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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50:41 作者: 懶到炸毛
    「以前的事,別人都不記得,你就別再用來折磨自己了。」

    寒山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師父說過,後悔的事情記得當初怎麼做錯就好,該忘得必須要忘乾淨。

    陳竹隱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寒山,握著筷子的手卻緊了下。說他不擔心蘇陌萱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可惜不知道明華到底是如何想的,如果只是單純的想找樂子,他倒不擔心,可如果和天庭那群老傢伙有關,甚至是故意來探蘇陌萱的情況,那就不要怪他不講情面。師父雖然沒教他仙法,但蘇陌萱憑一己之力都能攪得九重天翻天覆地,難道他就沒辦法了嗎?

    朦朧的月光越過窗台,落在輕柔的毛毯上,被夜風吹起的透明窗簾在上面留下影子凹出各種奇怪造型。雖是初春,可蘇陌萱卻仍舊留著毯子在屋內,她最喜歡赤腳踩在上面,軟軟的讓人很舒服,就像很多作品裡喜歡描述的踩在雲端。

    人類總是喜歡各種想像,猜測雲團是多麼柔軟,可真正碰到才會知道,那不過是團濃霧罷了,根本摸不出觸感。就好像夢幻般的事物,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形狀和觸感,它們的意義,也不過是多愁善感的人類賦予它們的罷了。

    蘇陌萱側躺在床上,渾身發軟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自千年前陳竹隱找到遏制她蛻皮時疼痛的藥物後,她便再也沒有過這種無力的時刻。腦袋也重的像是喝醉了酒找不著路,這就是耗盡精神的下場嗎?

    此刻她連思考都成了問題,輕輕翻了個身就不小心掉下床鋪,還好柔軟的毛毯緩衝了重力加速度帶來的衝擊,她無比慶幸自己的懶惰,想想,要是勤快的讓馮叔幫忙收起毛毯,這時候她丟人的場面就要被籬阮和菡萏仙子看到了。

    她也沒想到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思去想丟不丟臉的事,明明,臉早就丟盡了。

    「唉。」

    憑空出現一聲嘆息,蘇陌萱卻已沒有精神再想是什麼人,閉上雙眸昏了過去。也是因為暈了過去,精神不濟難以看清對方是誰,否則她就是死也定要裝作一副無事樣,那是她最不希望出現的人,最不希望暴露自己脆弱一面給他看的人。

    去而復返的明華蹲在她面前,無言地托腮考慮到底該不該將她抱上床。今天和她對視的幾次他分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之前在梧桐山相見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剛剛她那一摔,徹底讓他確定了原本的猜測。

    據說為了避免蘇夏被犧牲,她孤身一人硬是將蚩尤首級封印了一遍,雖然用的是君陌的神力。可她畢竟只是普通人類,平白耗費這麼精神,若不是這身子有禁錮魂魄的作用,恐怕她現在連七魄都保不住。

    這丫頭,怎麼就這麼讓人擔心呢?

    ☆、願望

    昏迷的蘇陌萱並不知道她熟睡後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身子恍惚間輕了不少,一道暖流經過胸口,由心房順著血管朝四肢百骸涌去,洗淨了連月來那沉重而又擺脫不掉的倦意,身體猶如浮在雲端一般輕盈,可雙眸卻依舊模糊,腦海里混沌一片。

    明華小心收起神力,一手穿過蘇陌萱的腿彎,一手扶住她的肩膀,稍微用勁便將她小心抬到床上。此時已近日升,泛白的地平線遮不住金黃的日光,已經露出了點點余暈,朦朧的月光早已被遮掩,再也看不見。明華替她拉了下被子,輕輕蓋住她半邊身子,便蹲在床邊,靜靜地看她熟睡的模樣。

    其實關於蘇陌萱和他的交集,眼下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哪怕是當年害得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也不記得,甚至在重新遇見她之前,連她的樣貌都想不太起來。他只記得睜開眼時便是在九重天上他的華陽宮中,若不是床邊不知何時君陌留下的幾句話,他還真記不起當初下凡是為了還蘇陌萱這個債。

    他並不想找司命要簿子看在凡間發生了什麼,這本就不該去回憶,也不值得回憶。可是司命各種奇怪的表現,還有面對蘇陌萱時,心裡那些莫名其妙的變化,讓他開始疑惑,那些在凡間的經歷竟可以對他影響這麼大。不過,他居然不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反而越來越想靠近她,想了解她。

    不知道這蠢姑娘會不會真的如君陌所說,拿得起放得下。當年但凡她聰明一點,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被他弄成現在這個模樣。但若真是這樣也好,遊戲麼,本就不應該全心全意。

    「帝君。」

    明華即將觸及蘇陌萱眉眼的手指一動,輕巧地收了回去,抬眸看向不請自來推門而入的某人。

    「何事?」

    明明他也是偷雞摸狗黑燈瞎火進來的,偏偏搞得像是這屋子主人一般,淡定自若。陳竹隱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蘇陌萱暗嘆口氣,隨手關上門。

    「多謝帝君出手相幫。」

    「不用謝我。」明華輕咳一聲,掩住臉上的不自然,道,「要不是你師父沒臉沒皮給我留言,我也不會這麼做。」

    「師父?」

    陳竹隱一愣,他本以為是明華看出蘇陌萱的異樣才來幫忙,沒想到居然還是師父的面子起了作用。

    明華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有點私心,畢竟君陌也只是提了幾句,並沒有用什麼要挾他,如果他真是以前那樣沒心沒肺,當空氣忽視就是了,何必親自來護住蘇陌萱的魂魄。

    「帝君,恕我多言。」雖是這麼說,可陳竹隱臉上沒有絲毫羞愧的模樣,「師妹被我們寵大的,所以一向頑劣,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明華一時不明白為何他會突然說出這種話,饒有興趣地看向陳竹隱。

    陳竹隱笑笑,瞥了眼蘇陌萱才道,「她對感情這種東西不甚理解,不小心將帝君當成別人,還請不要放在心上。當然,帝君不用在意,師妹她一向三分鐘熱度,無論對事還是對人,總是會放下的。」

    明明看起來挺有禮貌,但他話里行間又分明在挑釁明華。明華挑眉輕笑,這陳竹隱,可比寒山嘴皮子要厲害的多。話里行間這意思不是說,蘇陌萱不懂事,所以真要出什麼事,責任在他。雖說他心裡不大高興,可畢竟人家面上還是做足了功課,他也不好挑什麼刺。

    但最讓他心底起疙瘩的,還是他後面那句話。陳竹隱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是蘇陌萱把他當做別人替身,這也罷了,居然還說她三分鐘熱度,沒了熱度,就像扔東西一般將他扔在一邊?他堂堂帝君,被人當做東西扔在一邊?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會以矜持維持身份,自然要嗆回去。

    「是嗎?她放不放下與我何干?」

    這話一出,陳竹隱神色未變,可眸色卻變深不少。見此明華暗笑,明明跟君陌一樣輕狂的不行裝什麼老成,氣死自己可不值當。

    「反正在我眼裡,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

    留下這句話,明華轉身便消失在陽光之中,看來是回了九重天。可他走之前卻沒有朝蘇陌萱再看一眼,只要一眼,他就能看出來。原本要中午才能徹底醒來的人已經睜開了雙眼,眼裡的神情像是經歷無數個春夏秋冬生死離別後的漠然,其中還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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