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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覺得吳語又一次在無意之中把自己帶到了一個他不願意面對的境地，上次是無心，這次是有意，儘管他相信吳語本來也不想這樣。

    可是，那孟小萱確實是一個江南心中的結。

    初戀只有一次，可是當年江南所受的打擊實在很大，那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以卑鄙的背棄收場，粉碎了江南對於愛情所有的美好期待。

    如果不是後來遇到了程曉北，江南恐怕只能作個只樂於走走停停只樂於享樂的浪子。

    而現在她居然回來了，是回來尋夢的？

    對不起啊，晚了。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已經沒有舊夢，如何重溫？

    這樣說殘酷嗎？可從前殘酷的卻不是我，幸好一切都已經過去。

    江南能答應吳語的，就只是友情客串一場吳語軟磨硬泡下的見面。

    只是見一面，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吳語也很無辜的，真的……

    第五十六章

    作者有話要說：這才是本文的痛點呢，是不是太狠心了？讓一個人痛還不夠，要知道猜疑和讓步傷害的是兩個人。

    有時候就是這樣，愛才更讓人委屈，可是即使委屈也要愛下去。

    那種身不由己的滋味，我寫出來了嗎？

    離聖誕節其實還有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是精明的商家早就開始為了搶占商機而開始積極造勢。

    這座位於市中心的著名的綜合性大廈是江南和程曉北比較喜歡來的地方，他們經常來這裡購物，吃飯，看電影，有時候還約了朋友們來這裡的KTV唱歌。

    大廈門前那塊開闊的廣場已經遍布迷人的各色瀑布燈和花束花環，成功地渲染著濃厚的節日氣氛。最顯眼的是一棵巨大的聖誕樹把黑暗中的夜色裝點得極其光鮮動人，似乎充滿了誘惑和無數種可能。高大的樹身上綴滿了五光十色的禮物盒子和繽紛閃爍的彩燈，高高的樹頂上那顆燦爛的星星，如同夢一般美麗，照亮了許多人關於幸福的前程。

    但是在燦爛的燈光所照不到的陰影里依然是那麼寒冷，而且與明亮的溫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儘管二者所相差的距離只不過是一步之遙。

    對於程曉北來說，現在就是這樣。也許這應該說是他所經歷過的最黑暗最冰冷的一刻，從幸福的雲端到黑暗的深淵，這一步竟然是這麼近。

    十字路口對面的那一幕是如此讓人震撼----此刻江南正溫柔地低下頭，他在和一個年輕女孩緊緊擁抱！

    儘管周圍都是形色匆匆的路人，只有這個鏡頭在程曉北的眼睛定格，起初他先是吃驚的望著，慢慢的臉上那種驚異的神色就消失了，沒有驚訝，沒有氣憤，甚至沒有悲傷，他只是平靜的發著呆，他俊秀的臉上幾乎什麼表情也沒有。

    因為在這個時刻，程曉北所有的意識幾乎都已經喪失了，腦海里只有一片空白。

    周圍就是摩肩接踵的快樂的人群，男女老幼，在身邊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都是那麼快樂，可是他們越是快樂就越讓程曉北覺得空虛，失落，寂寞，無奈，頹廢無比。

    在靜默了良久，終於能夠轉過身走向相反方向的一刻，程曉北的耳邊只有一個似乎不屬於自己的聲音，用一種既象是無情嘲弄又象是悲傷憐憫的腔調對自己一再重複地說著同樣的話：原來這就是江南下午在電話里跟自己說的所謂重要的客戶……程曉北，你可真是天真，天真的到了愚蠢……

    程曉北沒有勇氣也沒有力氣再回頭，所以沒有看到對面路口的下一幕，他沒有看到江南慢慢卻是堅定地推開孟小萱依依不捨的擁抱，淡然微笑著和自己的初戀說真正的再見。

    程曉北沒有回家，他覺得四周陌生而空洞得可怕，他需要溫暖，足夠的溫暖，他需要勇氣，還需要呆在人多的地方才會覺得不太孤獨。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關上了手機，走進了一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影城，獨自看了一場通宵循環播放的關於愛情和忠誠的電影----本來是想在今天晚上和江南一起來看的電影。

    說實話，那部熱映電影的劇情究竟講了些什麼其實程曉北一點兒也沒看進去，他的眼前只有剛才的那一幕象是慢鏡頭一樣一直在不斷地閃回重放----一切都那麼完美，幾乎無懈可擊，他和她的外貌身高衣著髮型，典型的俊男靚女組合，一點兒也不遜色於紅地毯上任何一對大明星。

    程曉北忽然自嘲地笑了：難怪這一陣子江南老是背著自己忙啊忙的，我怎麼會忘了，江南他原本就不是……他只是貪戀這另類的刺激才會對自己愛戀到無以復加吧？可是即使到了這樣，他終歸也免不了順應俗流，收了心走上大多數人心目中象徵著終極幸福的正路！

    多年前在蔣鍵身上發生過的事情宿命般的由江南來重蹈覆轍，可是天知道，這一次我比上一次更清醒更用心更認真，或者我的要求太高夢想也太貪婪了，早就出現了一個完美的她，那才是現實中江南最後的美滿歸宿。

    那麼我呢？江南，我只想問你一句話：究竟我是你的誰？

    情人？朋友？充滿了刺激的誘惑？人生中一段小插曲？還是只不過是平淡生活里不可或缺的調味品？或者是所謂奇遇或者過渡？

    程曉北的腦海里是各式各樣的零星片段，都是和江南在一起凌亂卻真實的幸福。難道都是虛偽的假相嗎？那些曾經實實在在的美好如今看來那麼諷刺，讓程曉北糊裡糊塗的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江南是真實的，哪一個是夢。

    只有左手食指上緊緊套著的戒指和胸前的項鍊，能夠在此刻向程曉北證明，和江南之間的愛情不僅僅是一場美夢。

    時值午夜時分，這部電影已經在循環播映第三遍。電影院裡成雙成對的親密情侶們早就換了人，而程曉北靠在柔軟舒適的座位里終於平靜的酣然入睡。他把外套的衣領翻起來，遮住了剛剛無聲哭泣過的眼睛。

    沒有人來打擾他，他在這個燈火通明的放映廳里渡過了這個漫長的夜晚。

    而那一夜的江南，他剛剛如釋重負地和他曾經最初的美好徹底地說過再見，就開始為程曉北的夜不歸宿而擔憂。他整夜不停地撥打程曉北的手機，一直在關機的提示聲里焦急地等待著天明。

    江南有一刻曾經想過，自己那一次陪曾子軒去外地手機沒電的時候，程曉北一定也是象現在這樣飽受煎熬的心情。

    程曉北在第二天的清晨八點回到了家，他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他還是沒想好怎麼讓江南坦白地說實話，要是自己逼他攤牌，程曉北還真是做不到。

    程曉北花了一整個晚上只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太在意江南了，不知不覺之中早就愛得那麼深所以才毫不吝嗇的付出了最完整的真心。

    是不是能多和他在一起生活一天也能算是種幸福？這個問題讓程曉北難過極了，那種被辜負的委屈，被欺騙的憤怒，與江南一個甜蜜動人的親吻比起來似乎都不值一提，就是那讓人無比沉醉和迷戀的溫柔讓程曉北心甘情願地被麻醉。似乎除了這個吻，自己別無所求。

    程曉北甚至在昨夜那些極其不連貫的亂七八糟的夢境裡也沒忘了在考慮江南之所以背著自己做的一切，顯然是不想讓自己知道。那是為什麼呢？自然是怕讓自己受傷害，自然是捨不得自己。

    那麼委曲求全，這是不是最現實的出路？程曉北忽然很想念那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夜路巡航」，他甚至有些後悔怎麼從來沒要過那個人的手機號碼，而且不是對方不給，而是自己主動回絕了不肯要。如果是他，將如何看待和面對今天的這一切。

    江南在天快亮的時候窩在沙發里睡著了，開了一夜的電視在囉里囉嗦地播放著誇張的購物廣告。江南睡的不實，他被程曉北輕輕的關門聲一下就驚醒來，幾乎是立刻就撲到程曉北的面前。

    要知道在這之前的十個小時裡江南也想到無數種可能----程曉北生氣了？手機沒電了？照理說這樣溫和有禮的孩子不至於惹了什麼麻煩遇到什麼危險吧？那麼他去了哪裡？和誰在一起？各種可怕的猜測雜沓而來，江南想到了程曉北有時候在網上和人聊天笑得哈哈的，那是誰？蔣鍵，還是他認識的其他人？

    江南越想越怕，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流逝，他的心情從最初的生氣到發狠，再從焦慮到恍惚，到了接近黎明時那種心急如焚的不安幾乎接近了頂點。

    江南一度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的表，理智告訴他派出所不會接受自己的報案，他只有努力堅持著讓自己儘可能的冷靜下來別再瞎想。

    終於，江南的心裡也只剩了一個願望，他向老天和自己發誓：只要程曉北能平平安安地回來，無論他願不願意告訴自己他昨晚去了哪裡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他好好回到自己的身邊。

    有那麼既短暫又漫長的一剎那，江南和程曉北面對面沉默地望著臉色同樣蒼白滿臉疲憊的對方。誰也沒先開口，儘管他們都希望對方向自己解釋些什麼，可是深心裡卻又在深深地恐懼著，害怕對方將要向自己說出些什麼可怕的自己絕對不願意聽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