏地挺身,徐承渡一邊保持節奏均勻分配著體力,一邊沒事跟那個長得好看的男孩子閒扯淡,「你好哇,我叫徐承渡,你呢?」
劇烈運動完,白格調整著呼吸,汗津津的臉龐上,顴骨微微泛紅。他瞥了一眼徐承渡並不粗壯但穩健有力的手臂,抿了抿乾裂的嘴唇。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的徐承渡在心裡默默把他家老爺子吐槽了一萬遍,什麼你捧著一顆真心待人必將收穫一份真情……這世道,多的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糟心事。
過了足足兩分鐘,白格幽幽開了口,「我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你叫徐承渡。」白格一條腿伸直了,另一條腿曲起,手肘自然地擱在膝蓋上扭頭看他,「昨天在廁所里聽到的。所以……你給我的信息是無效信息,不足以等價交換到我的名字。」
徐承渡直起手臂把自己的身體撐起,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抬起茫然臉,字正腔圓地發出一個語氣詞:「啊?」
「不明白嗎?信息在對你來說是未知的時候才有價值。」白格彎起和煦的桃花眼,「如果想知道我的名字,得先告訴我一個我不知道的信息。關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