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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在那一天忽然醒悟，對程曉北的生活自己一直都很嚮往，可是卻始終都沒能真正走進他的世界。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好象很久都沒有體會了。

    那天他們三個人去了東興門的一家私家菜館，吃完飯他們本來還想再去哪兒唱會兒歌。只有江南喝得有點兒多，只好就直接打車回家了。

    進院的時候，江南有些失態地摟著程曉北的肩膀說今天這次不算，等你走時哥哥再給你餞行。

    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聽起來竟有些莫名的心酸和傷感。

    江南被夏菲扶回了屋，好象很快就睡著了。

    他的酒品還是不錯的，喝多了不鬧，就是安安靜靜地睡覺。

    程曉北也一樣。

    程曉北離開的那一天沒和江南見到面。

    很不巧，那天江南一早去星湖口岸辦一批貨的驗貨手續，因為意外的遇到手續上有些問題所以被耽擱了。

    本來江南說好送程曉北去機場的，可是現在本來算好還有富裕的時間卻趕不及了。

    他給程曉北打電話說馬上就趕回去，程曉北卻笑著說沒關係打車也很方便的，反正他也沒帶什麼大行李。他說別耽誤江南的正經事了，以後歡迎江南帶夏菲去他的家鄉玩。

    其實那一天江南還是開車去了機場，雖然明知道已經來不及送別，可是還是忍不住就想往那裡開。好象如果不這樣做心裡就有會什麼遺憾甚至會良心不安一般。

    13：30，江南清楚地記得這是那張機票上的起飛時間，而這一刻剛剛充分經歷了堵車考驗的江南正好開過機場高速路的收費站。

    他望著不遠處機場航站樓的上空一架架剛剛騰空而起，分頭飛向四面八方的飛機，一邊惡狠狠地在心裡鄙視著自己為什麼一直沒給車辦個ETC。與自己排的這條長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個ETC專用車道里排的隊伍基本上暢通無阻。

    無可奈何的眼看著收費站崗亭前的橫杆放下又抬起，心急火燎的江南忽然一下子頹然的泄了氣。

    他的心裡空落落的，沒有別的念頭。

    他只是茫然下意識的再次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心中傻乎乎的在想，不知道向南飛的哪一架是程曉北乘坐的那一架。

    一整個下午江南都在計算著程曉北應該到家的時間。飛機應該幾點降落，如果打車回去要幾點到家，若是坐大巴又該需要多長時間。

    可是那個人卻一直沒打來電話，這讓江南的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他想給程曉北打過去，可是想想又忍住了。

    儘管等候並沒有到心神不定的地步，似乎還遠遠稱不上煎熬，可總之不那麼愉快。

    幸好夏菲和閨蜜逛街去了沒在家，否則一定會奇怪江南現在的表現----自從與江南正式開始交往以來，她好象從沒有見到過江南對什麼特別上心的樣子，甚至對她自己，似乎也不曾表露出任何類似的跡象。

    那天江南一直都沒接到程曉北的電話，直到晚上程曉北才發來報平安的簡訊，他說在江南家的小院裡度過的這段時間很愉快，他會想念在這裡生活的日子。

    江南的回信很簡單，只有四個字：我也一樣。

    發出後他想了想又發了一條：哪天去找你玩你可得好好款待我，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這次輪到程曉北簡單回復了，而且更加簡單，兩個字：一定！

    江南傻乎乎的望著手機的屏幕由明變暗，鬆了一口氣，似乎很滿意的無聲地笑了起來。

    因為既然沒有開始，所以也就理所當然的沒有結束。

    十一月初的時候，江南和夏菲一起去了一趟雲州。

    夏菲歇年假，不想呆在家。

    自打從天氣涼了以後，他們兩人搬回瞭望苑的家住。

    剛剛搬回來的那天，當他們終於把這幾個月搬過去和新添的衣物用品什麼的，大包小包的運回家，夏菲很滿足的一下字躺在那張舒適的大床上，開心的說：「呵呵，還是這兒舒服！」

    江南也被累壞了，他也陷在旁邊那張舒適的沙發里，開玩笑的說：「當初不是你非要住安康門的嗎？」

    夏菲從床上一躍而起，「我那不是圖新鮮嗎？」

    江南在她的擁抱里似乎是心滿意足的笑了。可是夏菲看不到，江南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的落寞。

    他心中這一刻想到的其實是，從來沒有帶程曉北來過這裡作客。

    這裡窗明几淨，從高高的16層向樓下望去，起伏不定的人造山巒，規劃有序的長綠綠植，儘管已經不再是賞心悅目的綠色，可是整個園林的景觀依然非常精緻有趣。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巨大的不鏽鋼製作成的銀白色小船，正在燦爛的陽光下閃爍著亮閃閃的光芒揚帆起航，望著它們好象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風----呃，當然，現在這個季節刮的，自然是寒冷的西北風。不過，那也絲毫不妨礙想像中的那種即將破浪出發去遠航的澎湃嚮往。

    現在看著這樣的景色，江南的心中忽然一動。

    他最近正好也有閒功夫，聽夏菲鬧著要出去玩，他想都沒想就說：「要不我帶你去雲州吧？那邊天氣還暖和著呢，正好去找程曉北玩。」

    這話說出來，江南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心虛，他有點兒後悔，忐忑不安的留心觀察著夏菲的反映。

    夏菲當然很高興，交往了這麼大半年，她還從來沒有和江南一起出過遠門呢。她卻不知道，江南看到她開心雀躍的表情，暗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為什麼會心虛？為什麼要後悔？為什麼是忐忑不安？

    聽著外面樓群里盤旋而過忽遠忽近的悠揚鴿哨聲，江南從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向更遠的地方眺望著，空氣品質真不錯，能夠清晰的望見西山。

    頭頂澄澈如洗的高遠藍天裡，有一朵朵悠閒的潔白雲朵正在不緊不慢的悠悠經過，好象是一大團一大團可愛的棉花糖，看起來味道一定很不錯。

    但是江南此刻的心情不是悠然自得，他在意的只是一連聲的偷偷問自己，可是卻沒有答案。

    電話里，程曉北聽到江南要和夏菲要去雲州玩的消息很開心。

    江南聽他的話，把航班號和到達時間等詳細消息發了簡訊給他。

    他忽然很感激夏菲的年假，連帶著感激她們單位的上司發話說進了十二月份不再允許歇年假而且不得與下年度的累計，這個制度可真不錯。

    可是說如果不是這樣，江南未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望著忙著整理行裝的夏菲的背影，江南想，對於這次的見面，應該是自己比她更加充滿了期待。

    去雲州的那天，飛機起飛時本來是個晴朗無雲的好天氣。

    飛行過程中，江南沒心思理會興奮的夏菲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只是不時的望著外面翻滾起伏的白色雲層發呆，夏菲湊過來有些詫異的問：「你想什麼呢？」

    江南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在想，古代的人又沒坐過飛機上過天，怎麼藝術作品裡表現出的那些雲朵花紋什麼的能那麼逼真----估計肯定有外星人讓他們開過眼界。」

    夏菲無力的靠在座椅里嘆了一口氣。她早就發現，在某些時候，江南充滿了智慧象個十足精明的生意人，而在另外一些時候，他那種與生俱來無與倫比的天真，可真是讓人在哭笑不得的回味里不得不點頭稱是。

    快到目的地前的半小時左右，外面的天色明顯的陰暗了下來。

    飛機上的乘務員用一種甜美溫柔的語氣提醒各位乘客們注意收起小桌板，打開遮光板，系好安全帶。其實不用提示，也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飛機在緩緩下降，乘務員們在座椅間穿梭巡視著乘客們的狀態，一遍遍耐心的勸導著心急的乘客不用急於開始整理隨身攜帶的小件行李。

    江南有些鬱郁的望著窗外，吹落在舷窗上的雨滴被急速的氣流改變了原本的方向和形狀，留下了一道道斜劃而過的凜冽的痕跡，象是一張哭花了的臉。

    地面上連綿不斷的起伏山丘綿延著環繞了一片灰濛濛的湖水。樓群，公路，汽車，綠地，乃至行人，在呼嘯而過的巨大聲響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接近。

    失重的感覺再次使江南的耳朵里出現了那種熟悉的尖銳的疼痛，即使是張開嘴應對也無濟於事。

    一時間，江南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悄悄存了私心來這裡渡假的決定，究竟是錯呢？還是對？

    作者有話要說：動心了~~~

    第六章

    作者有話要說：可憐的江南啊啊啊~~~

    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里，不算是久別的重逢也很熱情。

    江南很自然的和程曉北有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個應該是他們兩個第一個正式的擁抱，雖然後者的動機單純，而前者心下惶恐。

    江南不知道程曉北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周圍的人是怎麼看的，總之這實實在在的擁抱讓他打心坎里覺得特別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