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雖然毛毛送走了，江南和夏菲卻留了下來。

    是夏菲的主意。她說這裡離她公司近，而且這套院子裡有葡萄藤有棗樹還能種花，吃飯逛街都方便，總之就是很舒服。

    對此江南沒有意見，所以，現在他們三個人依然都住在這裡。

    一天夏菲的公司指定她和一位同事去南方出差，聽到這個消息江南非但沒有惆悵相反似乎還挺有些喜出望外。

    他和夏菲現在幾乎天天粘在一起，可是天天在一起卻又沒原來想的那麼美好----夏菲其實是個還挺不錯的女孩，就是很嬌氣，總是喜歡粘著江南。

    要是最開始江南當然會求之不得，可是最近卻變得有些不是滋味。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只是讓江南有時覺得被她看管得幾乎喘不過氣。

    而且，隨著越來越了解，原先不容易感受到或者說是被刻意掩飾過的缺點，漸漸顯露出來變的明顯，也讓江南覺得無奈。

    和很多虛榮的女人一樣，夏菲也開始喜歡和別人攀比。什麼哪個同學又買了一塊什麼牌子的名表，哪個同事又買了一個什麼牌子的名包，哪個閨蜜又買了一套什麼牌子的頂級化妝品，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話題說給江南聽，自然不只是說說而已，而是希望他有所行動。

    這錢，江南並不是花不起，以他現在的能力，那些夏菲羨慕渴望的一切不過是非常簡單的事。可是江南覺得很詫異，難道夏菲周圍的人除了對這些豪華奢侈品的追捧和認知，就沒其他的愛好了嗎？

    江南有時會偷眼打量夏菲，這個女孩好象與最開始結識的那個不是同一個人。自己和夏菲開始交往時她曾經是個看起來非常單純美麗的女孩。讓人覺得她簡單自然恬淡，那種樣子讓江南很喜歡。

    如果那時夏菲就象現在這樣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張揚的氣勢，江南絕對不會同意和她交往。因為在江南這麼多年所受的教育，以及他所處的家庭環境，都註定了他只希望自己愛的人善良單純可愛，即使不必樸素，也不應該太過虛榮。

    那麼，究竟是自己當初看走了眼，還是她偽裝的太好？江南悄悄思索過，可是沒有答案。

    不過江南對夏菲還是很好很在意，她所提出的物質上的要求最後基本上都得到了滿足。

    看著曾經清純的夏菲一天天的在改變，如今已經算得上是珠光寶氣。那些昂貴的名牌化妝品幾乎遮住了她本來就很美麗的臉，這現實讓江南很無奈。

    但是他想：我還是愛她的，否則也不必這樣遷就了。

    只是江南一直沒回憶起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對夏菲的感覺變了味？

    想了也是白想，因為至少現在，江南還願意和她一起走下去。

    江南下午送夏菲和他的同事去的機場，回家開在胡同里正好趕上程曉北也往家走。

    江南停在程曉北身邊對他說：「曉北，沒吃飯呢吧？咱們也別天天在小飯館湊合呀，今兒個哥哥請你吃頓大餐！」

    程曉北笑著點頭說好啊，於是江南就帶著程曉北一路直奔陽光公園。

    江南幾天前剛和生意上的朋友在公園西門附近的一家新開的餐廳吃了港式火鍋，環境很優雅，關鍵是味道很不錯，不過還沒來得及帶夏菲來過。

    那天的晚餐吃得很滿意，江南點的一大桌東西都被兩人吃光了。

    一晚上江南和程曉北談學校談公司談青澀的校園往事談未來的遠大理想。

    程曉北喝了點兒酒，顯得比平常話多些。還給江南講他現在在一家裝飾公司實習怎麼去看現場怎麼作設計方案怎麼畫效果圖----那是個江南所完全不了解的行業，不過他聽得津津有味。

    江南怕警察查酒後倒是一滴酒都沒沾。自始至終，他一直笑呵呵地望著程曉北，覺得這孩子真是孩子氣得非常可愛。

    只是江南一直沒提起，那是他老早就發現的一個問題：表面上看起來陽光向上的程曉北，有的時候看起來會讓人覺得他有些憂鬱。

    江南在無意之中不只一次的見過程曉北一個人發呆的樣子，看著他呆呆的望著燦爛的夜空安靜的想心事。那種感覺很不容易形容，憂鬱的程曉北看起來孤單的很讓人心疼。

    每當那時，江南都會有種奇怪的衝動，想要努力去安慰他，哄他笑，逗他開心。

    有時候，江南甚至會覺得如果能讓他開心起來，要自己為他做什麼都可以。

    但那也許是種奇特的錯覺嗎？每一次當程曉北從沉思之中醒來發覺江南也在發著呆看自己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臉紅起來，那樣子顯得侷促而又無助。

    不過轉眼之間他又恢復到平常大多數時間裡那種開朗愉快的樣子，他掩飾得很好。

    可是即便是這樣，江南也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因為他看人一向都是准得很。現在看程曉北，他也相信絕對不會看走眼。

    江南對自己的眼光一向有把握，如果非要說對什麼是沒有把握的，只是他自己。

    所以儘管江南很好奇，還是識趣的對這個疑問保持了謹慎的沉默，緘口不提。

    那真是個愜意的晚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晚上到家後，發現不知道為什麼院子裡的電錶保險憋了，院子裡一片漆黑。

    江南嘴裡低聲嘟囔著什麼，借著按亮的手機屏幕發出的光，從後院的犄角旮旯東翻西找地搬出來個梯子，又從廚房的窗台上找到一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蠟燭，再就著這團小小火焰的微弱光芒憑著記憶從一個柜子的工具箱裡翻出來新的保險絲和一把能夠將就著用的小改錐。

    這會兒程曉北已經從自己屋裡拿來手電，趕緊幫忙扶著，照著江南一邊爬梯子一邊問：「慢點兒慢點兒----對了，你會換嗎？」

    江南聽他聲音里有點兒遲疑又似乎很關切的樣子心裡居然覺得很滿足：「會呀，這算什麼？以前我看我哥換過。」

    還算順利地換完保險絲，下梯子時不知道怎麼不小心絆了一下。

    不過江南沒摔著，因為程曉北從後面很及時地扶住----或者說是抱住了他。

    兩個人同樣年輕健康充滿活力的皮膚緊緊貼在了一起，雖然在江南站穩後馬上就分開了，可是江南整個夜晚都在黑暗裡回憶著那似乎只有一秒的接觸。

    他清楚地記得當轉過頭去自己的眼睛望向程曉北的一剎那，那雙漂亮的眼睛很快就躲開了自己的，他似乎看到了一種很特別的神色，好象是----害羞？！

    江南不能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那時院裡的燈還沒打開，僅憑院外胡同里的路燈並不明亮的光芒，這點光線對於想要及時看清真相的人來說，實在是太暗了。

    但他能確定的是一個微小的細節----程曉北肯定臉紅了。

    在回憶里當時江南甚至能感受到一種熱浪撲面而來，儘管這在清醒後被自己認定是不可能的應該僅僅是自己的想像。

    可是程曉北肯定臉紅了這一點卻是沒有錯的，後來的經歷無數次地印證了程曉北這個小小的愛臉紅的缺陷----可愛的充滿了無限誘惑的缺陷。

    江南所不知道的是，其實那一夜隔壁屋裡的人也很久都沒睡著----程曉北在黑暗裡一直困惑地睜著眼睛在模模糊糊的光線里安靜地發呆。

    雖然睡覺前已經洗過澡，但是剛才扶過江南的手和與他接觸過的胳膊上的皮膚好象還象是在發燒一樣燙燙的，莫非是在後來打開燈以後自己去吹熄蠟燭時不小心被燭火熏了一下，餘溫尚在？

    怎麼會這樣呢，不是說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嗎，可是怎麼又輪到自己作抉擇？

    雖然只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二選一，可是看起來怎麼覺得哪一個也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為什麼左右兩難的偏偏是我？

    為什麼每一次輪到的總是我？！

    程曉北在寂靜的午夜裡煩惱地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

    聽著不太遠的內環路上汽車由遠及近飛馳而過的聲音，程曉北也失眠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可愛保險絲啊，壞的時刻選得恰倒好處~~~

    第五章

    作者有話要說：動心了~~~

    一晃就到了九月底，天氣已經開始變得涼慡乾燥。

    這座北方城市一年之中最美麗的秋天就快要來了。

    可是程曉北卻就快要回故鄉了。

    他的交流學習已經順利結束。在某一天回家的路上，程曉北給江南打電話說要請江南和夏菲吃飯，感謝這兩個多月他們對他的照顧。

    接完程曉北的電話，江南忽然有一種意外的失落感。

    時間過的有這麼快嗎？怎麼轉眼間程曉北就要走了？

    就是說，不久以後就不能每天都看見這個漂亮可愛的大男孩，沒人在自己的小屋裡聽CD滿院子都是低低的悠揚的旋律在流動，沒人坐在葡萄架下自得其樂地著迷地看書，沒人順手遞給自己一杯剛剛沏好的綠茶，沒人對於自己帶著炫耀的笑容滿不在乎地削蘋果而讓果皮保持均勻不斷的技術滿懷羨慕，沒人和自己一起去喝酒聽自己說那些虛虛實實的故事，沒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很認真的發著呆想心事，也沒人再給自己講那座江南小城裡的童年趣事讓自己深深地嚮往，而自己已經習慣了有他在身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