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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23:33 作者: 星河蜉蝣
第40章 人貓殊途
電影院門臉很小,晚上只有兩場排片, 一場戰爭片, 一場恐怖片。
西稚從來沒看過電影, 站在櫃檯前猶豫, 問售票員:「約會一般看什麼電影?」
售票員看她是女孩,貼心地為她推薦恐怖片。
她坐在影院門口的小沙發上一言不發, 時不時看看周圍, 又時不時看看手機。
明野沒再回復她, 西稚想起白天他發給趙春如的消息,心裡打起退堂鼓。
如果明野真的約趙春如來看電影,如果明野一會摟著趙春如進來, 如果明野真的喜歡上趙春如……
西稚不敢往下想,如果明野真的和趙春如來看電影,她握緊了手裡的電影票, 想扮鬼嚇死他們。
不, 嚇嚇明野就好了,畢竟是明野約趙春如看電影, 又不是女孩子的錯。可一想到嚇唬明野, 西稚心又軟了, 還是不要嚇了, 如果他真的喜歡上趙春如, 那她還是回去做貓吧。
電影快開場了,取票機旁出現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西稚的心涼了一半。
明野穿著簡單的灰T恤和牛仔褲, 掏出手機掃碼,西稚藏在沙發後面,看著他從機器里取出兩張電影票,心徹底涼了。
兩張電影票。
西稚扭頭要走,走到一半又覺得不甘心,她得親眼看見明野和趙春如在一起,得抓他一個現行。
西稚腦子發熱,哐哐跑到明野面前,伸出雙臂老鷹捉小雞似的攔著,質問道:「不是說今晚有事嗎?你在這裡做什麼?」
明野停住腳步,神情里是滿滿當當毫無保留的震驚。
西稚心想:他一定沒想到我是那隻貓,沒想到我看了他的聊天記錄,沒想到我會在這裡出現,看他這幅吃驚的樣子。
她以為自己聰明,然而如果他仔細看明野眼底的神色,就會發現,那震驚中帶著一絲凌亂的意味。
他勉強控制自己,卻還是做不到全然冷靜。
西稚看向他手裡兩張電影票,聲音揚著:「來看電影?和誰看?」
西稚給他看自己手裡那張:「真巧,我也來看電影。」
明野不說話,他喉結微微滾動,臉頰上肌肉僵硬。
這些微表情在西稚眼裡是心虛的象徵,她失望地嘆了口氣,小聲說:「你不喜歡我就和我說,我不怪你,但你別騙我。」
明野終於開口,嗓音沙啞:「我不喜歡你,我喜歡誰?」
電影開場時間快到了,西稚見他還想隱瞞,疲憊地笑:「趙春如呢?我看見她了。」
明野怔怔看著她,眼神一絲恍恍的掙扎:「什麼趙春如?」
西稚眼睛一熱,有種想哭的感覺,又勉強憋住:「你約趙春如來看電影,我都知道了。」
「西西?」杜傑手裡拿著兩杯可樂,腋窩下夾著一桶超大的爆米花過來,「你可別和我搶,今晚老大是我的。」
西稚精神略微恍惚:「你的?」
杜傑攬過明野的肩膀:「老大移情別戀約我看電影,你來湊什麼熱鬧,滾滾滾,去你該去的地方。」
西稚心裡一咯噔,心想完了。
「約你?」她嘴裡的舌頭一拐彎,補救道,「我剛才在廁所門口見到趙春如,以為明野約的是她,明野說晚上沒空,我就自己來看電影了。明明,你為什麼約杜傑不約我?」
她小心看著明野的神色,惴惴不安擔心自己露餡。她太急躁,也太笨了,本來就沒有多少腦子,又事關明野,她完全沒多考慮。
而明野沒說什麼,只是平靜地折開手裡兩張電影票,那不是一場鄰座的票,而是一張戰爭片,一張恐怖片,像是早就準備好的。
他告訴自己世界上沒有鬼神精怪之說,不能相信,然而在懷裡的貓暴起的時候卻已經相信了,這不可能單單只是巧合。
明野問:「你看什麼?」
西稚攤開手裡的電影票,明野看了一眼,將那張戰爭片的票遞給杜傑。
杜傑眨眨眼:「???」
明野接過他手裡的可樂和爆米花,拉著西稚走向檢票口,他走出幾步,轉過頭看著一臉呆滯的杜傑,又走回來還了他一杯可樂。
杜傑被人叫來看電影,最後獲得了一張單身狗電影票和一杯冰可樂。他反應過來,低聲咒罵:「我靠,這麼狗的嗎?」
明野一路沉默直到坐下,拉著西稚的手心滲出黏黏的汗液,但從外表看,他依舊是輕輕淡淡的模樣。
西稚出門的時候精神渙散,隨便穿了一件外套,秋天的棉布裙外套著冬天的棉襖,顯得有些滑稽。
明野低聲說:「脫了。」
西稚跑神了,反應一會才發現明野在和她說話。
「你不熱嗎?」明野蹙著眉頭。
西稚將衣服脫了,明野接過來放到自己腿上。
兩人之間再無交流。
他們看的是部古早的國產恐怖片,叫《人鬼殊途》。
片子講述一個女孩被車撞死後變成女鬼依然每天回到和男朋友租住的屋子,替他收拾房間、做好飯菜。
男孩以為一切都是新交往的女友做的,他在每日的飯菜里吃出以前愛人的味道,於是和新女友訂婚,結婚。新婚之夜,鬼魂前女友忍受不了男朋友和別的女人結婚,化成厲鬼尋來。
影院裡來看恐怖片的大多是成雙的情侶,女孩們看到一身紅衣悽厲的女鬼從窗戶外撲到床上,全都嚇得撲到男朋友身上尖叫。
西稚沒有尖叫,她心事重重,沒有尖叫的心情。
明野別過手,像是怕她害怕似的,將西稚的腦袋輕輕按在肩膀,他向她挪動,用肩膀罩住她,擋住兩人椅子間的縫隙。
男朋友找來道士,道士修為太淺降服不住妖怪,反而被女鬼打趴下,正當女鬼威風凜凜大開殺戒的時候,她卻停手了。
她看著男朋友,悲傷地問:「我給你做飯、打掃,你為什麼要娶別的女人?」
西稚看著她爬著蛆流著血的眼眶,青白的臉色烏紫的嘴唇,小聲說:「因為你丑啊。」
明野動動肩膀,於黑暗中找到西稚的眼睛:「因為人鬼殊途。」
「那只不過是人類為自己膽小懦弱找的藉口。」西稚動動鼻頭,不屑地說,「還有對未知的恐懼。誰規定人鬼殊途?誰規定人不能和鬼在一起?誰規定鬼不能喜歡人?」
「你是人是鬼呀?」明野目光稠厚,隨口一問又像頗有深意,「為什麼替鬼說話?」
西稚撇撇嘴:「我是人。」
明野突然笑了,隱藏在臉下的皮膚卻還微微僵硬:「你是豬。」
西稚掄起拳頭想打他,又捨不得,高高舉起沒能落下,改為用手捏他臉頰。
明野臉上的皮膚不知怎麼有些涼,她記得以往明野身上都是溫溫熱熱的,她拿手去捂,問道:「你冷嗎?」
明野沒有回答,握住她的手,視線落在小成本拍出來的劣質女鬼的妝容上:「她會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