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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2:12 作者: 夏汭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一個黑影終於從火光中出現,被慢慢放大,模糊的輪廓也漸漸清晰,那個人正在朝他走來。嘴角噙著壞笑,吹著曲里八拐的口哨,手插著兜兒,吊兒郎當。

    儘管他的眉眼間跟少年時不復相同,儘管他們之間橫亘著陌生的時間長河,在看到人的那一刻,所有的陰霾頃刻間煙消雲散。

    失而復得的欣喜在夢裡被放大千倍萬倍,白格幾乎激動地跳起來。

    事實上,他真的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

    客廳里傳來一聲砰然巨響,有人放任自己的身體跟地面來了一次重重的親密接觸。

    第27章 口是心非7

    白格起身趕到客廳,打開弔燈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慘相。

    客廳的茶几上東倒西歪地躺著幾隻空空如也的紅酒瓶,沙發上是一隻價格不菲的占邊威士忌,拎起來搖了搖,也是空的。

    整個客廳酒氣熏天,但白格沒找到他睡之前砸碎的紅酒殘渣和它的碎片,應該是被那個迷迷糊糊癱倒在地上的酒鬼清理了。

    在他還清醒的時候。

    現在的他勉強只能算是窩在角落裡的一灘泥。

    白格走了過去,試圖把他懷裡抱著的半瓶法國干邑白蘭地奪過來,然而搶一個醉鬼的酒瓶無異於勸說一個吝嗇鬼捐出他一半的財產來做慈善,簡直想都不要想。

    一番力量的角逐後,白格放棄了,轉而去找遺落的瓶塞,好把正在以一種緩和的姿態傾倒的酒液堵上。

    就在他起身的剎那,徐承渡猛地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蹲在他跟前的人。

    白格與他對視,嘴角上揚:「聽著兄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一晚上喝的酒,總價近十五萬人民幣。」

    「???」

    徐承渡擰著眉毛,擺出一副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懂的困惑表情,他那被酒精浸泡成浮腫豆腐渣的腦袋在想:眼前這個漂亮的人有點眼熟。

    白格好脾氣地伸出手指,指了指他懷裡死死抱著的造型奇異的酒瓶。

    徐承渡於是順著那隻修長的手,看了看懷裡抱著的東西,想起辛辣的酒液灌進喉嚨時的美好享受,於是滿足地喟嘆一聲,但感覺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騰出一隻手,抓住眼前那只有幾重影像的手。

    在同一時間,他突然鄭重其事地扔掉了懷裡的半瓶白蘭地。

    白格眼睜睜地看著那瓶昂貴的洋酒骨碌碌滾遠,金黃的液體流了一地,心想:這下好了,他也不用費心尋找那隻不知道被扔到哪裡的酒塞了。

    徐承渡使勁兒眨巴著迷瞪的雙眼,甚至把頭湊近了去看白格的手,反覆確認過後,確實在掌心大魚際的位置找到一處紋身,雖然他現在有點暈,整個人如同漂在海中的浮木,但這不妨礙他辨認出那把鑰匙。

    「咦?還在。」他雙手拉著,像是在看什麼稀奇玩意兒,幾乎把白格的左手貼在自己眼皮上。

    白格順勢一掌拍在他額頭上,啪一聲脆響。

    徐承渡嗷一嗓子誇張地捂住額頭,幽怨地瞪著一言不合就出手的人,嘟囔道:「白格,謊話精。」

    過量的酒精讓聲音變得沙啞低沉,白格聽不清他在壓著嗓子在說什麼,於是伸長脖子湊了過去詢問:「你說什麼?」

    一股清冷的香氣撲面而來,徐承渡冷不丁地舉起手,將手指放在那人頸部肌膚底下顫動的淡藍色靜脈上,細細摩挲。

    他心裡其實想的是:頸靜脈是人體頭部血液回流心臟的管線,一旦破裂,傷口較大的情況下,將會鮮血噴濺,傷者如果無法得到及時救治,幾分鐘內就將死亡。

    幾分鐘……這人是誰來著?

    指腹粗糙的薄繭刺激著敏感的肌膚,白格下意識往後倒退,徐承渡本能地追逐獵物,向前不顧一切地撲過去。

    蹲了半天的白格張開雙臂接住他,卻沒能穩住,撲通一聲,兩個人的重量疊加在一起,白格的脊梁骨被堅硬的地面撞得生疼。

    徐承渡伏在他身上,用牙齒一邊的虎牙磨著他原先用手摩挲的那根頸部靜脈,被酒氣薰染的呼吸一層一層扑打在脖子上,引起生理性的戰慄。白格的理智告訴他,身上這人此刻做什麼都不受大腦支配,他應該推開他,但是……

    仿佛醉意會傳染,白格的身體就像好不容易掙脫牢籠的飢餓猛獸,一點都不聽從理智的安排,反而與意願背道而馳,漸漸收緊了雙臂,緊緊鉗制住徐承渡的腰。

    勒得緊了,徐承渡發出一聲不滿的嚶嚀,頸部的輕磨也變成略重的啃噬,帶著一種報復性的意味。只是脖子那一塊兒實在是戰略要地,再加上某人全身上下就只穿著一條尺寸不適宜的內褲,浴巾早就不知道被他喝醉時甩到哪裡去了,抱著赤條條的人,白格緊繃著腰身,呼吸逐漸變得粗重。

    幾乎是一下子起了反應,連忙慌張地強迫自己放開雙臂。

    再這麼廝磨下去,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控制不住,趁人之危,把徐承渡吃得一乾二淨。

    但趴在他身上的人活像是只許久不見主人的大狼狗,一直嗅著聞著,親昵地啃噬著,就是不肯輕易下來。

    白格無可奈何,伸手摸到他頸後,自下而上,一下一下撫摸起他的硬質短髮。

    這個動作在任何時候都像一個靈敏的開關,徐承渡就如同巴甫洛夫的狗聽到食物的鈴聲就開始分泌唾液一樣,立刻條件反she地停下了一切動作,拉開距離睜開了眼睛,被酒氣浸染得晶亮晶亮的眸子盯著近在咫尺的俊臉。

    白格也看著他,從眉腳上的痣,到唇上的褶皺,細細地描摹著,這張臉天生掛著略帶侵略性的神情,桀驁且囂張,看著看著,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化學反應,兩人的距離越拉越近。白格心底湧出一股隱秘的渴望,他用眼神把這種渴望淋漓盡致地表露出來。

    於是徐承渡像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暗示或者蠱惑,順從地低下頭,主動貼上了他的嘴唇。

    只是,貼上就貼上了,他一動不動。

    半晌……

    白格歡呼雀躍的心臟一下子跌回湖底,身上的重量逐漸加重,貼著自己的唇也開始慢慢向臉頰一側滑落。

    ……睡著了。

    白格苦笑一聲,按著太陽穴在冰冷的瓷磚地上躺了近半個鐘頭,才終於不甘心地側頭吻了吻嘴邊的耳朵,認命地起身,把死屍狀的某人拖回臥室。

    當燦爛的陽光熱切地打在眼帘上時,徐承渡轉動著眼珠,第一個念頭是……我特麼的怎麼又喝酒了?第二個念頭是……我特麼的這是又在哪兒?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蓬鬆柔軟的空調被遮住了他下半張臉,讓他有點呼吸困難,他皺著臉眯fèng著眼睛,直到找到焦距。

    然後他看到了正對著他的那張巨型藝術照。

    哦……白格的臥室。

    等等,我不是應該在客廳沙發上的嗎?

    唔……後來似乎實在抵擋不住酒精的誘惑,嘗了那麼一小口。

    跟以往很多次醉酒的經驗一樣,一旦他試著開始回憶,就會感到有個鐵榔頭正孜孜不倦地敲著他的頭蓋骨和眼睛後面的神經,用疼痛強迫他停止他那可笑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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