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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9:23 作者: 山海十八
木封想起了從嬴逆家藏書里看到了一則異聞,說是舊時有人把一張銀票燒給了死去的親人,誰想到那張銀票真的被兌換了。
而有一個說法,所謂冥鈔有兩種,在陰間流通的是燒去的紙錢,而在陽間鬼能使用被燒的活人用的錢。
看來這種推論是真的,因為女鬼得到了能在陽間使用的法幣,才有了現身陽間的機會。
木封想起了那條法規,怪不得後來規定不能破壞人民幣,這是為了防止有鬧鬼現象的發生吧?
木封也就是稍稍發散思維了一下,眼下這燒法幣的人卻成了關鍵,「這法幣是專門燒給你的?」
「並不是。」吳娘一直徘徊在客棧周圍,但她的活動方位不止於客棧,她飄到城外的時候,看到有個人在燒錢,「那人是燒給孤魂野鬼的,我聽得清楚,他說給大家拿去用用。不只我還有其他鬼也拿到了法幣,只是並非所有拿到錢的鬼都能現身人間,誰可以誰不能,我也說不清楚。
我現在應該要走了,這十年我看不到鄒郎的魂魄,更等不到他的活人,我知道他應該凶多吉少,也許他早就去奈何橋上等我了,我不能讓他繼續等下去。這位先生,鄒郎全名鄒衡,我不知道他當年要傳的消息是什麼,只知道有人要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這事情為江湖中人不齒,必須要制止。如果先生想要調查清楚此事,我只有這些線索。」
這會吳娘終於想起了自己的死因,也放下了執念,沒有了執念,鬼就沒有停留在陽間的意念,她自然是要走了。
木封看著揮揮衣袖就這麼消散的吳娘,別提多胸悶了。
「這真是慘啊!」門口偷聽的掌柜卻感嘆了起來,木封一開門看到小二也在,這位更是眼睛紅了,顯然剛才吳娘的故事讓他們很傷感。
「都說進步、自由,這些年毀在這上頭的女子不少啊!」掌柜似乎看了不少這樣的慘劇,聽了這麼一出鬼講故事後吐起了苦水,「我就看不慣那些進步青年,說什麼要戀愛自由,他有本事當年就別娶啊,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還一邊和女大學生談戀愛,說有共同語言,你有本事早點反抗。要是我家男娃敢這麼做,一定要打斷他的腿!」
「掌柜的,我明白為什么女鬼總是比男鬼多了。」小二竟然也分析起來了,「這年頭受苦的女人太多了,都說以前封建王朝不好,那時候女人要三從四德,可是現在民國了,還不是一樣,都是有了新人就拋棄了舊人!也不知道鄒郎究竟怎麼了,吳娘等他這些年都沒有等到。」
「行了,你個孩子毛沒長齊,就懂這些了。」掌柜見木封不說話,才發現他與小兒的姿勢有些古怪,兩人都還保持著扒著門框的動作。掌柜連忙一本正經地說,「咳咳,木先生大才,幫小店解決了鬧鬼的事情,這幾天先生的住宿全免了,算我聊表心意。」
對於有些脫線的掌柜與小二,木封除了搖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對於吳娘的遭遇他只有一聲嘆息,做人不易,做女人更不容易。也許應該慶幸他是一個男子。
而人活於世,哪個時代都好,對於他們來說也許都不是最好的時代,卻已經也是最好的時代。
當下吳娘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可是木封對自己的遭遇更是同情,他不甘心困在這個時代,雖然後世也沒有太多牽絆他的東西,但是他想要把大學念完,幫助帝江找到頭,他還沒有看到小黃出生。
如果他失蹤了,還是會有人記掛的吧?他的外公會傷心,說不定章掌柜會馬上幫忙尋人,室友也會擔心他究竟去了哪裡,帝江會抱怨還不容易等到的找頭人不見了,嬴逆也會說怎麼只是回了一次港島,兩人連聲再見也沒有,就不能在見面了。
他已經不是無牽無掛的人,他想要回家。
儘管不知道那個燒紙錢的是什麼人,但木封不相信這裡會找不到一個可以幫忙的人。
其實木封自從走出了科學,進入了一個古怪的世界,他一直有個疑問,所謂的飛升機會斷絕,到底源於何時,起因為何?修士們有沒有做出努力,在地球靈氣枯竭時,尋找一條別的出路。
即便如此總不見得所有的人都消失了,總會有人留下來,就像帝江一樣,因為各種各樣不同的原因留在地球上,或者說留在華夏界這個空間裡。
而如果真有奇人,在國家危難之時,他們又在哪裡?
這是木封來到這個時代後,進一步產生的疑問。在後來,因為十年文.革的原因,還有之前戰火紛飛的緣故,更多事情都成了一個謎,也許來到這個是時代就是讓他解開這個謎題。
第37章 脫軌4
木封在聽說了有這樣一個燒錢人之後,對他的動機很不理解,如果只是為了悼念亡人,燒一些紙錢已經能表達心意了,可是用了燒法幣這一手,更像是想要知道是不是真有鬼能現身。難道他很希望鬧鬼事件的出現?
木封帶著這個疑問離開了西安,他現在唯一能嘗試找去尋找的人就是花和尚。木封在整個靈異圈裡認識的人很少,五十年之後真的有本事的人,算上他自己,唯二隻見過兩個,還有一個就是楊梁和,附帶聽說了花和尚。
楊梁和說過他師父一輩的故人後來都沒了消息,只剩下一個花和尚在京郊的那間破廟裡過著酒肉穿腸過的日子。
木封直徑去了那間破廟,他慶幸當時多問了一句是哪間廟,否則現在連個尋人的地方都沒有。可是花和尚不過是個諢名,老和尚的法號是什麼,或者現在是不是已經在那間廟中掛單,這都需要木封碰碰運氣。
木封找到這座廟時,發現它還沒有以後楊梁和描述的那麼破舊,頭上的瓦仍沒有殘破不堪,而佛像仍然是完好無損的,只是廟門口的那塊匾額卻是斷了一半,搖搖晃晃地掛著。這地方一看就是常年沒有香火,連修繕的錢也沒有。
寺廟中只有一個小和尚,他原先根本不願意回答木封的問題,直到木封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個隔空取物,(就是從須彌袋中拿出不符合袋子尺寸的東西),讓他認為木封也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才鬆了口。
小和尚聽了木封的描述想了很久,「施主找的那位應該是無戒和尚,無戒大師在這裡修行過一段時間,但他與貧僧的師傅都已經動身去東北了。」
「去東北了?」木封一方面高興於真的有花和尚這個和尚,這麼看來他真是回到了從前,另一方面又有些不知所措,東北已經是日占區,他若是要找花和尚就勢必要深入其中。
外面的形勢一天比一天嚴峻,京城到東北的距離可不短,這時的鐵路還不像後來覆蓋面廣,他這一路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那他們什麼時候會回來?」
「直到抗戰結束為止。」小和尚毫不猶豫地就給出了這個回答,「國難當頭,我等出家人也應該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施主難道是剛剛出山沒有聽說召集令,十年前中華異術同盟成立要共同抗日。霓虹國可不止是採取了細菌戰,他們也有會法術的人,中華異術同盟就是為了對抗那些人。師傅與無戒大師是三年前去的,他們說過直到華國勝利的那天才會回來。」
中華異術同盟,木封默念了一邊這個名字,他真沒有聽過這個同盟。「敢問召集令是怎麼一回事?我並沒有看到過。」
「貧僧也沒有見過召集令,只有精通法術的人才能看到它們。」小和尚對此也不清楚,「施主如果是要去尋這個同盟,貧僧也無法給你具體的地址,只知道那是在東北一帶。施主去那裡碰碰機緣,這畢竟是個抗日同盟,也是為了防止泄露消息,不能輕易被人找到。」
木封猜不出小和尚是真不知道,還是不告訴他,讓他去東北也許就會有些線索。
木封只能離開京城向東北出發,東北這麼大,究竟要找到什麼時候?這個問題在木封上路之後,已經不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安全問題。
距離木封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六個月,來的時候是二月初的寒冬,現在已經是八月的炎夏,但是木封感覺不但絲毫的溫暖,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把回家這個希望埋到了心底。
從京城到東北,木封感到了日益緊張的氣氛,他的歷史不算好,他說不清每一場戰役,可是卻知道1937年不是一個好年份。
霓虹將要開始全面侵.華,而人間慘劇般的大.屠.殺也就在明年,木封不得不問自己,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他應該要怎麼辦?
木封會有這樣的思考,是為了他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身上的時間停止了。
他雖然能吃喝拉撒,可是他不再長鬍子,頭髮與指甲也不會變長了。作為誤入這個時代的人,木封成了一個正的異類,他被時間遺忘了。
木封不得不做猜測,也許他要這麼過下去直到1984年的初春他失蹤的一天為止,或者直到他找到回家的方法。
整整半年沒有半點異術同盟的消息,木封卻無法繼續無視身邊發生的慘事。
在九一八事.變之後,東北三省就淪陷了,這裡現在是日占區,華國人的生活絕對艱難,當然了那些漢jian又是另外一種說法。
木封走過了很多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不好,一直沒有能一絲異術同盟的消息,而看到了很多的家破人亡。刀鋒之下,究竟死了多少人?在這裡霓虹人像是人,而華國人本來這片土地的主人卻被當做了畜生。
作為一個從小在安穩年代長大的人,木封雖然也經歷過不少的事情,但現在看來沒有直接感受的文.革,或者直接感受到的木建國的冷暴力,在這種國難的面前,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戰爭能讓人迅速地成長起來,木封已經不再是逃跑與投擲技術很高的年輕人,他學會用刀殺人,刀不指向敵人,就要看著同胞被辱被殺。
隻身深入戰區究竟是對是錯?木封一直能用邏輯來判斷事物標準的腦子,這次找不到一個正確答案。
木封原來只是想要回家,為了回家不惜冒險,可是現在當他看到國破的景象,任何一個仍有血性的人就做不到視而不見。
能去哪裡呢?整個世界都在打仗。
去米國?錢,木封是不缺,可是這樣遠走他鄉,午夜夢回的時候,難道就不會受到良心的拷問,明知會發生的苦難,卻連一個字都不提醒?
留下來抗日,說起來容易,可卻是在搏命。
想要做出示警,把可能發生的悲劇告訴有本事的人,但話語權不夠,誰又會相信霓虹人會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只有真的來到這個時代,才不會輕飄飄地說,我現在不用做什麼,因為以後會好的。那個以後會好的,使用先輩們的血肉之軀鑄成的!
寧做盛世狗,不做亂世人。
木封很想問問他應該怎麼辦?為什麼要讓他回到從前,如果所有的經歷冥冥中都有天意,於他而言,到底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