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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3:11:32 作者: 情熱枯葉
尷尬的分子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兩人沉默著捱過了餘下的鐘。
到鍾了,呂清光禮貌地道別,照舊沏了杯茶給他,然後走了出去。
高岩怎麼都沒料想到呂清光竟然是他的高中同學。
以前的呂清光還不叫呂清光,他那個時候叫魏清光,眼睛也還看得見。
回想起和呂清光的同學往事,也很吃力。
魏清光家境不好,父母離異,一直跟著母親生活。
他媽沒有正經兒職業,靠著各種酸甜苦辣的生計過活。譬如替人當保姆,路邊擺攤兒,超市打工等等。
蘭啟是市裡的明星高中,除了學習成績好,靠真本事考進來的學生外,更多的是達官貴人們的關係戶。
魏清光算是學習好的那類,但他又沒達到出類拔萃。至少在當時,高岩是根本看不見這人的,對他印象可以算完全模糊。
他依稀記得,魏清光那時個子矮特別瘦弱,而且臉色蠟黃,整個人看起來怏怏的。班裡有些討人嫌的,喜歡嘲笑他營養不良、瘦猴、娘娘腔之類的。
雖然不至於嘲諷得很過分,但這些玩笑無疑扎到了魏清光脆弱的自尊心。
高岩看不慣這些仗勢欺人的,但同樣也不爽魏清光懦弱如鴕鳥一樣的表現。
記得有一天早上,高岩來得比往常早許多。
甫一進教室,他有些驚訝,竟然有人比他還早。
魏清光趴在自己的課桌上,肩膀一抽一抽地,似乎在低啜。
高岩拿他一向當空氣,抽出一套卷子,準備刷題。
哪知道,教室後方響動越來越大,高岩蹙眉,完全做不進去題。
他倏地起身,攥緊拳頭朝魏清光走去。手剛拽起人衣領,高岩就愣住了。
魏清光任他拽著,哭得涕泗橫流,還很醜。
高岩煩躁地嘖了一聲,鬆了手,走回自己座位。
沒過一會兒,他把一包紙巾和一杯還溫熱的豆漿砸在魏清光桌上,兇狠地說:「別哭了,哭得老子都他媽做不進去題了。」
魏清光一怔,止住了哭聲,眼底盛滿了不解和訝異。
那個時候,高岩發覺,魏清光的眼睛其實挺漂亮的,尤其是水珠掛在睫毛上,還有點楚楚動人的意思。
高岩不禁害怕地顫抖了一下。心說,打住打住,這個思想有點危險。
過了好一會兒,魏清光低下頭,耳根通紅,小聲地說:「謝謝你。」
高岩冷哼一聲,並不領情的樣子,轉身回到自己座位。
魏清光胡亂地摸了把臉,看著高岩埋首在題海中的背影,心底漸漸湧起股異樣的感覺。
他從來都是與孤獨、貧窮、被排擠作伴。沒有閒暇去深挖感情,那會使他神智混亂,會毀了他的生活。
那個時候,他也懵懵懂懂,尚未意識到這種莫名的情愫將會對他有多麼深遠的影響。
高岩無意識留在他身上的,如同河流留給山川,使大陸分離,海洋切割。
後來他才明白,原來在那瞬間,高岩就將他徹底地改造了。
他被改造成了一個真實的人,第一次有了,想要積極活下去的欲`望。
04.
轉眼就到了九月初,高岩手頭上的項目都告一段落,驟然多出了大把時間。
他掃了眼空蕩蕩的冰箱,準備去超市補充點糧食。
剛熄了火,離高岩泊車的不遠處起了一陣騷動,能聽見有人正在高聲吵罵,周圍逐漸聚攏了看熱鬧的人。
高岩對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視若無睹。
一是因為不愛湊熱鬧;二是因為他是有案底的人,離麻煩狀況越遠越好。
他從圍觀人群後方穿過,無意瞟了眼風暴中心。
一中年男人正拽著一年輕男人,怒罵道:「你是不是故意碰瓷的,杵根棍子就能裝瞎子啊?!」
年輕男人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說:「對不起,我真的是迷路了,沒想到會來地下停車場……」
高岩停住腳步,瞧了一陣熱鬧,眉毛逐漸擰成一條,然後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撥開人群,走到年輕男人身前。
「呂清光,你在這兒幹嘛?」沒等呂清光回答,高岩轉向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說,「不就是刮蹭了點兒嘛,多大個事兒啊,先拍照片,直接報保險唄!而且,我覺得是你倒車擦了人吧,怎麼還怪別人蹭掉了你的漆?」
男人囔囔道:「你他媽又是誰?怎麼著,還有同夥啊,合著來個仙人跳啊!」
呂清光正欲上前解釋,高岩忽然拽了住他,把他護在了身後。
高岩指指右上方,「哎呀,別囉嗦了,這裡有監控,直接調出來看吧,看看到底誰全責。」
男人頓時萎了一半氣焰,「那個……你……」
「你什麼你的,」高岩不耐煩地接話,「這位大哥,我朋友身上擦傷都沒跟你算帳,你倒是惡人先告狀,反過來想訛好人啊?你是不是看他是個眼瞎的,就想故意欺負他啊?這可太沒道德水準了吧?!」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中年男人眼瞅著就要暴跳如雷,可又憋著不敢隨意發作。
這時保安趕了過來,驅散了圍觀人群,開始盤問起事情經過。
高岩陪著斡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把事情解決了。中年男人估計也沒譜兒,沒同意看監控,保安也說看監控還得申請,建議能私了就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