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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56:23 作者: 非期而然
只要皮球沒破就好,鍾省看了兩眼就又把球重新摟進了懷裡,繼續看著球場上的其他小孩。
場上的這隻老鷹太厲害了,已經把母雞身後的小雞抓得只剩兩隻了。
已經被抓了的小雞們在旁邊給母雞和剩下的兩隻小雞加油,有的乾脆給老鷹加油,讓他把剩下兩隻也一起抓掉。
鍾省覺得這些孩子都好笨,換了他他就絕對不會被抓到,都有人在前面擋著了居然還會被捉到,可真是太笨了。
看了好一會,一個穿著淡紫色長毛衣的女人進入了鍾省的視線。她站在遠處沒有過來,但鍾省一看到就趕緊站了起來,抱著球跑了過去。
看到鍾省跑過來女人就繼續往前走,她走得很快,鍾省得小跑著才能跟上。
「媽媽。」他低低地喊了一聲。
「嗯,有沒有跟那些人說什麼?」
「我沒有說話。」
「回去吧。」
「好。」
這是媽媽第一次這麼早回家,但她回到家後就坐在沙發上弄著手機不說話。鍾省坐在她旁邊,抱著球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家在一樓,房子不大,甚至有些逼仄,因為是一樓光線也不好,家裡常年陰涼涼的,白天也得開著燈才能看得清,再加上南方氣候潮濕,尤其是夏天梅雨季節的時候,屋子裡返潮,搬進來時還是白色的牆現在全變成了灰色,上面全是霉斑,牆皮也剝落了好多塊。
鍾省不喜歡這裡,他想住亮亮的大房子,但是他不敢說。
「媽媽。」鍾省看著廚房裡的塑料碗,裡面是媽媽給他準備的晚飯。
「嗯?」
「我有點餓了。」
「我有點忙,你自己去把飯熱熱吧。」
把球放到沙發旁邊,鍾省往廚房裡走:「嗯。」
他熟門熟路地雙手拿起塑料碗,打開微波爐的門後把碗放進去,然後把旋鈕轉到兩分鐘的位置----媽媽很辛苦,每天都很早就出門了,所以前一天晚上她就會把他的飯分三個碗準備好,他三歲的時候就會自己用微波爐加熱了。
等到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鍾省把搭在案板上的毛巾拿下來包住塑料碗,放到桌上打開,一股熱氣從裡面冒出來,吹散熱氣,裡面是非常軟爛的米飯和蝦米豆腐,用勺子攪一攪再吹一吹,鍾省開始吃飯了。
吃了兩口,他道:「媽媽你吃了嗎?」
「吃了。」
「奧。」
房間裡又重新安靜下來。
於婉有些煩躁地刷著手機上的招聘信息。
她長得很漂亮,即使疏於打扮,眼周圍因為過於忙碌而有了深深的黑眼圈,也有一種難言的風韻。幾年前的她是個中規中矩的大學生,成績不夠好,大學只考上了三本,但家裡也還算小康,一年兩萬多的學費雖然多,但還是能拿得出的,再加上爸媽寵愛人又長得漂亮,所以心氣自然也挺高。
於婉屬於文藝女青年,一頭烏髮不燙不染,她喜歡去圖書館讀書,喜歡養花製作書籤,還練了一手好字,專門寫在書籤上送給網上認識的筆友。
她看不上學校里那些男生,覺得他們膚淺又浮躁,拿著爸媽的錢泡妞非常沒本事,所以大學兩年都沒交男朋友,直到大三那年,她在咖啡館偶遇了鍾恆之。
幾句話攀談下來,他們就留下了對方的聯繫方式。
一個看中了對方才華橫溢,成熟而又先進的內在。
一個看中了對方大學生的身份和未出社會的純真。
他們相識的時候鍾恆之二十九歲,還沒成為五個掌權人之一,外界也沒人知道他就是鍾恆之,更何況他還特地把自己設定成一個鍾家不受待見的小角色,就更不會有人把他往那個神秘家族的上位者想了。
鍾恆之略施手段,於婉就迅速墜入了愛河。大四的時候她一臉嬌羞地在他隨口編的生日那天,把自己交給了他。
一擊即中,沒兩個月她就查出來懷孕了,她興奮地告訴鍾恆之,鍾恆之也很開心,並且還立刻去珠寶店買了閃耀的鑽石給她。於婉開心極了,覺得自己遇到了對的人,結果開心了沒多久鍾恆之就說鍾氏內部動盪,他之後會很忙,然後就開始經常見不到人了。
於婉不疑有他,忙完論文的事情後就回家把她要和鍾恆之結婚並且也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了爸媽,接著就滿心甜蜜地等鍾恆之忙完這一陣後過來找她,結果,卻在懷孕第八個月的時候等到了他老婆打過來的一通電話。
期待幻滅,她成了自己最厭惡的第三者。
證實鍾恆對自己的欺騙後,於婉仿佛瘋了一樣在家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摔了電話,開著車衝進醫院要求墮胎,。
憤怒麻痹了她的神經,她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羊水破了之後的疼痛。
她開車到半路羊水就破了,所以墮胎沒有墮成,她直接在醫院生了。
被推出病房的時候家人都已經到了,新生兒給他們帶來了一些喜悅,可女兒的精神狀況卻令他們不安,他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才會讓女兒突然做出如此舉動。
於婉生產後什麼話都不說,就光流淚。
之後父母也就都知道了----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有婦之夫,她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成了人人唾棄的小三,現在未婚先孕,身心被騙不說,面子裡子也全都丟盡了。
可畢竟是家中獨女,也是寵愛著長大,父母不忍心在這時候再罵她,卻也少不了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母親更是以淚洗面,甚至想去鍾家鬧,於婉不想再繼續丟臉下去,死命攔住了母親。
之後出了院,因為不想面對心懷各異的親戚,於婉一個人帶著孩子躲到了城西的開發區----一個發展比城裡要落後很多的地方,除了父母,她斷了和親戚朋友之間的聯繫,開始過上孤兒寡母獨居的日子。
她討厭兒子鍾省,因為他的存在提醒了她愚蠢和可笑的過去,可她又沒有喪盡天良到拋棄孩子的份上,所以就這麼矛盾地養育了鍾省好幾年。
爸媽把三十萬的積蓄都給了她,於婉只要了二十萬,花其中十六萬買下了一樓已經裝修好的五十平房子,剩下的拿來過日子用。
她頗有骨氣地拒絕了家裡後面還要繼續匯給她的錢,說這是她自己造的孽不要家裡被她一直連累下去。可真的養孩子了她才發現原來花費這麼高----奶粉、紙尿布、嬰兒床、衣服、疫苗等等全都是錢,嬰兒又皮膚嫩身體弱,稍有不慎就是生病。
即使她上著班那四萬塊也沒一會就用光了。於是於婉只好辭了原本一個月三千五的文職工作,一沒經驗二文憑不高,要她的地方工資都不高,最後她只好進了工廠做工,因為是按件算錢,她沒日沒夜地做一個月能賺一萬五以上,比原來的工資翻了四五倍,所以即使再不願意,為了生活她也只好進了廠。
日子也由此終於好過了起來,除了太過忙碌,養孩子的花費她總算能承擔起來了----對了,鍾省三歲之前的時候,於婉只要白天上班,就會把孩子交給不遠處的福利院看管,下班了再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