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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50:41 作者: 懶到炸毛
「師父曾說過,不論是命里有還是命里無,終是要去爭一爭,才能死而無憾。只是這爭,也只能去爭自己的,別人的,自然要看別人的造化。」蘇陌萱右手和左手並在一起圈著茶杯,眼神透過裊裊而升的霧氣不知在看些什麼,「我一直都恪守著師父的教誨,從不動搖。可是最近,我有些後悔。」
「因為秦少游?」
陳竹隱詫異地看了眼插話的菡萏仙子,復又看向蘇陌萱,只見她笑了笑,也不反駁。
「後悔真的是這世上最狠毒的□□,因為它永遠無解。當年曲無殤死在我面前,叫我永遠都忘不掉,哪怕我親手殺了殷何,我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我去找徐清衍,卻沒想到他也死在我的面前。」
蘇陌萱面色平靜,仿佛說著與她無關的故事。
「塗山瑾,呵,我也沒想到她那麼痴情,竟然硬生生用自己的命,逼祈曄想起以前的一切。她那決絕的性子,叫我實在放不下蘇夏,卻沒想到平白無故搭上了牡丹仙子。為了救蘇夏,我放棄了去見秦少游最後一面,甚至。」甚至親手送他返回九重天。
「我想,我後悔了那麼多次。這次,就算結局再後悔,也不能從一開始就後悔。」
陳竹隱深思一口氣,狠狠用力靠在椅背上,藤製的背靠發出一聲長響,猶如他心底的無奈,沉重嚴峻。
見陳竹隱露出沉重的表情,蘇陌萱笑了笑,勸道,「為了能夠好好活下去,我卻放棄了為之努力的東西,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菡萏仙子嘆了口氣,道,「反正也本末倒置這麼多年了,繼續袖手旁觀,不好嗎?」
「不好,我沒辦法繼續欺騙自己。」
陳竹隱猛地抬頭,直接對上蘇陌萱的眼神,讓蘇陌萱全身一激靈,他的眼神就像是探照燈,將她全身上下都看的清清楚楚,「欺騙自己?這不是你的拿手好戲嗎?」
蘇陌萱一愣,詫異道,「什麼?」
「還不敢承認?」陳竹隱哼了一聲,抱著胳膊道,「你又幹了什麼好事?三魂七魄都開始不穩定,甚至連我讓寒山幫你找的歸靈都沒太大作用。」
蘇陌萱並不敢讓陳竹隱知道她使用大量精力控制師父的神力這件事,一旦說出來就是找罵的節奏,而且陳竹隱若是知道,死都不可能讓她去救蘇夏了。
「罷了,你若是不說我也懶得問。」意外的是陳竹隱居然這麼輕易就放了她,「反正這幾日,你給我乖乖呆在店裡一步不許出,就是想去救蘇夏,計劃也要先讓我過目。」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看王爾德語錄,其中有一句,沒有人富有到可以贖回自己的過去。
蘇陌萱也一樣,但她可以不讓自己的未來後悔。
☆、監牢
算起來,她已經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呆了兩個多月,還差一天,就可以湊夠三個月。能夠知道自己具體呆了多少天,也多虧了對方慈悲為懷願意一日三餐給她送飯,不然她早就餓死在這裡了。
蘇夏抖了抖落滿灰塵的鋪蓋,翻了個身繼續睡覺。這就是被□□的壞處,沒有地方洗澡,也不能換衣服,更不能自己選被褥。之前蘇陌萱在身邊,什麼都給她選最好的,把她從頭到尾都養叼了,不過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忍耐力這麼強,這種地方,都能呆的下去。
從學校出門到她被一群人帶走,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她就被迷暈了,也不知道暈了幾天,醒來就在這裡。之前半夢半醒間倒是聽到有幾個人在討論什麼,好像在說要把她處死。她就不明白了,她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嗎?怎麼,那些人的語氣好像她挖了他們八代的祖墳一般,還咬牙切齒的。
驀地,右手腕處再一次疼痛起來,蘇夏咬著牙蜷縮在被窩裡硬挺著。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自她醒來,每天都會斷斷續續的疼一次,而且並不是皮膚表面,反而是從血管里一直往外的疼,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生長,使勁地朝外頂。蘇夏盯著右手腕處,差點把自己的嘴唇咬破。
那裡從第一次疼痛起,便長出了一塊小黑斑,起初蘇夏並沒有在意,只當是長了顆痣。卻沒想到,過了不知多久,小黑斑逐漸有擴大的跡象,甚至還一塊一塊平衡的分布著。一個月前已經漸漸顯形,摸起來有點硬,還很光滑,像是黑色的鱗片。蘇夏忍痛掰去一塊,鮮血直流,卻很快恢復原狀,重新長出一塊來。她試了很多很多次,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想起這一路上朦朦朧朧間,聽到那些人嘴裡所說的雜種、孽障,再聯繫起這段時間來送飯的那人鄙夷的目光。蘇夏差點崩潰,難道,自己真的是他們所說的雜種?不然,不然為何蘇陌萱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她也是這麼認為,或許說,她發現了自己身上有這種奇怪的鱗片?
不,蘇陌萱不會拋棄她的。蘇夏整個人蜷成了個蝦球,咬著唇努力止住身子的顫抖。她可以忍受這裡的環境,可以忍受這些看不見光亮的日子,卻無法接受蘇陌萱拋棄她。就像是最後一棵救命稻糙,沒人會願意隨便丟棄。
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早已這麼認為了吧。蘇陌萱曾說過的,如果她走了,她是不會來找的。這次她消失了這麼長時間,卻沒有見過蘇陌萱來找她一次,是沒找到,還是,以為她離家出走所以不願來尋?可這麼長時間,蘇陌萱就沒有懷疑過一次嗎?
正當她胡思亂想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而且聽起來好像有好幾個人,但這個時候並不是飯點,她還不餓。蘇夏立刻閉上雙眼,假裝仍在熟睡當中。只聽牢門傳來一陣聲響,幾人走了進來,身後刺眼的光讓蘇夏不敢睜眼去瞧。
只聽其中一人道,「呵,我竟不知這水蕪苑還有一間沒有水的牢室,犯人也不用拷上鎮魂鏈。」雖然有些輕佻,但蘇夏能聽出他也沒有太多責備之意,大概只是隨意提了一句般。
即使如此,獄使仍嚇得不輕,連忙解釋道,「是太子吩咐。」
還沒說完,便被人阻止,「我當然知道,好了,你去外面守著。」
聽到後面半句話,蘇夏心跳一滯,這些人想幹什麼?
「呵。」
這聲輕笑更是讓蘇夏心驚,好熟悉的聲音。
「別睡了,醒醒。」這又是一個人,卻比剛剛兩人親切溫和。
蘇夏思索片刻,便睜開雙眼坐起身。卻沒想到她面前蹲著一人滿臉好奇的盯著她,身上穿著寬大的衣袍,也不擔心衣角會沾染地上的灰塵,還笑盈盈的。這屋裡只剩三個人,雖然她看不清其他兩個人的神情,但能感覺到,只有眼前這人,對她完全沒有敵意。等她抬眼望去,卻一時驚在原地,有三個字,緊緊卡在喉嚨里,卻一點聲都出不來。
秦少游。
她怎麼可能會在這看到秦少游?不,他不是秦少游。第二眼,蘇夏便移開視線,他絕不是秦少游。不說秦少游不可能在這出現,就他看見自己時臉上露出明顯的輕視,和那獄使一樣的神色,就不可能是秦少游。還有他眼底那隱隱約約的厭惡,蘇夏心底暗笑,他怎麼可能是秦少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