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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27:25 作者: 成由天
年近花甲的大帥的父親為人好強,練武練得身體又好,在過去年代,給公家勞動完了,自己在宅院旁開墾「巴掌地」,種向日葵、南瓜、果樹,為此文革前受到過表揚,是勞動模範,文革中受到過批判,說是資本主義思想作怪。地不讓開了,大帥的父親就養豬養羊養雞,種地是資本主義思想作怪,養殖卻是為社會主義作貢獻,理由是養殖可以為公家田地提供肥料。那個時期的道理有那個時期的講法。
一年的春節,大帥的父親一高興,和親戚們喝了一天的酒,第二天腦溢血了,給拉到了縣醫院,當時大帥還是個學生,趕緊騎一輛自行車趕到縣醫院,到了病房見到老父親只有上氣沒有下氣了。旁邊的三姐說,父親犯病時還清醒,那個只有小學文化的赤腳醫生給吃了活血藥,接著又喝了一大杯白酒,父親當時口舌不清地說那是兒子從外面帶回來的仙酒,包治百病。
確實,那是一瓶靈芝酒,是大帥采的,直徑不大,10厘米的樣子,用高度高粱酒泡到一個大口徑瓶子裡,遞給父親時說這是上好的保健酒,父親就理解成仙酒了,因為那是兒子上山采來的。
腦溢血了,赤腳醫生給吃了活血藥!喝了兒子帶回的高度白酒!
幸虧大帥的父親是習武之人,身上氣足,竟然奇蹟般地挺了過來。然而身體大不如前了,大帥決意讓老父親恢復健康,如今他有這個能力了。
而現在,父親就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激動之餘,大帥腦子裡閃過一個新的念頭。
其實需要大帥改變的事情還有好多好多,只是此刻大帥剛到家園,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只能見到哪想到哪了。
大門一響,大帥敏感地聽出那是父親進院子了。二話不說,大帥腳上生風,衝出屋門,去見父親。
精瘦高挑的身體,一身硬朗的骨架,花白的短髮,古銅色的臉上堆滿深深的皺紋,左肩背著一個自己用柳條編的糙筐,右肩搞一把長把鋤頭。進門後,老父親把糙筐放到當院裡,伸手進入筐中的青糙,從糙筐底下摸出一個頭茬甜瓜來。那是一個花皮甜瓜,綠潤汪汪的花皮中,透著道道金黃色,一看就知道它很甜很甜。
大帥是父親的寶貝疙瘩,因為父親喪偶後續娶的第二個媳婦,生了三個女孩後才生了大帥,這在重男輕女的農村,好不容易得了個男孩,便視為天賜。
大帥接瓜的動作用點澀。而父親還是當初大帥在家時那個動作,一邊把甜瓜塞在兒子手裡,一邊伸出粗糙的大手,拍拍兒子的腦袋,嘴裡甜甜地吐出兩個字:「吃吧。」臉上的皺紋就全綻開了。
大帥咬了一口甜瓜,甜甜的感覺里自然湧出生命滄桑的感慨來。
「快進屋吃飯啊,都涼了啊!」三姐站在門口喊道。
中午重溫坐在屋場子那個30公分高的小木凳上,聽著那個落滿灰塵的磚頭大的收音機里播放小說吃飯,吃過飯後愛睡覺的大帥躺在那個橫柜上睡了一大覺。
而馬唱和大帥的三姐睡一個屋子裡。
醒來,大帥只見屋子裡空無一人,初夏的斜陽投在窗欞上,從傾斜度看已經是下午三點來鍾了。
這畢竟是大帥發家後第一次回到家園,大帥像當年那樣通過太陽看時間,大帥還真有些不習慣了。
跳下橫櫃,大帥習慣地想刷牙,到了外屋才明白此處哪有牙具!摘下掛在水缸沿上的銅舀子,從水缸里舀出半舀子水,用這濃濃家鄉水井味的水潄了口,然後獨自出了院門。
腦子裡記著上午那個甜瓜,以及由這個甜瓜勾起的回憶,大帥沿著田間小路,信步向「西南窪」走去。父親伺候的甜瓜地,就在「西南窪」。
這時麥子已熟,一眼望去,麥穗金黃,風過處,無邊的麥田金浪翻滾。這時候,早已分田到戶,還是有一定生產效果的,麥田雖不像分田到戶後長得壯實,卻也密密匝匝,麥穗沉沉。
看著成熟的麥田,大帥腦海里湧起自己少年時參加割麥子的情景。那時候,是集體*作方式,全村83戶,365人,分作四個生產隊,每個生產隊的男女勞動力,大概在60名左右,60人一齊揮鎌割麥,這場面已經夠壯觀了。
大帥家在第四生產隊。三姐劉小玲,身為村委會主任,頗有身先士卒的勁頭,頭上戴著麥秸杆編的糙帽,上身的綠軍裝脫去,只穿一件的確良白褂子,下身還是華達呢藏藍色褲子,一條軍用腰帶,把褂子扎在褲子裡頭,由於割麥子時大彎腰,兩條小辮下垂著,大紅頭繩格外醒目,臉被太陽曬的通紅,汗珠子滴嗒滴嗒往下掉,左手握鐮刀,右手的手腕上扎一條花青綠色手絹,左手薅麥子的同時,右手鐮刀已經到了麥子根上,節奏極快,「刷刷」聲不斷。三姐是全村名的割麥子快刀,百米長的麥壠,一氣從這頭割到那頭,不帶直腰的,沖在最前頭。
章節 第513章 家鄉的少女與甜瓜
青壯年在前面割,老年和少年在後面給麥子打捆,有的負責放「腰子」(用糙打的糙繩),有的負責把橫在地上的一把把的麥子抱到一起,力氣稍大的負責把麥子捆成結實的直徑在半米左右的麥子捆,捆好後,麥穗朝上,用力往地上一戳,那麥子捆便穩穩地立住了,麥子捆在割過的麥田裡站成一排,給農民們帶來收穫的喜悅。
大帥當初也參加過割麥子,而且在三姐的影響下,曾經是一把好手,不過重回家鄉,大帥用意念試了試,覺得自己再去割,實在是割不熟練了。當年那滿手繭子,早已不知去向。
……再說現在,也不是大帥童年時代的情景了。
……前面不遠處,一個身材苗條、戴著糙帽、穿著粉紅小褂、黑色長褲衩的圓臉小姑娘,吸引了大帥的眼睛。
她正在自家麥子地里放「腰子」(捆麥子的糙繩),纖細的肩上,背了幾十條一米多長的「腰子」,一條一條地放,哪條放得不順,就彎腰把它捋順。她的腳上,穿著一雙棕紅色塑料鞋,鞋子前面的塑料條條,有幾根斷了,是有紅線fèng連上的。
那不是淑萍嗎。
沒錯,是她。淑萍和大帥同歲,也是這時候也是22歲。從初級小學一至四年級,淑萍和大帥一直是同桌,大帥一直是學習模範,而淑萍一直是講衛生模範。初級小學畢業後,大帥到設在另一個較大村子裡的高級小學讀書,而淑萍綴學了。倒不是她家裡供不起她,而是這個全村最漂亮的小姑娘,實在不願讀書。
那年,大帥去上高級小學的頭天晚上,淑萍把大帥叫到村東的大灣坑邊的老棗樹下,把一書包的文具塞給大帥,嘴裡輕輕地道:「都給你吧,俺用不著咧。」
說是文具,其實就是一個蓋不上蓋的鐵皮鉛筆盒,一個只剩下8頁空白紙的用白線訂在一起的學習本,還有一塊只有花生米大小的橡皮。
望著月光下淑萍臉上那對閃閃的小星星,大帥只說了一個字:「嗯。」
這幾樣文具,大帥視若寶貝。橡皮一直捨不得用,到了高中才用完。那個學習本,更是一直在大帥的書包里,每當他翻天它,看著前面紙張上淑萍不好好做功課,畫得憋腳的小貓小狗,心裡倒更加有了學習勁頭。那個蓋不上蓋的鐵皮鉛筆盒,大帥一直保存著,已經成了他的收藏物。
此刻,淑萍專注地放腰子,並沒注意到大帥來到了身邊。
這時候,大家都在緊張地忙活,附近沒人。
「淑萍。」大帥輕聲喚道。
在當年的人生經歷中,並沒有發生過這一幕。所以淑萍臉上一陣驚奇。
「咦?是劉大帥啊,你不是上燕京掙大錢去了什麼,怎麼又跑這來了。」一說話,淑萍臉上就是天然的甜蜜笑容,紅潤的嘴唇啟開,露出潔白精緻的牙齒。
「哦,我剛回來,到地里來轉轉,沒想到碰到了你,呵呵。」
「那你來參加我們家的割麥子?」淑萍看了看大帥的手。
「不。我去到我爸爸的甜瓜地里看看。」大帥把雙手攥上,生怕淑萍看到自己那雙白嫩的手掌。
「嗯,你家大爺伺候的甜瓜地可好了,甜瓜又大又甜,現在活累,每天給大家送一個甜瓜,人人都夸呢。」
大帥轉頭,目光投向「西南窪」。
「你快去吧。等會兒我也去。嘻嘻。」淑萍也把目光投向「西南窪」。
聽說淑萍也要去甜瓜地,大帥心裡一慡。
「那咱們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啊,我還要放腰子,你先去吧,我放完腰子再去。」
大帥又望了一眼淑萍,轉身向「西南窪」走。
一路走著,大帥默默地想,這幾年來,自己走南闖北,直至當了半個神仙,審美的眼光不斷提高,可現在看到淑萍,還是覺得她是個小美人坯子,太陽這麼烈,怎麼就曬不黑她那張小俏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