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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14:59 作者: 言外之音
    他深深的貪婪呼吸著純潔的空氣,看自己的溫暖氣息在清新的冷空氣里凝成一團團白霧,霧很快消散了,程曉北心裡的煩躁似乎也消散了。

    潔白的雪地讓人有些遲疑著捨不得踩上去,聽著腳下微弱的瑟瑟聲響,程曉北忽然覺得自己又回到從前變成了那個害羞的天真少年。他甚至忽然想起了蔣鍵,想起了同樣美好的雪地里自己主動給予他的那個生澀卻是甜蜜的吻。

    程曉北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居然微笑起來----過了這麼多年,他似乎是剛剛才終於真正的釋懷,對於那個曾經最重要的人,他不再愛,可也終於可以不再去恨。他甚至很想知道蔣鍵過的好不好,如果他也能和自己一樣幸福,程曉北也一定會和他一樣高興,甚至會比他還要高興。

    這是種什麼樣的心理呢?程曉北忽然問自己,難道是因為前一陣時不時與那個「夜路巡航」的通信嗎?

    一個同路的過來人,而且是與自己萍水相逢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利益衝突,那個人走過的路,還有他善意的平心靜氣的告訴自己的話,在不知不覺之中早已悄悄地影響到了程曉北思考問題的方式。讓他變得更加坦然更加勇敢也更加從容,這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潛移默化,所以儘管程曉北並不清楚,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微笑。

    安靜的抬起頭,那些仍然不住在飄落的輕盈雪花,在會所花園裡的路燈與這些錯落有致的建築物里所投she出來的燈光里,靜靜的飛舞著。那麼無憂無慮,那麼讓人覺得被自然的神奇所震撼。

    從這裡也能望得見他們剛才所在的那座主樓大廳里擺放的那棵披滿了一身星光的巨大的聖誕樹,這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麼協調。程曉北卻忽然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寂寞感覺。

    此時他已經坐在車裡的駕駛位上,真夠冷的,那自動加溫的椅墊只怕還要再過幾分鐘才能熱起來,而暖風,更是得多著一會兒車才能有。

    江南和曾子軒還沒出來,而其他的朋友也都在著車。程曉北想到一會兒要去的西郊,那邊的氣溫恐怕比市里還要再低一些,也不知道雪比這邊是大還是小。要不一會兒勸江南別去了直接回家吧,如果就江南一個人當然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偏偏今天又礙著個曾子軒,程曉北呆呆地考慮著,還真的想不出該如何開口。

    正在發著呆,程曉北覺得車身後面忽然劇烈的震了一下,嚇了他一跳。

    回頭望去,依稀是後面有車,程曉北心裡想著不會吧原地停著都能被追了尾,更何況這還是在停車場裡。他拉開車門跳下來往車後面走,唉,還真是讓一輛車給追上了。

    程曉北的眉頭皺起來,他忽然意識到好象自己每一次遇到曾子軒似乎就沒什麼好事,可是這可真是不著邊兒的事情,好好停著都能被追尾。不過這下也好,一會兒別想去玩了。想到這裡,程曉北心裡居然還有些高興。

    追尾的車也是輛SUV,車身高大,黑暗的夜色里也看不清,好象是輛尼桑逍客,也沒準兒是奇駿,反正差不多吧。

    其實如果是輛小轎車,也不至於追得這麼厲害,陸虎左後方的尾燈好象全碎了,保險槓似乎也撞得很厲害,當然對方的車也撞得不輕,潔白的雪地上一地的碎片。

    程曉北想著一會兒江南看見不定得多心疼呢,一想到江南會心疼,程曉北也覺得很心疼。

    那個駕駛員也推開車門下車來,嘴裡還在不乾不淨的嘟囔著。還隔了好幾步,已經能聞得見他滿身的酒氣。坐在車裡副駕駛位置的人也一邊嘮叨著一邊下車繞過來。他們湊近來看兩車碰撞的後果,可是卻沒人和程曉北打招呼。

    程曉北看著這兩個酒氣醺天的傢伙在自己身邊直起腰來,也許是看程曉北長的斯文漂亮,看起來又沒什麼朋友在周圍給撐腰,所以居然非常無所謂的說:「哥們兒,你這車有保險吧,要不咱們各修各車吧,那個第三者險繞起來太麻煩了!」

    程曉北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和醉酒的人是沒道理可講的,可是他們也太不見外了。甭說第三者險了,照現在明明是對方的全責,什麼險對酒後駕駛也都是拒絕理賠的。現在對於對方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私了。程曉北本來也沒打算訛上他們,遇到這樣的事已經夠不痛快的了,畢竟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誰願意這樣呀,他已經想過了只要去4S店修車的錢由他們支付就行。

    這要求絲毫不過份,甚至是太心軟了。可是眼下,這肇事者居然跟沒事人一樣這麼輕鬆地開口,這無恥又無畏的態度倒讓程曉北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這時候,那個開車的人還不耐煩起來:「怎麼著給個痛快話呀!」

    另一個人更加無理的居然在程曉北肩上推了一把:「麻利兒的你倒是想怎麼著啊?」程曉北忽然發現稍微遠處有人也下了車,沖自己面前的兩個傢伙招呼著問怎麼了。

    好在這時吳語他們也注意到了這邊意識到出了麻煩,紛紛下車快步跑過來,那兩個人也才發現原來程曉北不只是單身一個人。

    江南和曾子軒也在這個時候出了大門,他們倒是很快就發覺出了什麼事情,因為連會所的保安也在往不遠處的停車場跑呢。

    江南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完全沒有理會身後曾子軒大聲叫他慢點兒,在雪地上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已經圍的一小圈人群外面。

    他其實並沒有想到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直覺告訴他一定與程曉北有關。

    他推開人群擠進去,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有一個醉醺醺的陌生男人正拽住程曉北外套的衣襟不鬆手。

    程曉北的臉色看不清但是一定很不好,他隱忍著怒氣不發,腳下卻是紋絲不動。旁邊呢,是吳語等等剛才先出來著車的一幫人,江南連想也沒想問也沒問就大步走上前,毫無預兆的重重一拳擊到拽著程曉北的那個男人的臉上。這一拳他用足了力氣,距離又那麼近,那個男人立刻就掛了彩。

    江南想到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別的,他不問別的緣由,怎麼竟然有人敢對自己的寶貝程曉北動手動腳的,就沖這個,管他是什麼人,又是在為了什麼事情,江南就絕對不會輕饒了對方。更何況,今天是江南磨了程曉北好半天才說服他穿了這件外套,和江南身上的這件是上個星期他們兩人一起在世貿大廈的專賣店裡新買的大牌子,同系不同款,兩件衣服本身的顏色差別也不大,剛才吳語還拽住江南在他耳邊善意的笑著調侃是不是特意買的情侶裝。

    確實是啊,可那是誰都能隨便摸的嗎?!

    江南剛才沒少喝酒,但是他的頭也並不是太暈。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在程曉北跟前與人動手打架,儘管他也不想這樣。

    周圍的人先是安靜了一剎那,然後就亂起來,男人的咒罵聲,女人的尖叫聲,潔白的雪地上迅速留下一地凌亂的腳印,還有一滴滴灑上了鮮紅的雪。如果是白天一定是觸目驚心,幸好是夜裡,程曉北看不清就不會頭暈,他只是緊緊抱住了江南。

    是不是該感謝這場沒頭沒腦的羅圈架,讓一貫怕羞的程曉北居然大膽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顧及形象的緊緊抱著江南不鬆手,因為如果他不這樣作的話狂怒的江南根本就不能安靜下來。

    理所當然的,江南很英勇的在搏鬥中受了傷。雖然還不至於是鼻青臉腫面目全非,也絕對不至於因此破了相,可是他左眼角旁和身上各處的淤青確實也是過了大半個月才慢慢的消退的。

    那個混亂的夜晚本來有人要報警,到底還是程曉北一時心軟給攔下了。照這架勢,對方的七八個人中,除了後來鑽出來叫罵廝打的兩個女人不說,光那兩個男人酒後駕駛追尾負全責給他們修車是肯定的了,肯定還得被拘留,至於罰款扣分那自然也一樣也落不了。至於在公眾場合鬥毆,這一條誰也沒好果子吃。

    程曉北看見他們中比較蠻橫的那個被江南一拳就給揍趴下了,心裡很不安,因為如果真要細論起來,真正先動手打人的還是江南。其實當時程曉北如果自己動手未必不是那個人的對手,可是程曉北從小到大很少打架的,鬧著玩的不算。他害怕見人受傷流血,所以儘管他確實長了三個旋兒,也早就已經註定了他不是一個習慣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人。

    所以,當他看清楚那幾個男人的狼狽相時,及時的勸說制止了要報警的朋友和保安。

    經過這一場搏鬥,那個個人似乎也終於清醒了,尤其是酒後駕駛的那一位,哭喪著臉一再道歉。他當然又是後悔又是害怕,看來他們心裡很明白警察來了他們的下場。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息事寧人。

    程曉北只要求對方負責修車,對方自然暗自慶幸碰著了一個好說話的撿著了一個大便宜。而對於雙方的受傷也都歸咎於一場誤會,居然到後來都想和江南他們稱兄道弟相見恨晚了。

    於是,程曉北的機票只好改簽了。他怎麼忍心讓為了自己光榮負傷的江南同學獨守空房呢?按江南的話說,自己是多麼需要溫柔體貼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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