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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2:12 作者: 夏汭生
    游舒舟默默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你昨天遇見誰了嗎?」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白格棕色的頭髮軟趴趴地趴在腦門兒上,生了病,看著有些憔悴。

    他睜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說著一本正經的瞎話,「本來我也以為會遇到真命天女,可是後來我認定她不存在。」

    「聽著,白格。」游舒舟挑起了眉毛,「我除了是國內一流醫科大學的首席內科醫生教授,我的輔修也常常讓人津津樂道。」

    游舒舟的輔修,專攻心理。

    白格眼裡的笑意逐漸冷卻。

    「我現在質疑你,讓自己的身體經歷這種不堪有什麼意義。」游舒舟犀利的目光從他瓶底厚的眼鏡片後she出來,像把鋒利的刀,穿透腐爛生鏽的皮骨,「每個人發泄情緒的方式不同。有些人傾向於用懲罰自己的方式來達到釋放的目的,對於這些人而言,身體上的疼痛不是苦痛,而是避風港。就像你時不時不顧身體刻意去吃一些重油重調料的東西一樣,神經性胃炎是你這些自殘行為的延伸,因為你想要疼痛,所以身體就給你疼痛。」

    白格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思考著是不是得換一個不那麼自作聰明不那麼專業勤懇的專屬醫生。

    「你覺得愧疚嗎?」游舒舟頂著森森冷眼丟下最後的核彈,「從臨床案例來看,十有八九的自殘行為都來源於愧疚感,因為自責,所以厭惡自己,潛意識裡想讓自己消失。當然……你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我累了,舒舟。」白格擺了擺手,滑進被窩,「我想先睡會兒。」

    話題被強制終止。游舒舟看著隆起的被窩,嘆了口氣。

    他知道,心結乃三尺凍冰,非一日之寒,一朝一夕不可能讓人徹底打開心扉,而且如果病人隱藏的功底頗深,事情則更加棘手。他當了他這麼多年的好友加醫生,竟也是到今天才發覺一切的源頭出在心上。

    「也好,你好好休息,這事我們以後再聊。」他叮囑一句,輕輕退了出去。

    門「咔噠」一聲關上,白格閉上了眼睛,裡面有落寞一閃而逝。

    第16章 重逢6

    那天晚上格鬥結束,蘇崑吾從繆斯出來,蹲在馬路對面的牙子上,皺著臉吹了近兩個小時的夏夜涼風,也沒蹲到徐承渡從裡面出來,心下有些焦急,忍不住掏手機打電話。

    還沒等他撥出,手機自己震了起來,趕忙毛毛躁躁地立正站好,接通。

    「餵?徐哥。」他吊著的心放回原位,「你人呢?傷得怎麼樣?阿客那一拳……」

    對方嘖了一聲,打斷他,「孟亞虎離開了嗎?」

    「嗯,格鬥結束後逗留了半個小時,坐車走了。」蘇崑吾壓低了聲音,撓撓頭,「竊聽裝置安裝失敗了。孟亞虎的專車周圍,前後左右安排了四個保鏢盯梢,一動不動地杵著,廁所都不去一趟!」

    徐承渡沉吟一聲,沒說什麼好賴,只讓他到醫院來接人。

    蘇崑吾惴惴不安地掛了電話,去停車場取了車。

    等再見到徐承渡的時候,對方披著斗篷,站在醫院門口抽菸。

    已經接近凌晨,急診的人卻還是不少,大家都三三兩兩有家屬陪伴,噓寒問暖,那人卻獨自一人立在那兒,低著頭不知在沉思些什麼。醫院裡漫出的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讓他看上去有點落寞。

    蘇崑吾年紀輕,自打警校畢業從事工作開始,真正接觸過的臥底特工,也就徐承渡一個。所以他不清楚,是所有的特工們都這樣,還是只他的偶像徐哥這樣。

    把車停好,打開車門。他突然又想起,鄧曼以前曾經說過,想要進「狼群」,篩選標準相當嚴格,「狼群」的每一位特工都是特警中的佼佼者,有的甚至從小開始就被暗中關注,能獨當一面不說,最重要的一點,基本都沒有牽掛。

    這群人大概都是這樣的。他想。

    「徐哥。」小跑著來到徐承渡身邊,他這才看到斗篷下,徐承渡戴著一個類似脊椎矯正帶的東西,在鎖骨上纏了個8字,他指了指那繃帶,問,「哪裡受傷了?嚴不嚴重?」

    「小事。鎖骨骨裂。」徐承渡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轉身就朝車上走。

    「骨裂?」蘇崑吾跟上,「要休息多久?」

    這個問題到了徐承渡耳朵里,就被自動過濾了,他自顧自地說話:「剛剛金盛通知我,十萬的獎金已經匯到了馬哲的帳戶。你明天就把錢全部匯給馬哲住院的老媽,這筆錢的去向那邊應該會盯著的,他們對我還不放心。還有,毛凡給了我一個地址,讓我明天白天過去一趟。」

    徐承渡遞過手機,蘇崑吾看了一眼,是個知名的高級會所。

    「你覺得會是什麼事?」徐承渡問,一手打開車門。

    蘇崑吾發動車子,說出自己的猜測,「你這次打敗了阿客,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剛巧孟亞虎來看了格鬥,會不會是他想見你?」

    徐承渡點了點頭。

    「你剛剛骨裂,明天要是遇到什麼突發狀況,最好不要起正面衝突。曼姐交代了,任務第二,安全……」

    話還沒說完,旁邊就響起細細的鼾聲。

    蘇崑吾適時住了嘴,他覺得今天徐哥不太開心,雖然是贏了比賽,任務也進行得很順利。可能是因為受傷了吧……

    第二天,徐承渡根據交代,準時在下午到了會所,打了個電話,毛凡出來領他進去。

    一路上,毛凡表現的很安靜,斂目收勢,一句話都沒說,但從他的舉止神態,徐承渡覺得他對自己的觀念有所轉變,大概是跟即將要見的人有關。

    「凡哥,我待會兒是要見什麼大人物嗎?」他打聽道。

    毛凡放慢腳步,與他並肩而行,「是個大人物。你小子有福氣,得了這位人物的青眼。待會兒記得好好兒說話,對方要是覺得你好,帶著你混,你也不用遭現在這種罪了。」

    說著,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徐承渡頸間沒遮住的一片繃帶,「只要你膽子夠大,不用成天受傷流血,照樣有金山銀山。」

    馬哲聞言,登時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似乎是覺得自己穿得不夠正式,東拉拉西扯扯,舉止侷促起來。

    毛凡看他這副樣子,跟在格鬥台上判若兩人,無聲扯了扯嘴角。

    但很快,馬哲就發現這地方穿得怎麼樣一點不打緊,因為這是個溫泉會所,一進去,穿得再好也會脫光光。

    從更衣室出來,圍著浴巾,徐承渡跟著毛凡推開一扇木質移門,裡面騰騰的熱氣撲面而來。

    大夏天的,泡溫泉。這不是有病嗎?徐承渡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踏了進去。

    進去之後,意外地發現並不熱,溫度控制得剛好。

    這是個玻璃房,露天,中央一個偌大的溫泉池,池邊種著花糙綠化,從裡面裊裊噴灑出來白色冰霧,霧裡夾雜著植物精華芳香,沁人心脾,清涼舒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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