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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42:12 作者: 夏汭生
「媽的!」優雅的面容突然變得猙獰,額頭的青筋暴露,他惡狠狠地踢了一腳自己那輛無辜的跑車。車子發出一聲委屈的嗚咽,閃了兩下明晃晃的大燈,仿佛在眨巴眨巴困惑的眼睛。
那一腳踢出去讓白格整個人都泄了氣,他摘了墨鏡,倚靠在車門上。胸腹內被一股跳上躥下的暴虐氣流攪得一團亂,攪得五臟六腑都錯了位,心不是心,胃不是胃,根本分不清是心在疼還是胃在疼。
「唔……」他微微彎下腰,像以前很多次一樣習慣性地捂住胃。這是一種「自動導航」模式,人在驚慌失措到一定程度時,就會停止思考,從而按照習慣模式行動,這種習慣模式往往會讓人心安。
捂了一會兒,然後他瘋了一樣打開車門,搜尋著車內的角角落落,直到被他搜出一包不知道被遺忘了多久的香菸。香菸高檔的軟包裝上寫著「吸菸有害健康」,白格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出「前功盡棄」四個字。
銀色打火機呼一聲燃起藍色火焰,久違的尼古丁強勢地衝進乾涸已久的肺部,激盪起一陣興奮的咳嗽。
他活著。
但是他過得並不好。
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明明給他發了那麼多封郵件。
他不來找我……是不是因為對我已經沒有了感情?
肺部受到刺激,宛如被觸到了一個神秘的開關,咳嗽止也止不住,白格咳得彎下了腰,怎麼都找不到關閉的那個開關在哪裡。該死的太陽穴也在一陣一陣地抽動,每抽動一下,連帶著胃也跟著痙攣。
他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游舒舟,或者什麼本事也沒有隻會瞎嘮叨的蕭圖,但是沒等他按下通話鍵,身後就傳來一聲摻雜著急促喘息的呼喚。
「白格。」那人站在十步開外,喚著他的名字,一如夢境裡一樣。
是他……
白格左手夾著煙,右手拿著手機,僵硬地轉過身。劇烈的咳嗽讓他眼角泛紅,雙目迷離,襯著白皙的皮膚,顯得他像是醉了酒。
徐承渡跑得有些氣喘,搜尋了大半個停車場,最後還是憑藉咳嗽聲才找到人。
「你沒事吧?」見他咳得厲害,徐承渡忍不住上前兩步,卻又不敢靠的太近,因為他剛下格鬥台,沒洗澡就追了出來,一身汗味。
白格沉默地望著他,肺部的應激反應結束,漸漸地止了咳嗽。
兩個人一個靠著,一個站著,就這麼對望了一陣,真正體驗了一把什麼叫相顧無言。
「十年了。」白格的嗓音因為經歷了一番驚天動地的劇烈咳嗽,此刻喑暗沙啞,大概是咳得累了,還有點有氣無力。
「是啊,好久不見了,白大明星。」徐承渡挑起眉,扯出一抹笑,露出齊整白亮的牙。
那抹笑簡直刺痛了白格的眼,他壓抑住自己想把這人仔仔細細從頭打量到腳的目光,撇了撇嘴,「是太久沒見了,看樣子你混得不怎麼樣。」
說的是他混得太差,竟然混到了臭名昭著的格鬥場。
「還改了名字,叫什麼來著?馬哲?呵呵呵……」他低低笑了起來,神色里皆是冷漠,「怎麼不叫毛概?」
徐承渡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他知道白格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老毛病又犯了,這時候跟他掰扯,什麼也扯不清楚。
「別這樣。」鎖骨的疼痛提醒著他任務為重,「我有我的苦衷。今天很高興再見到你,那件事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
這句話不知道是戳到了白格的什麼痛處,他眼皮猛然一撩,盯著徐承渡的目光凌厲冰冷,「你說哪件事?」
「就是我們曾經交往……過……」徐承渡的聲音越壓越低,因為白格正一步步逼近,眼看那張俊美的臉慢慢放大,心跳跳成無規則的亂碼。
他腦袋中靈光一閃,突然理解了白格為什麼反應這麼大,連忙擺手:「你放心,我知道你現在是公眾人物,那段過去的關係我會守口如瓶的。」
最後一句話幾乎壓在了喉嚨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氣勢上矮人一截,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後退。
意識到這一點,他立刻在後腳跟扎了根,不容許自己再退半步,捏著拳頭飛快地解釋:「我來就是想跟你說一句,你可以當我不存在,你不用提心弔膽於那段關係,你安心做你的明星就……」
「徐承渡。」白格揚手打斷了他的話。
他現在的眉眼看上去安靜極了,喚出的那個名字也異常溫柔,徐承渡心底卻是咯噔一聲,他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你為什麼從來沒來找過我?」白格端詳了他一會兒,開口問,「我站在那麼顯眼的位置,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哪裡,你也知道吧?可是為什麼?從來不來找我?」
徐承渡一時語塞,苦笑:「找你幹什麼?」
白格就這麼直勾勾看著他,心底的什麼東西在慢慢下沉,像塊沉重的鐵,墜落的速度極快。
「別忘了,當初選擇離開的是你。而且,你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應該就是我才對,你也看到了,我混的不好。你喜歡男人這件事大概算是個污點吧?你就不怕,我哪天真的找你,是為了以醜聞勒索你?」徐承渡巴拉巴拉地妄自菲薄著,聽在白格心裡是字字誅心,那兩片微翹的翕動的唇,讓人想把它們用針線給牢牢fèng上。
怒氣已經到達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值,白格稱得上氣急敗壞地扭頭吸了一口煙。
「所以我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徐承渡下了最終定論,然而定論的尾調被突如其來地堵在了雙唇間,後腦勺被一雙手死死摁住。
緊接著,牙關被撬開,一條舌頭蠻橫地鑽了進來,嗆人的煙味全數渡進口腔,順著唇齒間的fèng隙漫散出來。
第15章 重逢5
徐承渡站著,乾巴巴地瞪著近在咫尺的人。
他覺得自己像沉在水裡的魚,魚眼裡,周圍的一切突然都被無限放大,然後被放進液體琥珀,變成遲緩的慢動作,就連浮起的煙霧都仿佛凝固在半空。
白格眯起的眼睛就躲在那層煙霧後面。徐承渡看不真切,更別提琢磨一番對方的目光里有些什麼。
吸,呼,再吸。除了香菸的味道,他還聞得到清冽的男香,也能品嘗到舌尖上的一點茶香餘韻。
一點都不溫柔,舌頭上傳來的狂野和壓迫,讓他腦海里一時間空白得可怕,他想:我剛剛怎麼就讓他進來了?
一定是因為對方突然出其不意,而我完全沒有防備。
……
這藉口適用於任何普通人,獨獨在一名身經百戰的特工身上站不住腳。我能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飛來的子彈,難不成躲不過一個吻?
煙霧散去,出於接吻的通用禮儀,白格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刷過徐承渡的眼皮,蘇蘇痒痒。氣息剛剛還劍拔弩張,此刻竟曖昧地混合在了一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摁著後腦勺的力道也慢慢減輕,減輕到像撫摸,一下一下,由下往上,逆著頸後有些扎手的硬質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