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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突然來了一出飛來橫禍,差那麼一點兒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老楊先生都快急瘋了,當時就連夜直接從老家飛來山莊所在地,就近照顧還躺在重症監護里的長子。
老楊先生在山莊裡住下的那日晚上,長子的妻子就哭哭啼啼地告訴公公,她丈夫出事當日,曾經心神不寧地對她提起過,自己昨晚做了個夢,夢中有個女人告訴他,最近他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
聽到兒媳婦告訴他的這個消息,老楊先生立刻就覺得大事不妙,馬上輾轉託人尋找能幫他「看事兒」的靠譜的高人。
供奉在前台神龕里的那尊純金神像他不敢隨意銷毀,就讓工作人員將祂給撤了下來,層層包好塞進箱子裡,藏進了一間儲物室的柜子最深處。
然而,即便如此,山莊的主人老楊先生當晚依然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中他看到一個身穿褐袍,頭罩白紗的消瘦女人,站在他面前,纖纖玉指朝他一指,被陰影掩住大半的鼻樑下,檀紅雙唇翕張,聲音低沉而沙啞:
「汝將利刃穿身,魂歸黃泉。」
醒來之後,老楊先生回憶夢中點滴細節,簡直嚇得心臟病都要犯了----若是預言是真的,那麼簡直不需要費心做什麼解讀,分明說的就是他最近就會被人捅刀子死翹翹了!
趕巧這會兒山莊主人托人聯繫的高人也找到了,正是當年的蕭瀟。
只是那會兒蕭瀟正好身在外地,即便立刻趕來,也要第二天才能到。他在電話里聽了老楊先生家的情況之後,想了想,勸說他最好今天一天都呆在家裡,把自己反鎖在安全的區域,不要讓任何人接近,身邊也不要有任何利器。
只要不讓預言有一點兒能夠實現的可能,老楊先生全須全尾地撐到明天,等到他趕到,那麼蕭瀟拍著胸口保證,說自己有十分的把握,能替他將這事兒給圓滿解決掉。
「那之後呢?」
阮暮燈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間也坐了下來,兩人就這麼在別墅的玄關里盤腿對坐,蕭瀟膝蓋上還趴著一隻胖成球的大橘貓,畫面看起來莫名的有些滑稽。
「其實我那時候確實失算了……」
蕭瀟撫摸著大貓的一身薑黃色長毛,搖了搖頭。
「我以為,那就是暹羅國極為常見的『養小鬼』一類的邪法。那些封在神像、佛像或者佛牌里的『東西』,如果能力足夠強大的話,一開始會給主家帶來好運和金錢,有些甚至會以『預言』的形式,提醒主家準確抓住轉運的契機。但是時間長了,這些所謂的『運勢』,其實只是這家人提前透支的下半輩子甚至下一代人的氣運,消耗完了,自然就要倒霉了。」
蕭瀟頓了頓,繼續說道:
「而且那些『東西』吃的供奉多了,胃口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養越大,一旦到了無法滿足的地步,往往會心生怨恨繼而反噬飼主,若是又剛好恰逢主家運道耗盡、時運不濟之時,它們口中的『預言』,往往就會逆轉成為『詛咒』,讓一家人不得安生,小則傾家蕩產,大則血光之災,甚至還非要搞到家破人亡不可。」
阮暮燈知道,此類術法,其實就是從降術的「役鬼」一支里演變而來的,只是後來傳到東南亞之後,又融合了一些當地傳統巫魘之術的特徵,早已經自成一派、蓬勃發展,甚至變成了某種不可說的產業鏈了。
「所以,你說的『失算』,又是在哪裡?」
阮暮燈問道。
「我當時沒有料到,山莊主人夢到的女人所說的話,並不是單純的『詛咒』,光靠躲避,是沒辦法逃過的。」
蕭瀟摸著胖貓柔軟的皮毛,從後脖子一路擼到那條蓬鬆的大尾巴上。
「結果,那女人,竟然是個『言靈』。」
從古至今,無論中外,在世界各地眾多的文化體系之中,人們都相信語言具有靈性,中文中有「一語成讖」,英文裡則有「soul of language」,話說出口了,就會變成一種束縛,使其具有成真的可能。
而蕭瀟所說的這種「言靈」,則更接近於一種通過言語的力量對周遭之人產生影響的陰魂。
這些陰魂生前便具有較普通人更強韌的精神力,再由某種特殊的手法拘魂後煉製而成。煉出來的言靈,會附身在法器之上,像耳報神一樣,能預知未來、斷人吉凶,通常會天價賣給商界或政界的有錢人,滿足他們事業上「未卜先知」的需求。
然而「言靈」供養得久了,每一次它們的話語應驗之後,都會逐漸變成陰魂積累的力量,時間一長,「讓預言成真」就變成了它們賴以存在的唯一執念,甚至不惜任何手段也要令其實現……
「那天晚上,老楊先生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頭,一直撐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蕭瀟繼續將這個故事的後半段講完。
「然而睡夢之中,他夢到那褐袍白紗的女人站在他的床邊,又對他重複了一次相同的話,然後,那女人從袖子裡抽出一把匕首,朝著他胸口就直直刺了過去……」
「你是說,為了令自己的預言應驗,附在佛像上的陰魂,竟然親自動手了?」