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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5:21 作者: 顏涼雨
這一夜,周鋮失眠了。
(23)
正月里的頭幾天四個大男人在打牌中度過,周鋮有些意外地發現容愷不知什麼時候學會了抽菸。可更讓他意外的,是自己的後知後覺。
顯然他發現的那個時候,火星人已經抽了很久了,姿勢老練,技法嫻熟。
周鋮莫名的覺著刺眼,好幾次都想伸手直接把那玩意兒扇掉,可終是忍住了。
酒店那晚最後的一句「你喜歡我吧」仿佛是結束語,那之後容愷再沒提相關話題,無論是明示還是暗示。周鋮在牌桌上分了兩分心思去玩,剩下的八分心思都在觀察揣摩,可仍然瞧不出破綻。
火星人一直在開心,因為一直在贏錢,僅此而已。
越平靜,越不安,周鋮都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卻已經快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擔心折磨瘋了。
他和容愷之間遲早要爆發些什麼,周鋮是這樣想的,哪知道先爆發的是花雕和馮一路。
花雕做了什麼無從考證,但周鋮可以大概推斷,因為這個世上沒幾件事能讓現在的馮一路動手,並且花雕見了血。
當然見血後的馮一路又成了花雕的親媽,幾乎是整整三天,沒日沒夜的陪床。
其實花雕更希望你能陪睡。
好幾次面對憔悴的馮一路,周鋮都想這樣說,可總歸是別人的事情,他最終還是沒插嘴。
容愷卻沒有這麼好的圍觀習慣了,幾乎是逮著機會就向花雕灌輸你和馮一路是沒可能的論調,催眠一般。
他想讓花雕死心,傻子都看得出來。
馮一路陪床,晚上家裡只剩下周鋮和容愷兩個人。通常周鋮都窩在房間裡看書,而容愷在客廳看電視,然後各自睡覺,仿佛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偶爾周鋮走出來喝水,容愷也只當他不存在,目光不會從電視上移開半分。
這可能是火星人的新套路,周鋮想,於是不自覺就防著對方出招。
一次,兩次,次數一多,火星人受不了了:「你喝水就喝水,總看我幹嘛?」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話一出口周鋮自己先囧了一下,這是……幼兒園級對話?
可不知為什麼,容愷這一出聲,周鋮就覺得心裡敞亮了許多。
容愷卻破天花沒嘲笑他的幼稚,反而放下遙控器,轉過身來若有所思地看他。
周鋮端著水杯站在那兒,微微歪頭:「怎麼?」
容愷沉吟了下,然後一本正經地問:「你說為什麼馮一路不接受花雕呢,就因為花雕是啞巴?」
周鋮倒塌!
合著思索半天是問別人的事!
儘管心裡已經囧格里格囧,但周鋮的表情還是一如往常,甚至回答容愷的問題都沒有卡殼:「不是。」
容愷微微皺眉:「那是因為什麼?」
周鋮聳聳肩,想到了馮一路總掛在嘴邊的:「他喜歡女人。」
「去死吧!」容愷一臉鄙視,「沒見他對哪個女人比對啞巴好!」
周鋮驚訝於容愷的激動,印象中,火星人很少對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炸毛,但潛意識裡,他卻想為馮一路辯解:「可他覺得自己喜歡女人。」
容愷定定看過來,一眨不眨:「就像你覺得你不喜歡我?」
周鋮認為自己掉進了一個大坑,一個火星出品的蓄謀已久的大坑,可他不知道該如何瀟灑地跳出來,只能硬著頭皮站在坑底。
容愷卻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問:「我不懂,為什麼心裡明明很難受,還要繼續喜歡呢?放棄不就好了。」
周鋮下意識地喃喃自語,仿佛附和:「是啊,放棄不就好了。」
容愷扯了下嘴角,重新坐回電視機面前。
這一次,沒有反駁。
望著火星人的背影,周鋮忽然湧起一陣不安,這不安來得毫無道理,來得匪夷所思,卻也來得洶湧而強烈。
第108章番外《周大仙和紙老虎的愛恨情仇》
(24)
花雕終是離開了。
周鋮料到了這種可能,可當這種可能真正發生的時候,卻依然有些難以相信。花雕的堅持與果斷出乎了他的意料,確切的說,花雕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從一個爭勇鬥狠的少年變成了隱忍成熟的青年,但沒有人真正察覺到這種變化。
包括馮一路。
這個總恨不得把全天下人都攏到自己翅膀底下保護著的雞媽媽,此刻正坐在地上抽菸,姿勢就像個被抓進局子的盲流,只不過他倚靠的是沙發邊緣,而盲流倚靠的是暖氣片。但他的眼神沒盲流那麼短淺,而是飄飄悠悠的,仿佛看著遙遠的未來,抑或曾經的過去。
「這樣挺好。」
壓抑的空氣里忽然傳來淡淡的聲音。周鋮循聲望去,火星人沒什麼表情,只是眼裡忽明忽暗地閃著一些異樣的光。
周鋮怔怔看著,有些念頭在腦袋裡晃,可他抓不住。
容愷忽然回屋,再出來時,已經穿上了外套。
那股巨大的不安再次襲向周鋮,他甚至來不及分析內中原因,便下意識擋住了對方的去路:「幹嘛去?」
容愷的表情自然而輕鬆,就好像他只是出去買包煙:「不幹嘛,出去轉轉。」
或許是被對方隨意的情緒感染,周鋮覺得自己沒那麼緊繃了:「過馬路看著點兒紅綠燈。」
可是火星人笑了,那笑仿佛一根針,刺破周鋮的偽裝,直直刺進他心裡:「是不是怕我也跑了?」
周鋮語塞,他發現自己這輩子為數不多的幾次被堵得無言,都貢獻給了眼前的傢伙。
可是那傢伙還在笑,一幅擺明我就是要氣你你能奈我何的模樣:「我不是花花,放一百二十個心。嘖,又不是非你不可。」
很幼稚的招數。
偏偏,周鋮想揍人了,最好把這傢伙打得哪兒都去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哀哀的叫。
可是痊癒之後呢,這傢伙還會跑,這是個沒心沒肺的狼崽子,他不會管旁人如何,你不讓他舒坦,他就盡情的作,作到他自己舒坦為止。
認了吧。
腦海浮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周鋮忽然感覺一陣輕鬆,仿佛積壓許久的負面情緒都找到了出口,然後心空得乾乾淨淨,只等著這傢伙登堂入室。
「真的麼?」他聽見自己這樣問,帶了點戲謔,又存了些認真。
「好吧最後一句我收回,」容愷不笑了,直直看過來,認真而坦然,「你聽好,截止到目前,還是。但以後,誰說得准呢。」
截至目前,還是。
周鋮回味著這句話,忽然感覺到剛收拾得空蕩蕩的心底開出一朵小花,孤零零的,卻柔軟而芬芳。
「別以後了,」周鋮聽見自己的聲音,貌似穩定,卻藏著迫不及待,「就在當下。」
火星人愣住了,半分鐘前的輕鬆隨意全都不見,連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你……什麼意思?」
周鋮勾起嘴角,覺得熟悉的自己回來了。這感覺很踏實,就像坐著熱氣球漫無目的地飛了很久,終於落回起點,看見了熟悉的景色和人群。
他勾勾手指。
火星人怯怯的,仿佛剛從降落在地球上的UFO里走出來,往前的每一步,都帶著對地球的防備。
可是有人等不及了。
伸手把容愷扯到懷裡,周鋮終於親上了覬覦多日的嘴唇。
……
【你喜歡花雕麼?】
【我喜歡他和我喜歡你不一樣。】
【但是我對你跟你對花雕一樣。】
【可我沒和花雕上床。】
【所以我以後也不跟你上床了。】
七竅玲瓏心的周大仙在甜美的滋味里依然不自覺地閃回了往昔,用以自省。
以後萬不可做這種決定了,愚蠢的地球人。
(25)
火星人和地球人親完的時候,客廳已經空空蕩蕩。
「他回屋了。」容愷客觀陳述。
「嗯。」周鋮淡淡應著。
片刻安靜後
容愷抬頭露出雪白的牙齒:「那咱們也進屋吧。」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馮一路和花雕的事情別人插不上手,周鋮把火星人扔床上的時候想,還是先把自家的事情弄成板上釘釘吧。
火星人很激動,沾了床就開始脫衣服,脫完自己的就來扒周鋮的,後者莞爾,按住那嫻熟的爪子,調侃:「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周鋮離容愷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對方的睫毛在自己呼出的熱氣中抖動。
「我喜歡你啊。」容愷眨了下亮晶晶的眼睛,一派理所當然。
周鋮忽然開心起來,在這簡單而直接的喜歡里。
進入的時候久疏戰場的容愷喊了疼,可周鋮沒停,直接用更猛烈的衝擊把這疼給撞散了。到後面容愷抱著他死不撒手,像泡在水裡的旱鴨子終於揪住了救生圈。
周鋮第一次幫事後的火星人洗了澡,從裡到外,洗得乾乾淨淨,香氣宜人。
我這麼好的人上哪找去
火星人在他貼心的伺候中恢復了精神,重新躺回床上的時候纏著他問:「你喜歡我嗎?」
周鋮很認真地想了想,似乎還是不能這麼簡單粗暴的定義。
他對火星人的感覺完全不是喜歡這種單薄的詞能承載的,哪怕是頭疼,都比喜歡要來得猛烈,尤其是火星人作的時候,他會疼的頭痛欲裂,疼的掛心掛肺。
沒等來回應,火星人也不惱,他現在很舒服,舒服得思路一片清明,條條大路通羅馬,所以他換了個更具體的問法:「那你跟我在一起之後還會去找別的男人嗎?還會和別的男人親嘴,上床,摸來摸去嗎?」
這個問題就很好回答了,周鋮甚至不需要思索:「不會。」
火星人再接再厲:「那會在心裡想這些嗎?」
周鋮設想了一下:「應該,也不會。」
「那你就是喜歡我了。」火星人終於到了羅馬。
周鋮不置可否,撐著腦袋想聽聽容愷還有什麼高談闊論。
後者也不負眾望,得出滿意結論後立刻開始掰手指頭一條條數論據以鞏固「喜歡」的正確性:「我比大金子和那個什麼鵬好多了,又聰明,又會賺錢,沒有老婆孩子,不會讓你疼,也不會虐待你……」
俯身過去堵住那張聒噪的嘴,周鋮覺得頭又開始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至此,周大仙和紙老虎的愛恨情仇算是暫時落下帷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