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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12:32 作者: 姬流觴
    ☆、插pter03(3)

    偶爾碰見唐勁,兩人會點點頭,說說今天天氣真好之類的話。喬錦問歷楠是不是開始喜歡唐勁了,歷楠斷然否認,並有意識地避開唐勁。如果對面走來,她寧可拽著女朋友繞個圈,多走幾步冤枉路。

    喬錦不解她何必如此介意。歷楠的解釋是,既然連喬錦這種神經大條的人都覺得她和唐勁之間應該有什麼,那她就更應該瓜田李下地注意避嫌。

    余歌對此極為支持,她反對陷入稀里糊塗的戀愛中,尤其是那種曖昧的狀態,余歌激烈地斥之為「不道德狀態」。

    蕭逸是學生會主席,唐勁受蕭逸的邀請,在體育部長準備大運會的時候,出任本學期的代理部長。秦雪梅習慣性地叫上歷楠去會裡幫忙,卻意外地被歷楠拒絕了。

    「沒必要這麼在意吧?唐勁和你本來就沒什麼啊!」秦雪梅竭力挽留自己的免費得力助手。

    歷楠沒精打采地托著腮幫子,「累了,不想跟那些男生有什麼。再說,我現在不想見蕭逸。暗戀了這麼久,我突然覺得很累。也許暗戀是有期限的,我的----終於到期了。」

    「是嗎?」秦雪梅狐疑地看看她,「你到底是因為蕭逸,還是因為唐勁不去的?」

    「不管因為哪個,反正我是不去了。」歷楠爬上床,蒙住被子,悶聲說,「不去了。」

    「那你現在幹嗎?」

    「睡覺。」

    「今天有課啊!」

    「你見我上過課嗎?!」

    余歌扭頭看窗外,無視喬錦掃過來的可憐巴巴的眼神。

    被窩裡一片漆黑。歷楠吐出一口氣。她能說,憑她的直覺,唐勁好像對她有好感嗎?會不會自作多情了一點?會不會是她太敏感了?就算有,會不會一旦她作出反應,又會變成櫥窗里的商品,等著被選擇?!

    暗戀,永遠只有一次。

    寢室里靜悄悄的,歷楠掀開被子,慢慢地坐起來,穿好下床,坐在書桌邊。

    剛才,余歌和秦雪梅押著不服氣的喬錦去上課。喬錦出門前喊得聲嘶力竭:「為什麼要我去?為什麼楠楠可以不去?」最終沒用,還是背著書包乖乖等著點名。

    自從歷楠在教室明目張胆地裝外校學生成功脫身後,余歌就放棄讓她上課的努力了。

    鋪開宣紙,研好墨,墨香慢慢地彌散開來。屋子已經收拾乾淨,點起一支薰香。端方的檀香和墨香糅合在一起,若即若離。絲絲的苦味從香氣中透出,漸漸平息了翻騰的腦海,如暴雨過後的大海,慢慢托出一彎淡淡的月牙。天還是黑的,但,終究平靜了。

    歷楠推開窗戶,深深地吸了口氣,掃走胸中的窒悶才回到桌前,提起毛筆,輕輕地蘸了蘸墨汁。看著雪白的筆尖變成濃釅的黑色,發出飽滿而烏亮的光澤,歷楠才穩穩地提起來,面對眼前的白紙,靜氣凝神。

    歷楠的母親是畫畫的,學藝不精開了個畫廊。受母親的薰陶,歷楠的書畫功底比起一般孩子要強很多。

    墨跡在紙上有節奏地變幻著,彎彎曲曲的黑線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字。歷楠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這些字,她只是隨心所欲地畫著,慢慢地欣賞著它們的體態、氣勢、姿容、儀表。時間悄然流逝,潔白的海鷗從窗外掠過,又撲向深遠遼闊的大海。每個生命都像字一樣,有開始,有結束。雖然只有寫完了,才知道是美還是丑,但是總可以慢慢落筆,細細琢磨,一筆一畫地認真對待。因為時間總是勻速通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錦的大嗓門報告午餐時間的到來,「臭死啦!」話音落下,門被推開,喬錦拖著書包衝進來,撲到桌邊捧著水壺咕咚咚地喝了一大口才抹抹嘴兒,跑到歷楠的桌邊,邊看邊問:「又練字呢?這麼漂亮的字,幹嗎不讓說呢?宣傳部那個書法家算個diǎo啊!」

    歷楠不受影響,繼續臨帖。

    喬錦爬上自己的床,「對了,有人在校門口的鷺鷺酒家裡看到顧華之和蕭逸一起吃飯,只有他們倆啊!聽說顧華之很矜持的,從沒和男生一起單獨聚餐過!」

    歷楠的手一頓,「白」字的最後一筆竟然寫不下去。再仔細一看,那些圖畫般的字合成了一首詞: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後面沒寫完。

    喬錦讀出來,「怎麼寫這個詞兒啊!望啊望的,望夫崖啊!咱們419說什麼也不能當望江樓!嘖嘖嘖,尤其是最後這三字兒,你能來點吉利的嗎?倒過來念就是白斷腸啊!望了半天----白斷腸!」

    「你不能說點好聽的?!」秦雪梅打斷喬錦的烏鴉嘴,「要不是我和余歌把你叫過去,你的作業又交不了了。對了,楠楠,老師那裡幫你請假了。沒事的話,還是上上課吧,挺好玩兒的。」

    「對!」喬錦又插話,「我發現老師特別愛講侵犯女性生理自由的案子,一講就兩眼放光!」

    「別亂說!」余歌拎著幾個水壺走進來,今天輪到她值日打水,「老師畢竟教給你東西了,講什麼管那麼多呢!」

    歷楠越看自己寫的字越覺得晦氣,賭氣把筆一扔,爬上床看書去。

    喬錦看她不寫了,問道:「你那個字兒,借我用用唄?」

    「隨便吧!」

    她頭疼得厲害,只想閉眼睡覺,別的一概不問。

    插pter04(1)

    今天起得很早,歷楠拿著油條坐在食堂里發呆:好像忘了什麼事?

    左右看看,都是背著書包的人。更有鴛鴦成雙,喁喁私語,看得歷楠心煩意亂,只想拍桌子罵人!

    「真是的,大早晨的也不讓人消停!」

    耳邊突然冒出一嗓子。已經過了變聲期的男聲迥異於女孩子的細碎尖銳,帶著聲帶的震顫直接哆嗦著抖進歷楠的耳朵。

    湊得太近了,一股熱氣吹到歷楠的耳朵邊,歷楠嚇得側身扭頭,慌亂中一張大大的笑臉撞進視野,「是我!美女同學!」

    唐勁?

    歷楠的臉騰地熱了起來。

    「你去上課?」唐勁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甚至從歷楠的盤子裡撈出幾根鹹菜,放在自己的飯盆中,「這豆腐腦太淡了!」

    他連鹵都沒放,白豆腐,能不淡嗎!

    「有事嗎?」歷楠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不自在地低下頭,攪著飯盆里的豆腐腦。

    完整的豆花散成細碎的小塊,好像突然攪動的萬花筒。透過醬油色的湯,歷楠好像又看到藍天白雲金沙灘上,她被絆倒摔在唐勁身上,臉貼著臉,眼對著眼他們都嚇壞了。

    「找你談工作。」唐勁一本正經地放下筷子,嚴肅地說。

    歷楠愕然地看著他。

    「一幫一互助?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逃課逃得人神共憤,連院領導都知道有個逃課大王叫做歷楠,不僅不上課還拿獎學金,老師的里子面子都丟光了。所以,大家決定要好好教育教育現在越來越不把上課當一回事的學生!而你,首當其衝!」

    歷楠低下頭,自己上的所有的課加起來大概不超過五節半那半節就是上次被唐勁騙去見蕭逸的那次。時間久了,不知道為啥,已經記不清當時蕭逸的話有多傷人,反倒是騙老師說自己是外校的,還大搖大擺走出教室的情節,歷歷在目。

    眨眨眼,歷楠低下頭嘟囔:「他們講得不好,還不許人拒絕嗎?」

    「你以為這是哈佛啊!A大有A大的師道尊嚴,等什麼時候你到了可以拒絕老師把老師轟下台的學校,再去辯解吧!」

    「那怎麼才算互幫互助啊?」

    「他們取名叫一對一互幫互助,我個人認為就是結對監督。」

    「什麼意思?」

    「比如咱倆,我代表系裡幫助你克服逃課的慣性,培養上課的積極性和榮譽感。你呢,也可以監督我,讓我不能找藉口逃課。但總體而言,我要儘量跟著你上課,保證你該上的課都上。系裡通過老師點名,來確定我的工作成績。」

    「這個聽起來」歷楠猶豫了一下,「除了我們這」她想說「這一對」,覺得不對勁,話到嘴邊,改口,「我們這一組,還有別的組嗎?」

    唐勁沉默下來,呼嚕呼嚕地喝豆腐腦。歷楠敏銳地感覺到,唐勁有話想說未說,抑或,是不知該如何說。

    周圍的人來來去去,歷楠低著頭只隨著周圍的人轉動眼球打發時間。

    「沒有了。」唐勁終於開口,含含糊糊地說著,好像這個問題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什麼」歷楠脫口而出,問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她想問,為什麼只有我且唯一是我被選中?但其中似乎有什麼很詭異的地方讓她說不出話來。也許,這個問題應該這樣問為什麼是你唐勁和我被選中一組呢?尤其是我覺得你對我似乎有點意思的時候歷楠對自己歷來坦率。很多時候,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故作不知,而是因為害怕或者恐懼,因為選擇或者權衡,不得不去迴避。比起自欺欺人,歷楠覺得自己至少明白放棄的是什麼,掌握的是什麼。

    比如現在的唐勁,她害怕被拒絕,害怕放出去的感情就像斷線的風箏,不到被撕碎的時候不能降落。她已經受過一次傷,不想再重複一次錯誤。所以,寧可放棄唐勁的「可能」,也要確保自己的「安全」。

    不,那個問題不能問。

    歷楠的心思在電光石火之間轉了無數個圈,並得出了結論。

    「什麼為什麼?」唐勁忽然對歷楠的半截

    插pter04(2)

    話感興趣了,抬起頭,睜大眼睛追問。歷楠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迅速垂下眼帘。唐勁的眼神太過熾熱,似乎在剛才她轉心思的剎那,唐勁也想了很多,並有了決定。

    那天之後,歷楠非常吃驚自己的敏感度。雖然兩人沒有說話,但就像小說里弈棋高手過招一般,一個起手式,彼此已經算到了中盤「為什麼」歷楠咬著勺子,拖了長音慢慢地說著,「為什麼學校想起弄這個呢?我是說曠課什麼的一直都有,我雖然曠得多,但也沒耽誤學習,過去學校雖有很多這種情況,怎麼現在要抓了呢?」

    「呵呵,」唐勁笑了,眼眉一挑,「估計哪個學生會的主席想泡美眉,所以出了這個餿主意吧。」

    歷楠臉紅了,「還有哪個院系在搞嗎?」

    唐勁一聳肩,「咱們院是唯一的試點,我估計他們就是想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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