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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18:06 作者: 群雁追舟
方祁連又痛罵秦少游虛偽,只有表面功夫做得好。小恩小惠誰不會施?他敢為了你豁出命去嗎?磐石無轉移,他日後遇上更年輕更漂亮的,能為了你心如磐石嗎?對男人來說,性是性,愛是愛,別因為一場性。愛做舒服了,就把它當成真愛。
姚若鄰譏諷道:「你這種人渣也是萬里挑一的稀有,少以己度人了。」拿著玫瑰花里夾的卡片,目光停在字跡遒勁、內容蹩腳的情詩上,卻久久沒有答覆。
他在情愛方面是一個遲鈍單純的人,但不代表他愚笨。大學裡的系花,快餐店邂逅的女生,還有他那不需要理由就對他極好的室友,心裡在盤算什麼,忖度什麼,他其實都明白。只是他對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感覺,半點虛情假意的樣子都懶得做,於是裝憨,裝蠢,置身事外。
偏偏秦少游是個特例,也不知是真狡詐還是天生克他,每次招惹他皆踩准了他的雷區,粗俗野蠻,從不給他裝傻的機會。姚若鄰想到他們初識那會兒,針尖對麥芒,隔著屏幕摸不著臉,亦能刺激得對方暴躁如雷,忘了自己姓什麼,都不忘掉對方有多可惡,便忍不住發笑。
這一笑猶如早春的江水破了冰,菱形的唇彎成一個類似花瓣的弧度,露出一點點糯白的牙。
方祁連看著就冒酸氣,敲了敲桌面,打斷姚若鄰發著愣還笑眯眯的情緒:「你真要赴他的約?」
姚若鄰慢吞吞站起來,他身上恢復得差不多了,就是兩腿間走急了會扯得有點難受,使得他做什麼事都慢一拍。似乎反應也開始慢了一拍:「我就好奇他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藥。上回送花送馬卡龍約我,背後藏著陰謀,耍我玩呢。不知道這次背後藏的是真心實意,還是虛鳳假凰。」
方祁連將車鑰匙拋給他,討了一臉沒趣,低聲喃喃道:「明明是我先來的,他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的隊。」
姚若鄰聞言一笑,無奈地說:「跟你認識了十幾二十年,缺幾頓飯又不會削弱我們的友情,你幹嘛跟後宮嬪妃似的,爭風吃醋。」玫瑰花留在辦公室的花瓶里,只取走了卡片,推開門出去跟秦少游吃一頓燭光晚餐。
方祁連站在門後面沒追上去,他邁不出這一步,在姚若鄰強調了友情之後,他變得更膽小更退縮了,只敢偷偷地嫉恨秦少游,而嫉恨中又透著幾分羨慕。默默嘆了一口氣,掐斷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
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方祁連:我失戀了
眾人:那你新女朋友是幹什麼的?
方祁連:……
炮灰方,但不是反派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預訂的餐廳位於鬧市區最高的建築物頂層,幾乎透明的外牆像一個氣泡漂浮在明月之下,鳥瞰整座城市燈火輝煌的夜景。
這一處是本市著名的求婚聖地,地理位置的優勢令許多新奇的浪漫手法得以實現,撮合了不少或情比堅金或孤注一擲的新人,幾乎成了類似月老紅線的存在。秦少游託了人情關係才爭到靠窗的座位,又加了小費求侍應生幫忙做一些細節布置,所以下了班也不等姚若鄰就迫不及待驅車趕來,以免錯過了預留時間,給別的情侶作嫁衣裳。
今日適逢周末,日間天氣晴好,月色自然也澄澈如洗。照慣例中心廣場晚八點會有一場噴泉演出,秦少游便要掐准這個點,給姚若鄰一個意外驚喜。他一貫討厭帶各種礙手礙腳的裝飾物,這會兒卻頻頻低頭看表,坐在包了軟墊的木椅上像坐如針氈,一刻不安生。
魚頭躲進臨近的卡座里,一排低矮綠植擋住了他的大腦袋,透過枝椏縫隙看見秦少游緊張地喝光了四五杯檸檬水,忍不住在微信上吼道:「你喝水就喝飽了,等下有得廁所跑!只剩一個半小時,你可別關鍵時刻掉鏈子!」
唬得秦少游不敢再續杯,眼觀鼻,鼻觀心,專心捧著手機看姚若鄰的照片。過了約莫十分鐘,姚若鄰姍姍來遲,目光由遠及近越過他的脊背瞥到了自己那副鼓著腮幫子咬蛋糕的模樣,微有些怫然道:「我在你心裡就這麼貪吃的形象嗎?」
秦少游幾不可見地顫了顫,手忙腳亂收起來,險些潑翻了餘下的小半杯檸檬水。姚若鄰和他同時伸手去扶,指尖觸碰到了指尖,傳來的一丁點溫熱好似過了電。害他遲緩了好半晌,才辯解道:「你在我心裡什麼形象都好看。只是跟你相處了這麼久,除了這張無意中抓拍的,還沒正經存過什麼照片。每次想你了,就翻出來反覆看。」
姚若鄰不予置評,單單挪揄他:「油腔滑調。」嘴角卻掖著幾分笑,似乎被秦少游臨時抱佛腳偷師來的甜言蜜語哄得十分愉悅。
侍應生遞上兩份菜單,姚若鄰拿到手中發現厚得非比尋常,暗自比對了一下秦少游正假裝翻閱的那份,猶疑著從中間翻開一瞧:質地頗硬的紙張呈現鏤空的浮雕形態,挖出了一個大寫的英文單詞「LOVE」,他展開時宛如看見了孔雀開屏,挺漂亮,也挺俗套。
他默不作聲地合上菜單,隨意點了一客牛排。少頃侍應生上冷盤倒開胃酒,姚若鄰展開餐巾,不意外掉出一枚鉑金的領帶夾,像極了他以前戴過的款式。秦少游被他瞟了一眼,繃著臉不多解釋,手心裡其實全是冷汗,生怕姚若鄰退還給他。
姚若鄰卻依然沒有任何表示,將領帶夾移到了一旁,抿了一口酒,別過臉俯視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霓虹斑斕的樓房。中心廣場燈火亮如晝,小販們舉著螢光棒穿梭於夜遊的人群中叫賣,中學生打扮的小孩兒踩著滑板追逐嬉鬧;夜風一起,神態各異的臉譜風箏被吹得老高,隱約能聽見扎在風箏上猶似鳥鳴的哨子聲。
秦少游趁他出神的空隙與魚頭打眼色,計劃才進行了一小半就卡頓了,接下來該怎麼辦?魚頭指了指他頭頂的燈,示意他繼續製造氣氛。秦少游轉頭給侍應生打手勢,約定好的幾個暗語,忐忑中不小心打混亂了,倏然間燈光全滅,他們這桌就像缺了一塊似的。
姚若鄰雙眸失神,下意識攥緊了桌布,須臾感覺到一隻粗糙黏膩的手掌覆蓋上來,秦少游低聲安慰道:「別怕,我還在呢。」銀制燭台上兩隻蠟燭被點亮了,映出秦少游模糊的面容。
他尷尬道:「我本來是想讓他們一盞一盞滅掉的。知道你怕黑,最後一盞會留著,再點蠟燭,沒想到打錯了暗號……」說著羞赧一笑,心底咚咚打起鼓。
姚若鄰鬆了五指,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手上黏糊糊的,全是汗。」暗暗地想,你怎麼比我還心慌。
秦少游仗著燭光昏暗,誰也瞧不見,執拗地握住了姚若鄰的手,仿佛會讀心術一般,風趣幽默的說:「因為你正盯著我看啊。擱古時候,你這樣含情脈脈地看人,旁人會從馬上跌下來的。我總不好從椅子上摔下去,當眾丟人,就只能偷偷出點汗,把全身心的雀躍歡喜藏在汗里宣洩出來。」
「你上哪兒學的花言巧語?一套一套的。」姚若鄰垂下眼,鼻子裡冷冷哼出一聲,「沒個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