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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pter08(1)

    那天晚上，歷楠十二點多才回來，什麼都沒說，爬上床就睡了。聽到她的鼾聲，其他三個人放下心來。喬錦說，正常人只有睡得好睡得不顧一切，才能做出打鼾這麼忘乎所以的事。

    第二天早上，秦雪梅問歷楠怎麼樣。歷楠說唐勁找她了，陪了她一會兒，她哭了一通，覺得心情好多了。歷楠問秦雪梅，自己是不是很傻，做的事情是不是很蠢。秦雪梅說不是。喬錦說做得好。余歌破例加入這種假設性話題，說若是自己未必會做這件事，但一定會做類似的事。楠楠你唯一的錯處，就是籌劃得不夠周全，設計得不夠狠，沒傷到她們的要害。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訓，出手打七寸，整死為止！

    余歌說得咬牙切齒，其他三人目瞪口呆。喬錦碰碰余歌的臉，說沒想到余小二你還有這麼暴力的一面，要是我叔公看見了，一定會後悔所託非人！秦雪梅摸摸自己的腮幫子，看著余歌沒有說話，若有所思的樣子卻讓歷楠找了個沒人的機會八卦之。秦雪梅神秘地說了三個字「趙幽萍」，看歷楠不解的樣子，只好進一步補充，「齊桓。」歷楠恍然大悟，捂著嘴半天才說：「原來余小二也會動感情啊！」

    「所以，動什麼都不要動感情啊！」秦雪梅頗為深沉地說。

    A大是一所面向全國招生的綜合性大學，而且錄取分數線相當高。也曾經有些高考狀元「瞎了眼」地撞進這裡，如今都成了校友錄上永久的紀念。

    頒獎大會之後很快開始籌備校慶活動。

    顧華之果然找歷楠談過幾次話，笑容可掬，態度可親，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反倒是歷楠，每次都如坐針氈。用唐勁的話說就是「像剛剛出獄，又被政府約談似的」。

    顧華之姿態擺得很低，也很坦白，甚至承認頒獎大會是自己做得不對，對歷楠的報復隻字不提，聽得喬錦都覺得不答應不好意思。可歷楠只是低著頭，用手蘸著茶水在桌子上畫圈，弄得大家好沒趣。

    事後，喬錦問她，歷楠說覺得很累，不想再和與蕭逸有關的人有任何牽連。余歌聽了，問她真能做到嗎。歷楠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考驗很快就來了。

    校慶不僅有文藝表演，還有許多活動，比如送給來訪校友禮物。人家幾十萬幾百萬甚至千萬級別的捐助，學校一點表示都沒有未免小氣。可送什麼呢？太貴的，學校沒錢；太便宜的，學校沒面子。什麼樣的禮物，學校可以既體面又少花錢呢？

    蕭逸提出一個方案：手錄體的校友錄，獨一無二，且展示了校園新生力量中多才多藝的活力。校長很喜歡，點名讓獲獎的歷楠同學完成。

    唐勁帶回這個消息的時候，歷楠半天沒說話。

    「可以不做嗎？」

    「校長點名的。」

    「討厭。」

    「是啊，老頭子怪蜀黍都討厭！」

    「為什麼非是蕭逸提議的呢？」歷楠托腮看著窗外，幽幽地嘆氣。

    余歌抱著一堆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哈著冷氣走進來，「凍死了！這鬼天氣，說冷就冷死人。我看今兒晚上就得下雪。」

    喬錦跟在她的身後，連書包都沒拎，只穿著一身運動衣褲精神抖擻，「瞧你那小身板兒，刮點小風就說下雪，放東北你還怎麼活啊？」

    「東北有暖氣。」余歌白了一眼喬錦，轉頭對秦雪梅說，「把我凳子放好。」

    喬錦湊到歷楠跟前，神秘兮兮地說：「楠楠，你知道論壇上說你啥？」

    「你自習課又去論壇逛了？沒看書？」

    「唉，上自習就不錯了，還管我看什麼啊！又沒掛科，大家都差不多好啦！」喬錦一揮手，「論壇上說，蕭逸這個方案校長非常欣賞，狠狠地表揚了他。然後就有人蹦出來說，蕭逸這個主意不是他自己想的。」喬錦賣關子似的停下，等著歷楠發問。

    歷楠的筆在宣紙上停了一下，繼續低頭寫了起來，好像那是個無關緊要的話題。秦雪梅和余歌互相看了一眼，沒插話。

    喬錦繼續說：「說是你幫蕭逸想的主意。說什麼，這明擺著就是讓你出風頭

    插pter08(2)，

    只有你才能想到用毛筆什麼的。」

    「不是我。」

    「是啊，我也是這麼回復的。可是你不知道哦，大家討論得好熱烈，一會兒就把我的回覆淹沒了。她們都覺得就算不是你提的，也跟你有關係。」

    「那就隨她們亂想吧。」歷楠很淡定地說，「我寫完了會把東西交給唐勁，他幫我轉給蕭逸。」

    「不是交給顧華之嗎？」

    「她們說我不喜歡顧華之，我就隨她們的意好了。反正能離他們多遠就多遠，越遠越好。」

    「唐勁不錯。」余歌忽然插嘴。

    歷楠頓了頓，「是個好哥們兒。」

    喬錦看她們像打啞謎似的說話，摸摸頭，一臉的茫然。

    寢室電話湊熱鬧似的響起來，動作靈敏的喬錦一個箭步竄過去，「我看看，我看看。一定是唐勁那傢伙打來的。楠楠你最近太累了，我幫你出氣！」說完，抓起電話大聲說：「唐勁，楠楠兩天沒下樓了，你得」話音戛然而止，喬錦好像被定在那裡。

    其他三人看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喬錦拿開電話，對歷楠結結巴巴地說：「蕭、蕭逸，楠楠，找你的！」

    歷楠下了樓，看見蕭逸站在暗淡的燈光下，白色的衛衣反she出一層淡淡的光暈，柔和而溫潤。在這個好像要下雪的夜晚，因為他的出現，那層寒冷就這樣莫名地消失了。歷楠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氣，從陰影里走出來，輕輕地擺了擺手，「嗨，蕭逸，你找我？」

    蕭逸臉上掛著微笑，和選舉那天臉上的微笑一樣。歷楠發現，無論什麼時候，他的微笑總是一個樣子，精確得就像計算機的開機界面，那麼友好，那麼程式化。

    蕭逸點點頭，「不好意思，這麼晚找你。沒打擾你吧？」

    「沒有。」其實你什麼時候來找我都不會打擾我的。歷楠心裡暗暗地想。

    「抄寫人名錄很累吧？我聽你們寢室的人說你兩天沒下樓了。」

    「還好，不累。」

    「不急，慢慢做。」

    談話陷入沉默，蕭逸垂下眼帘。歷楠發現他的睫毛很長，在眼瞼處形成半圈淡淡的陰影。有點女人氣，歷楠挑剔地想，可是很好看啊！她又不由自主地感嘆。

    「嗯，我聽說你參加了一個一幫一互助項目？」蕭逸突然提起這個幾乎快被歷楠遺忘的東西。

    「嗯，不是你們學生會搞的嗎？」歷楠漫不經心地回答，心裡還在糾結他那長長的眼睫，「先拿我做典型嗎」歷楠一愣，「你不知道？」

    蕭逸依舊垂眼看著地面，「呵呵，唐勁做得怎麼樣？」

    「他不是定期交報告嗎？」

    「哦。你覺得這個項目怎麼樣？」

    「還行吧。我不是上課去了嗎。」歷楠慢慢警惕起來。

    「你覺得這個項目怎麼樣？」

    「無所謂啊，學生會也是關心大家嗎！」

    「你不覺得受到侮辱嗎？」

    「唔，是有點受打擊。不過也無所謂啦，不是什麼大事。」

    「如果這不是學生會的項目，只不過是有人假借學生會的名義行事，你怎麼想？」

    歷楠沉默下來。她早就猜到了，那個破綻百出的藉口。在這個千瘡百孔的藉口下，她和唐勁理所當然地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上自習，互相發個簡訊問候一下，沒事打個電話說個笑話，在這個差勁的藉口下，很多不便宣諸於口的感情悄悄地流淌，靜靜地匯聚「怎麼了？」歷楠輕輕地問，渾身的毛孔剎那間收縮又打開，好像一次變身轉眼完成。她忘了眼前男生的魅力，只感到迫近的危險，那個足以打破她的世界的平衡的危險。

    「沒什麼。」蕭逸睜開眼，看著歷楠，「如果你覺得很好，我也覺得可以推廣。」

    歷楠聳聳肩，拒絕回答。

    蕭逸笑了笑，眼睛彎彎的，嘴角上翹，安全無害，「那好，該熄燈了，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

    「好的，再見。」

    平地捲起一股小風，打到牆上又反彈回來，犄角旮旯的塑膠袋和紙屑沿著DNA雙螺旋形結構旋轉飄浮，時而緊時而松。

    歷楠站在

    插pter08(3)

    原地，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的蕭逸。

    那是一個白天，好像也是有這樣一股小風，吹跑了她晾在欄杆上的枕巾，然後她在拐彎的地方看見了蕭逸和顧華之。他向顧華之表白，卻被拒絕了。而她歷楠，不小心從旁邊走過。於是，被拒的蕭逸蕭索地抬頭，好奇的歷楠扭臉去看，目光在空中一碰，轉瞬而過。

    從此萬劫不復。

    歷楠清楚地記得，蕭逸微微仰頭，神色黯然，清秀的臉上卻掛著倔強的笑容。歷楠的心好像被重錘砸了一下，砰的一聲沒了規矩。目光略一轉移，卻看到蕭逸修長的脖頸上突起的喉結輕輕滑動，把她的目光帶入白色的襯衣領口內。第一個扣子沒有扣，從側面看，尖尖的領子有點斜塌，露出一小片古銅色的皮膚歷楠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氣，肺部驟然緊縮，嗆出一連串的咳嗽。在放學回寢室的人流中，這幾聲咳嗽顯得無足輕重。歷楠裹緊了外套，微微閉上眼，有點煩。為什麼是蕭逸來查唐勁？換個人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站好隊，可現在顧華之和她們寢室的趙幽萍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歷楠神經元全部啟動，聽得格外真切。一閃身躲進旁邊的小賣部這完全是下意識的。

    趙幽萍手裡拎著兩個暖壺，顧華之手裡抱著一摞資料在小賣部的門口常年放著一排五顏六色的暖壺，每天大家都會在上課前把暖壺放在這裡，吃完飯後過來拎壺打水，省得上下樓地奔波。

    趙幽萍放下壺，對顧華之說：「這次多虧蕭逸幫你在老師面前說話，算是涉險過關，還化險為夷了！那個歷楠夠狠的，大庭廣眾給你來一下！唉，不說了，說說你打算怎麼謝謝大帥哥啊？人家可真是深情呢！」

    歷楠躲在小賣部的窗台邊，正好透過敞開的窗戶從喧鬧中捕捉到了這句問話，不由屏息細聽。

    顧華之還是一貫的平淡從容，「都答應兩個寢室周末一起活動了，你滿意了？！對了，這次校慶文藝表演那部分準備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