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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27:38 作者: 酸菜罈子
    但是最近他剛知道,他爸把那個別墅給推了,說要建個什麼破療養院。奚南知道的那天都傻了,好像自己從此之後真的變成根草了,或者說自己沒根了。連心裡最後的那一處歸宿都被他爸一聲令下推成平地了,那裡邊甚至還有不少他用來回憶的東西。

    算他爸還有點僅存的心,知道把他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奚南當時紅著眼睛說:「那屋子裡所有拿出來的東西都別動,我明天去取。所有的你都別給我動,連雙碗筷都不行。」

    第二天他去的時候,發現其實房子還沒正式拆掉,現在還在準備階段。奚南看著就堆在院子裡的東西,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他給他爸打了個電話,問:「奚紹偉,你還記得我媽長什麼樣嗎?」

    他爸說:「別瞎鬧,我要開會了,有話待會兒說吧。」

    奚南掛了電話。

    他問現場一個他爸的手下:「我屋的床呢?」

    「少爺,床沒搬出來,還在裡頭。」那人說。

    奚南回到他的房間,看了看,屋子裡除了床和衣櫃剩下什麼都沒有了。奚南掀開床板,底下放著他小時候藏的很多玩具。奚南下樓找了個箱子,自己一點一點收拾著。

    從那天開始奚南就有點堵著心,看什麼都覺得煩,脾氣也基本上時刻處於待燃狀態。

    「給我噴,噴十六萬那個。」奚南在圖冊上隨手那麼一點,嘴裡的棒棒糖嚼碎了嘎嘣嘎嘣響。

    「那你得簽個字兒,再說這漆進過來得倆月,你能等嗎?」車廠這人跟奚南是老熟人了,他問了句。

    「等唄,拿來給我,我簽上我的大名。」奚南叼著棒棒糖棍,問:「哎上回我那摩托還沒改完?這都多長時間了,你是不是糊弄我,先弄別人的不給我改?」

    「這話問的我都哆嗦了。」車廠經理笑著說:「加班加點給你弄著呢,快了,再等兩天你就能開走,比賽保你加速比別人快兩秒。」

    「行吧,」奚南在合約書上簽了字,「五萬定金我一會兒轉給你,我先撤了。」

    「慢走,奚少。」經理揚了下手。

    奚南從車廠出來,漫無目的在街上晃著,他騎的是剛弄回來的一輛新摩托,聲音特別大,在路上一開轟轟地響。他覺得這車他開不長,估計也就比賽的時候能拉出來溜溜了。

    太吵了,吵得腦袋疼。

    還能幹點什麼呢?還能怎麼花點錢呢?

    他把摩托停在路邊,努力地思考了半天這個問題。

    他今天什麼也不想干,就只想揮霍。心情不爽,極度不爽。這個不爽的源頭是因為他的金山爸爸,所以他得加加油揮霍錢財,至少這樣心裡能痛快點。

    喝酒吧,喝完再耍個酒瘋什麼的。

    奚南朋友不少,但是他待見的真沒幾個。大部分都是跟他身份相當的富二代,整天在一起玩兒還成,但是不交心。尤其他這私生子身份,明面上大家都是朋友都能玩兒,背地裡怎麼笑話他的他也不是不知道。

    想了半天最後還是給張景打了電話。

    他們不是一種人,但是奚南就是稀罕他,可能因為他長得帥,賽車的時候酷到沒朋友了。

    張景來的時候,他已經打電話讓人把他的車騎走了。今晚打算好了要喝酒,騎個車還累贅,再說那車太吵了,騎在大馬路上跟個二傻子似的。

    「怎麼了?」張景彈了他的頭一下。

    奚南本來正耷拉著腦袋發呆,讓他這一彈才回過神來,抬頭不太有精神地笑了一下。

    「喲這小表情太心酸了,怪可憐的。」張景說:「誰欺負你了?」

    奚南沒吭聲,眨了眨眼。

    也不知道那天他到底是抽什麼瘋,平時混不吝個人,那天讓張景這麼一問卻紅了眼睛。他眼尾向下垂著,喃喃地問了一句:「景哥,你有媽媽嗎?」

    問出口的時候他自己都要被這疊詞的叫法雷死了,二十多大小伙子了還「媽媽」個卵。

    張景當時無所謂地笑了下,說:「別說媽媽了,我連爸爸也沒有啊。」

    奚南有點震驚,瞪著眼看他。隨後才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啊……」

    張景還是那樣笑著,跟他一起坐在馬路牙子上,他太高了,兩條長腿分開支著,胳膊搭在膝蓋上看著特別帥。他笑起來的樣子很灑脫,讓他這麼一對比把自己顯得有點萎靡。

    「媽媽不在身邊了?」張景問他。

    奚南點頭:「我媽去世好多年了。」

    「我也是,」張景從旁邊磚縫裡揪了根草下來,在手裡慢慢轉著,「算算都超過二十年了,真快。」

    奚南看著他,眨眼不知道說什麼。

    「沒媽就少了一份溫暖,這個誰也彌補不了,咱們只能自己從別的地方找。」張景笑了下說:「有時候是挺可憐的,別人都有就我沒有。但是有什麼辦法?難受了就自己縮床上偷著哭一通,睡醒了再開心活著。」

    「嗯,」奚南掐滅了手裡的煙,「我以前總偷著哭。」

    張景樂了:「我能想到。」

    「走吧景哥,陪我喝酒。」奚南站起來,摸摸鼻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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