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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9:23 作者: 山海十八
當時,秦逆想要解釋清楚也費了很大一番口舌,還好山寨中的幾位當家多少知道木封有不一般的能力,還是選擇相信了木封遇到機緣,來不及告別卻必須離開的理由。
木封沒有想到他還能再次遇到山寨中人,還是挺熟悉的人,虎子。
那年秦逆看著木封消失,而虎子則是在此之前見了木封最後一面的人,是他陪著木封去山頭睡風醒酒,誰想到一個眨眼,軍師就不見了。
其他人也許還不相信木封是有了奇遇,但是虎子卻相信了,木封是得道成仙了。雖說他沒有看到當夜過於璀璨的星光,卻看到了那個山頭彌散的白霧。
時過境遷,這一切對於虎子來說是五十年前的一場離奇經歷,後來華國抗戰勝利了,山寨解散了,他做了良民。再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他娶妻生子,為生活奔波等等,也變成了一個平凡的老人。當時的同伴有些沒有熬過生活的磋磨,而又有更多比他年長的早就去世了。
關於年少的記憶被虎子深深埋了起來,對誰也不說,說了也沒意思,這些人也理解不了。
虎子還是生活在醫巫閭山下,老伴過世後,一個人養著一隻大黃狗,與家裡的孩子分開住在村的兩邊。
木封與嬴逆來到山腳下,對於這次尋找藏瓜洞的行程,只是做了一個大致的安排。就從當初木封與秦逆去過的那座山頭開始查,這也是秦逆留下的畫中的山頭。他們需要找一個臨時休息的地方,山腳下可不是大城市,根本沒有旅店,只能投宿村民家裡。
木封也沒有想到他敲開了一扇門,門裡的人能叫出他的名字。
大黃狗守在虎子家門口,感到來了陌生人,大聲叫了起來,不是威懾對方,而是它察覺到來人身上的氣勢,所以號稱打遍全村第一狗以來,第一次想要夾著尾巴躲進屋,還好這時候虎子出來看門了。
別看他已經有七十多歲,但是身體還是很健朗,能砍柴挑水比一般的年輕人強。大黃狗以為有了主人的撐腰,可以稍微減輕一些恐懼,誰想到他的主人一見到來人居然瞪大了眼睛。
「木軍師!秦當家!」虎子十分激動,他的腦子有些空白,五十年過去了,他已經是垂垂老矣,但眼前這兩人年輕如昔,看來真是成仙了吧?
木封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誰,虎子已經激動地說話了,「我是虎子啊,您還記得吧,就是那個專門幫你擋酒的虎子。真是沒有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您。」
第72章 七門調3
木封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再見到虎子後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有些激動、有些感慨、還有些傷感。明明他不是那麼多愁善感的人,不過誰讓虎子見證的是一段木封太過離奇的回憶。
當木封聽到木軍師這三個字,他又想起了那段在山寨中抗敵的日子,可以說就是在這裡他學會了正確打開亂世的方式,要麼狠、要麼忍,木封選擇了狠,不過當回到和平時代後,那種心性又沉寂了下去,不知道哪天又會被喚醒。
「你認錯了,秦當家是我的義父。」嬴逆沒有木封那麼複雜的心情,他說的也都是實話,「我叫嬴逆,別人都說我與義父長得很像。這是木小封。這位大爺認識義父真是太好了。我們這次來就是故地重遊,想要尋找一下有沒有當年義父的故人。這也真是有緣,一敲就敲開了故人的門。」
木封聽著秦逆迅速地把話圓了,他也在瞬間收斂了情緒,不管怎麼樣他是絕不會承認他就是當年的木軍師。五十年過去了,如果木軍師一點都沒有老,這不是一般的逆生長,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估計很多研究所都會來找他來談談。
「你就是鄭虎大爺吧?我從家父那裡聽他提起過您,當初家父因為有棘手的事情匆匆離去,後來遇到了一些困難,沒有辦法再回山寨,他一直有掛念當年那些一起並肩作戰的兄弟。這次我與贏哥前來,就是想圓了家父的最後一個夢,再回來看看。家父說當年寨子裡的兄弟基本都比他大,也不知道這次我能不能有幸遇到,沒想到我的運氣不錯。」
虎子聽著眼前兩人的話,他睜大了眼睛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最後似信非信地說,「我都明白,都明白的,是我認錯了。這些年我一直都想著能見見老戰友就好了,看到你們過得好,我就很開心啦。來來,別站在門口,我們到裡面說話。」
木封與嬴逆對視著微微搖頭,看來虎子沒有相信他們所說,心裡已經認定了他們的身份。
反正不管虎子是怎麼認定的,這都是他心裡的事,明面上他們只是故人之後,想代替長輩回來看看而已。
虎子很熱情地邀請兩人住下,他有很多話想要問,更有很多話想要說,這些話可攢了五十年。兩人進屋後就聽虎子說起了木封離開後山寨里所發生的事情,大當家在抗戰結束前的一次重要的武器託運中被人出賣中彈身亡,三當家受了很重的傷,而在黎明前的黑暗那段時間,山寨也陷入了一陣很緊張的情緒。
「當年寨子裡的兄弟都說如果木軍師還在就好了,能有一個主持大局的人,也許就沒有那麼快解散。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那些做明著做土匪,暗地抗對抗鬼子的事情就在昨天一樣。人老了,就喜歡回憶一些年輕時候的事情。我與木軍師分開的那天晚上,木軍師在看星星,他問我有什麼心愿,我說想要生個大胖小子,也要去京城看看。前面那個心愿了了,後面那個卻是還沒有完成,一拖就是五十年了,時間還真是快啊……」
虎子說著就陷入了回憶里,屋子裡有些安靜。
被虎子這麼一說,木封也記起了那個晚上。
五十年前,東北淪陷,除了從後世而來的木封,當時的華國人心中多少都是有些迷茫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打仗呢?
虎子當時說的那兩個心愿,其實是當做臆想來說的,像他們那樣的在刀口上過生活的人,想等天下太平卻是很不容易。
一晃眼五十年,人到老了回頭看看,年輕時心心念念的有些願望實現了,可是有些東西卻也永遠追不回了。
這時候木封的包里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一直在邊上提心弔膽的大黃狗立馬豎起了耳朵,朝著那布包汪汪了兩聲。這意思是說『有暗器!』
屋子的沉默的氣氛被打斷了,木封知道這是小黃一下子沒忍住發出了動靜,這條龍真不是一個好的偽裝者。
「這是我的寵物。」木封把小黃介紹給虎子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小黃太醜了,雖說他們看習慣了能接受丑萌的設定,但對陌生人還是有一定的視覺衝擊。
虎子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看到木封帶著一條蛇,又是瞭然地笑笑,高人養蛇很正常,哪怕是養一條屎黃色黑斑點的蛇,這是有個性的表現。
小黃也知道自己壞事了,它只是想要翻個身睡覺,誰想到這大黃狗的聽力這麼好。被木封放出來之後,小黃看向了大黃狗,然後就發現自己與狗相似的外表顏色。大黃狗見到土黃色的小蛇,它眼睛一亮,喲,不錯,這蛇的顏色它喜歡,太有親切感了,於是又汪汪了兩聲。
小黃怎麼懂狗語?它可是龍,怎麼能不懂狗這種普通動物的想法,它馬上就察覺了對方叫聲中的含義,這狗不就是在說沒想到你也是土黃色,真是太接地氣了,你這麼接地氣真的好嗎?
小黃瞬間就炸了,他才不要與一隻狗相似,這隻狗居然還貼上來了!那狗臉是什麼表情,是在說還是土黃色的狗比土黃色的蛇漂亮吧?!
必須說清楚了,這沒有可比性。
其實,小黃真讀不懂狗臉,這狗分明是諂媚笑,不知他怎麼看成了嘲諷笑。
木封有些尷尬,這小黃差點就纏上人家狗了,既然出來了就要做一條安靜的丑小龍,居然連狗都不放過,也是太過分了。
「我這小蛇比較活潑,它這是與你家狗親近,想要與它玩玩。」
這要擱在一般人身上絕對接受不了這樣的理由,但虎子不是一般人,他也笑了,「大黃也是活潑的性子,我養了快有十年了,它閒著也會逗貓玩。它不怕你這小蛇,沒事就讓它們一起玩吧。看我,說得激動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吃飯,你們要上山也不急於一時。」
吃了晚飯之後,虎子帶著兩人在村里轉了一圈,一邊是遛食,一邊是說著這些年村子的發展,他住的這個村子是抗戰後重建的,原先在這裡住的村民因為戰亂當初都捲鋪蓋走了。
木封看著這個村子的規模不算小,看上去家家戶戶生活的還算和諧,與從前十戶九空的樣子完全不同。
木封觀察的仔細,他發現村里人的窗戶上大都貼著窗花,有幾戶人家的剪紙十分精巧,甚至是到了栩栩如生的地步。
「鄭大爺,看來你們村里是藏著手藝大師,這剪紙跟活了似的,我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能把頭髮剪得如此纖細的手藝。」
虎子沿著木封的視線向一戶人家的窗戶看過去,上面貼著一張考卷大小的剪紙,剪得很精細,是一個長發女人的圖案,邊上還有些牛羊,看上去這女人像是一個祭司,正如木封所說,這手藝就在頭髮上,如瀑布一般泄了下來,仿佛是根根分明。
「哦,這都是隔壁村老金家的手藝。」虎子許是看多了不足為奇,「隔壁村多是滿人,他們有好幾戶人家都會剪紙,老金家剪得最精美。今年有個姑娘嫁到我們村來了,是她先開始在這窗戶上貼窗花,大家看了都怪新鮮的,也就都換了一些來貼。這麼一弄,還真是覺得挺好看的。」
村里沒有什麼娛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這一圈轉好,也差不多是八點了,大家基本都在這個時候洗漱準備睡覺。
虎子一個人住,家裡有兩三間空房,不過木封還是與嬴逆住在了一起,主要是為了相互有個照應。
外面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連大黃也回到了自己的窩裡準備睡覺。
木封有些不著邊際地想著上次兩個人睡同一張床是什麼時候?好像是春節在遺人齋的二樓,那時候還是冬天,不像現在兩人只穿了件短袖,在肚子上蓋了一條薄毯。
雖然這山下的溫度入夜後比較涼慡,根本不覺得有什麼暑氣,可是為什麼他覺得有些止不住的熱呢?明明從嬴逆身上散發出來的也是涼氣,但木封還是又靠牆挪了一下,距離嬴逆半個手臂遠,木封似乎覺得熱度降下來了。
嬴逆怎麼可能沒有發現木封的動作,月光照進了窗戶,他雖然看不清木封的臉色,卻似乎能體會木封現在彆扭心態。嬴逆笑了起來,控制著沒笑出聲,然後壞心眼地想要碰碰木封,不知道他會不會炸毛?
不過嬴逆沒能拉到木封的手,把他蓋著的毯子拉了下來,木封的肚子半露出來了。「我手誤了,想著你是不是冷了,要幫你蓋好呢。」
木封快速地拉回了毯子,他絕不相信手誤,這分明是嬴逆使壞,「還真是要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