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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39:20 作者: 匹馬孤征
    路面是紫色的……山坡是紫色的……山野是紫色的……仿佛就連橫在天邊的斜陽都變成了淡紫色。

    那是憂傷的紫色……寧靜的紫色……屬於尋露的紫色……

    這些紫色來自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樹的落花,而這座山谷里種滿了這種開紫色小花的樹。我忽然想起今天尋雪化妝間的插花中,那一抹不一樣的紫色來,就連那個花枝恐怕也是出自這種樹。

    「這是什麼樹?」初凝忍不住開口問道,「好美啊……」

    「這樹叫藍花楹,嬌氣得很!聽說是那位老師傅從澳洲引過來的……」

    「老師傅?什麼老師傅?」我奇怪地問。

    「就是現在這位師傅的師傅,前兩年剛去世的,她活著的時候用了幾十年的時間來打理這個山谷,把原來的野樹全部伐掉,重新種上了這種樹的樹苗,怎麼,你們不知道?」

    我和初凝同時搖了搖頭。

    「這山谷最近在北京名氣挺大的,周末經常有人開車過來拍照。前段時間還有個傻子把車倒進了師傅的花田裡。嘖……,當時都快把那師傅氣哭了。」

    「這樹不長葉子嗎?為什麼一樹全是花?」初凝好奇地問。

    「現在正好是花期,所以樹上一片葉子都沒有,等過幾天花落光了,葉子才會慢慢長出來。」開貨車的小伙子頗有耐心地講解道,「聽說這樹原來是不耐寒的,老是開不出花來,後來經過改良,才有了現在的模樣。」

    我點了下頭,但是對這種好看的樹絲毫不感興趣,而是忍不住心疼地打聽道:

    「那她平時……都是怎麼生活的?一直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這裡嗎?」

    「也不是,她有時也會坐我的車,去市里買衣服。」

    「沒有人來看過她嗎?」

    「有啊,怎麼會沒有,我們老闆就三天兩頭地往這跑。」

    「你們老闆?」

    「就是我們酒店的老闆,今天你們住的酒店就是他的。剛離婚沒幾年,有一個兒子,前段時間酒店的服務員還說這師傅是老闆包養的小三。」

    「小三……?」我吃驚地喃喃自語道。

    「你覺得呢?她是你們老闆的小三嗎?」初凝挑釁般地問。

    「怎麼可能?她們都相信,但我覺得是謠言。」這小伙子倒是回答得很慡快。

    「為什麼?」初凝追問道。

    「你們沒見過那師傅,見過,你們就明白了。反正不管怎麼樣,我覺得那樣的女人,不太可能當我們老闆的情人。」那小伙子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狹窄的道路,似乎意猶未盡地又補了一句:「我沒啥文化,說不好她和我們老闆的關係,但我覺得他配不上那師傅。」

    「那就是因為你們老闆不夠有錢,或者不夠有文化嘮?」初凝繼續不懷好意地慫恿道。

    「行了!」我厭煩地打斷了她。

    「切……」她挑了挑眉,把手臂抱在懷裡,一臉不悅。

    開車的小伙子倒好像不太介意她的激將法,興致頗高地繼續侃侃而談道:

    「跟那都沒關係。幾年前,我開始往酒店拉花的時候,經常碰見一個男人開車過來,我問過她,她說那個人是她爸。

    那個人開的車我說不上來是什麼車,可看起來比我們老闆的車還要好。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師傅是個有家的人,而且家裡好像不缺錢。可一個有家的人為什麼要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呢?後來等到花開我才明白,可能是這地方太美了吧!」

    說完這話,他突然把車停在了路邊,下車後,用手往山泉匯成的小湖附近一指,說:

    「就是那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幾間糙房和一處四方的院落。

    雖然是糙房,不過建得很雅致,並不是一個人糙糙搭成的簡陋房屋,倒像是去日本時住過的民宿。

    在糙房旁還建有一個溫室花房,上面整齊地鋪著太陽能板,四周種滿了紅色的玫瑰,白色的百合和唐菖蒲,一個身穿白裙的身影正坐在糙房院落的椅子上看書,她黑色的長髮輕輕地飛舞在五月的春風裡,清冷而孤絕。

    一陣山風吹過,藍色的花朵隨著我眼中的淚水,簌簌而落。

    「十年了!十年來,你就這樣一個人,躲在離我千山萬海的距離里,一個人默默種花,默默老去,一個人躲在這藍色海洋的山谷中,欣賞著自己的優雅和落寞。」

    ·

    在我還沒想好怎麼與她見面的時間裡,那開車的小伙子突然邁開了腳步,向前走去,我趕忙喊住他:

    「你幹嘛?」

    「你不是說要和她見面嗎?」他反問道。

    我撓了撓頭,絞盡腦汁地編織著下一個謊言。

    「我現在還不能跟她見面,原因很複雜……」

    「你到底是誰?」他忽然懷疑起來。

    「我是她大學時的男朋友,找了她十年了……總之,我是不會傷害她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趕忙向他解釋道,「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該怎麼跟她打招呼,說出第一句話。」

    那小伙子低下頭,表情認真地想著,一臉左右為難的表情。

    我趕緊掏出錢包,把裡面所有的現金都遞給了他,「那這樣,你先開車送我們回去,好吧?」

    「你們今天不見面了?」

    「不見了。」我說。

    「行。」他點了點頭,錢也沒要,直接催促我們上車,向著來路開去。

    我怕他再起疑,在路上打開錢包,拿出裡面我和尋露大學時的合影,不停地跟他解釋。

    最後,他大概相信了我。

    回到酒店後,我再把錢遞給他,他慡快地接受了。

    「噯,能問你個事嗎?」臨走前,他忽然說。

    「嗯,你說。」

    「她為什麼離開你?」

    「因為我同時喜歡上了另一個女孩……」我坦誠地回答道。

    「那麼好的女孩你也能辜負……人渣!」他在中間想了想,最後仍然沒忍住,罵了出來。

    我沉默著,無法辯駁。

    他走後,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的初凝突然走了過來,眼圈紅紅地跟著說:

    「人渣!」

    我苦笑一聲,有些哭笑不得。

    她轉過身,向酒店走去,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下,突然抱緊了自己,突然間放聲痛哭起來。

    我就站在離她有幾米遠的地方,看著她不斷顫抖的身影,突然間心如刀絞。

    這一次,我沒有上前,沒有出聲,更沒有給她任何依靠。

    我知道,面對有些註定無疾而終的愛情,絕對不能夠餵以蜜糖,而應該握緊手裡的刀子,再多捅她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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